陈牧舟住在一个很大的别墅里,别墅区在玫瑰园。别墅周边杂草丛生,像栋荒废的楼盘。他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里,用祝子帆的话说就是他的这个屋子可以租出去拍部恐怖片,就叫《午夜凶宅》。
玫瑰园离三中很近,他经常跟三中的学生混在一堆玩,喝酒、抽烟、打架,事情越出格他越赶着做。
今天是陈兆敬陈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一大早就给陈牧舟打电话让他晚上回老宅来一起庆祝,“爷爷也是活到七十了,你小子要敢不回来下一场等着来参加我的葬礼吧!”
陈牧舟面无表情地应下,直接翘了一天课,去庙里求了一块玉佛。
饭桌上老爷子开心的不得了,连连跟着来道喜的客人们炫耀。“你看阿舟多孝顺我,这礼物老头子我喜欢的很呢。”
“陈董好福气啊,有这么优秀的一双儿女,连孙子也是争气得很呢!”
爷爷陈兆敬有一儿一女,长女陈元夏,再就是陈元秋。奶奶在生陈元秋的时候难产死了。姑姑陈元夏一直在国外,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无国界医生。因为这件事老爷子不同意,她又执意要去,陈兆敬直接切断了她的一切经济来源,陈元夏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虽然难但她也挺了过来,到现在已经成为鼎鼎有名的Summe医生,定居在美国,常常各地四处跑,一直未婚。虽然她也不常再回来,但总会在逢年过节给老爷子送上个祝福,或者寄个礼物回来。
客人在交杯推盏中谈起了自己的生意,这场生日会不知不觉间成了有钱有权人的名利场。陈牧舟被陈兆敬拉进书房看陈元夏寄回来的几幅画。不一会儿,陈元秋敲门进来,坐在沙发上,两手扣在双腿前,表情有些犹豫,“爸。你看我之前跟你说的事...”
陈兆敬放下画,怒不可遏:“陈元秋,这个家我还没死呢!你着急把那狐狸精和私生子带回来,是想怎么滴,想逼死我是不是?你老婆还躺在医院里不知死活,阿舟也住在外面不肯回家,你想什么呢陈元秋?一个野种想进我陈家的门,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要是有本事就一起滚出陈家!”
陈牧舟的脸色越来越差,“爷爷,下次有这个畜生在就别叫我回来。”他将手里的水杯猛地砸在茶几上,踹开门走了。
从老宅出来就直奔游戏厅来了,再然后就坐在了这个面馆。
陈牧舟吃饭的速度很快,在门口抽了根烟又进来。
“送你回家?”
姜瑜西用餐巾纸擦了擦嘴,默默看了他几秒,“你还想喝点什么吗?”
陈牧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去喝酒吗?”
“啊。”姜瑜西忙不迭地说,“去。”
姜瑜西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小时候跟在爷爷奶奶身边,本本分分地读书,放学了就帮爷爷奶奶一起干农活。日子虽然清贫但却幸福。等离开普沱镇来到阳城,过上了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在学校被孤立、被欺凌,她都咬牙撑下去,因为她知道这里没有人真的爱她,她只能靠自己。她要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让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
这是姜瑜西第一次来酒吧。
店面招牌简单,纯黑色的底,呈纯白色的光:幽灵。
一进门,重金属乐像热浪一样扑面而来,暗色简约的装修风格,大理石瓷砖上的条纹不规则向外蔓延,倒映着光。舞台上有女dj在打碟,穿着红色皮衣套装,身材火辣。吧台前的调酒师染着一头黄毛,此时像耍杂技一样丢着调酒壶,轻松又熟稔。
门口有服务员过来,陈牧舟在他耳边说话。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阿舟,这里!”有人在前面的卡座招呼陈牧舟,姜瑜西跟在陈牧舟身后,他就在最边上落座,示意姜瑜西坐在他身旁。
“哟,有新朋友。”他热心地给姜瑜西介绍起来,“我许翊,中间那个男生任运,旁边那卷发的女生叫周芸,短发的女生是朱一晨。”
姜瑜西看了陈牧舟一眼,缓缓说:“我叫姜瑜西。”
“新女朋友?”周芸目光在他和陈牧舟之间来回切换,神情暧昧不明,“陈牧舟,这不介绍一下啊。”
姜瑜西被这气氛搞得尴尬又紧张,有点坐立难安,本想否认,被陈牧舟的声音打断。
“你管挺多?”陈牧舟拎起冰桶里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姜瑜西把话听进耳朵里,心潮一起一伏。
“少装啊。”周芸不买账,拉着旁边的朱一晨讨伐陈牧舟,“上次杨姗姗还找我哭,说你们学校有个女的一直给你写情书,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我给别人写了?”陈牧舟显然有些不耐烦,两个女生也识相地闭了嘴。
“哦~”任运搂着朱一晨,也起哄,“我说呢,前段时间杨姗姗还难舍难分的,今天怎么不来了?”
