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猛急忙收敛神色:“臣只是意外,一女子竟能...”
“报——”
又一传令兵疾奔入殿,“云中大捷!郜溪率军击溃狄兵主力,斩敌万余!狄人已退兵三十里!”
朝堂哗然。
舟帝缓缓起身:“这郜溪,真是郜江之女?”
“是!云中军民皆称她为小郜将军,说她文武双全,用兵如神……”
舟帝沉思良久。边关危急,朝廷无将可用,如今这郜家女儿竟能力挽狂澜。若真是石猛构陷郜家……
“传旨,”皇帝终于开口,“封郜溪为镇北将军,领其父旧职,既往不咎。边关平定后,回京受赏。”
石猛脸色一变:“陛下,郜家乃罪臣之家,这……”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平息各地起义军迫在眉睫,有能人志士愿领民众抗狄,实属不易。再加苛责岂非昏君之道?”舟帝目光深邃,“太尉有异议?”
石猛低头掩去眼中厉色:“臣不敢。”
*
云中城外,郜溪接到圣旨,面无表情。
“将军,这是好事情啊!”部下欣喜道,“您的父兄冤屈得雪,您也能回京……”
郜溪抬手止住他的话:“准备受降事宜吧。”
夜深人静时,她独自登上城墙,望着远方星星点点的狄营余火。
皇帝一纸诏书,就想抹杀郜家血债?
石猛依然稳坐太尉之位,与狄人勾结的人证随着赵德焕之死难以追查。这朝廷,从根子里烂透了。
但她现在势单力薄,必须隐忍。
“父亲,哥哥,”她的声音散在风里,“再等等,阿溪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三日后,狄人正式投降,退出边关。
郜溪整顿军队,准备回京。临行前,云中百姓十里相送。
“将军一定要回来啊!”百姓哭喊着。
郜溪郑重承诺:“必不相忘。”
赴京路上,她收到密报,石猛已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她自投罗网。
“将军,这是陷阱!”老兵担忧道,“不如我们回边关……”
这场景,跟三年前何其相似。
而我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
明知是陷阱还要去,那便不再是陷阱,而是一场较量。
郜溪答道:“我必须去。”
这一路,她已暗中联络父亲旧部,布下自己的棋子。这一条路,她是非走不可了。
*
京城,金銮殿上。
舟帝看着殿下的女子。她一身戎装,不施粉黛,眉宇间英气逼人,确有郜河之风。
“臣郜溪,叩见陛下。”
她行礼如仪,不卑不亢。
“平身。”
舟帝颔首笑道:“郜溪,你力保边关,功在社稷。朕知你郜家蒙冤,现已查明,恢复郜家名誉,追封你父为忠勇公。”
“谢陛下隆恩。”
郜溪低头,掩去眼中讥讽。
当初明面上处理此事的枢密副使宇文崇,被推出来挡刀,这就算查明真相了?石猛真是好一招偷梁换柱,兔死狗烹。
“朕封你为镇北将军,赐府邸一座,今后留京任职。”
朝臣中,石猛微笑着出列:“恭喜小郜将军。令尊若在天有灵,必感欣慰。”
郜溪与他对视片刻,忽然也笑了。
“多谢太尉。家父常言,做人当如太尉般……能屈能伸。”
石猛眼角抽搐,仍保持笑容。
退朝后,