旁边的男生呼了一掌在男生的背后,“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知道这几天阿舟不出来玩就因为这女的啊,瘟神一样躲着。本来就是杨姗姗死缠烂打,咱阿舟啥时候答应跟她谈恋爱了?怎么真摆出女朋友的谱来了?”
“错了,舟哥,错了。”男生连连道歉,跟陈牧舟碰杯,“我自罚一杯。”
陈牧舟没再搭他们的腔,侧眸看姜瑜西,垂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皮肤上,姜瑜西不自觉后退,两人目光相对,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清晰、模糊而又清晰。太近…太近了…姜瑜西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声音几乎在颤抖,“怎…怎么了?”
“不是要喝酒吗?”
姜瑜西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被子的边缘,在陈牧舟的注视下喝了一口,呛出了眼泪,她低头咳了半天,又啜饮着杯中酒,继续咳,仿佛连心都要咳出来。
“还想装啊。”陈牧舟声音慵懒,扯起嘴角笑了笑,“不会喝酒就喝果汁。”
而后招呼服务员过来点了杯果汁。
陈牧舟低垂着眼,光影浮动。姜瑜西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声音带着一丝窘意,轻轻“噢”了一声。
周芸从对面过来靠着姜瑜西坐,顺势将一堆人往里挤了挤,“你跟阿舟是同学?”
姜瑜西点了点头。
“那你认不认识给它写情书的那女的?”周芸像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拉着姜瑜西问个不停。
“有很多人给他写情书。”姜瑜西老实回答。
“敢死皮赖脸追他的可没几个。”周芸挑眉,“就我那朋友杨姗姗,三中校花。人一个高一的小妹妹为了他各种泡网吧、酒吧、游戏厅,两个人形影不离的,大家都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成想表白被拒了,还不放弃,各种死缠烂打,这倒好陈牧舟直接玩失踪,啥局都不参加了,把我们这些朋友折磨疯了呀。”她说完打量了一下姜瑜西,意味不明的眼神,“陈牧舟就是玩玩,对谁都不太认真。”
姜瑜西抿了口果汁,她能感受到周芸似有若无的敌意,“可是我觉得陈牧舟拒绝并没有什么错啊。”她坦然地和周芸对视,“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你并不能要求别人做的处处滴水不漏,换你也做不到对吧?如果不把事做绝一点,你那个朋友也并不会放弃不是吗?”
陈牧舟懒懒靠在沙发椅背上,视线扫过他们,稳稳落在姜瑜西一张一合的嘴巴上,他听不清但他可以根据口型猜。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可笑。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点上,松松叼着一只烟。跟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周芸面色僵硬,话吐到一半,一个妆容姣好的女生出现在周芸身后。她穿一身黑色,吊带上衣,皮裙和马丁靴,散着一头卷发。就那么一瞬间,姜瑜西就将她和杨姗姗的名字对上了号。
“你怎么来了?”许翊慌忙站起来,质问的眼神从周芸移至朱一晨。朱一晨躺在任运的怀里,嘟着嘴否认道:“我可没通风报信,少冤枉人啊许翊。”
周芸也站起来,把姜瑜西拉到了对面的位置,“姗姗你坐这儿。”
杨姗姗将手提包一扔,整个人朝陈牧舟靠了过去,“阿舟,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陈牧舟将八爪鱼一样粘在自己身上的杨姗姗一把拽开,眉头紧蹙,很不耐烦,““杨姗姗,你听不懂我意思?”
“你什么意思?”杨姗姗撒开手,两只眼睛顿时噙满了泪,“你不想陪我玩了是吧?陈牧舟,我费尽心思地讨好你,放低身段地求你,你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我是真的喜欢你!”
陈牧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嘴角勾着一抹自嘲的笑,问她:“喜欢我什么?”
杨姗姗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陈牧舟哼笑一声,“我的脸,还是我的钱?或者说跟我谈恋爱让你很有面子?”
“不是这样…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杨姗姗抱住陈牧舟,在众人面前尽失尊严,哭着乞求他:“我不闹了好不好,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一起玩。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围在你身边的女生那么多,我怕失去你…”
姜瑜西的目光落在陈牧舟身上,他的面容在光线下半明半暗,她觉察出深邃眼眸下他不见底的忧伤。
“小妹妹,哭够了吗?”姜瑜西越过周芸走过去,坐在杨姗姗身边。
“你是谁?”杨姗姗抬起头,脸色转冷。
周芸耸耸肩,指了指陈牧舟。
杨姗姗克制住情绪,一双泪眼寒意深深,看向陈牧舟,“阿舟,她是谁?”
陈牧舟的脸色并无惊讶,垂眸淡道:“你觉得呢?”
姜瑜西故作镇定,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杨姗姗,淡淡道:““你的故事很感人。不过你想不想听听我和阿舟的故事。”。”
“无耻!”杨姗姗将酒摔在地上,瞬间拧紧眉心,语气愤恨。
场上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陈牧舟皱紧眉头,一言不发地跨过杨姗姗,拉上姜瑜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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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夜,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边。酒吧里的混响被门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周遭的风声、雨声席卷而来。
“下雨了。”姜瑜西看着空旷的街道,淅淅沥沥的雨如一层大网,笼罩着整个城市。她瞥一眼陈牧舟,只见他正倚在一边抽烟,目光正似有若无地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牧舟直起身,将烟头按灭扔进垃圾桶,看她欲言又止,率先开口,“周芸跟你说了什么?”
姜瑜西漠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开口:“陈牧舟,你看过海吗?”
“嗯?”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在风中摇曳,“小时候我爸爸常说,雨滴是世界上最小的海,人的一生就是由无数个雨天组成的。我们要用轻盈的脚步跨过生命中沉重的事情,就像下雨时轻轻迈过小水坑,至于鞋子上沾了泥水、裤腿也因此潮湿,都没有关系。就在某一刻我发现,讨厌的下雨天也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说完,姜瑜西抬眸,撞入了一道视线。深邃、淡漠而又隐晦不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芒,睫毛轻轻颤动,眼睛里有浅浅水色,转而又消失不见,“所以,你迈过去了吗?”
姜瑜西愣了一瞬,缓缓开口:“总会迈过去的。”
“是吗?”他勾唇冷笑了下,不再看她,“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带你来这?”
“因为杨姗姗。”
不是反问句,而是肯定句。
“你倒也不蠢。”他又恢复之前懒散不羁的模样,刚刚的情绪荡然无存,“周芸说的没错,我对谁都不带真感情的,我带你来也只是单纯为了摆脱杨姗姗的纠缠。”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姜瑜西语气异常认真。
“你以为你是谁啊?别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他的眼神冰冷,带着戾气,“我帮你是看在沈清雅的面子上,她把你当朋友。你对我来说,就是个被同学欺负需要同情的可怜虫而已。”
姜瑜西看着他的脸,眼眶渐渐发红,下意识别过头。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她跑进雨里,没有再回头。街道像是梦里无数次出现的黑黑的长廊,怎么跑都没有尽头,她被困在这里,没有人来救她。
叁叁:补药放过这个陈牧舟。
舟:我磕头,我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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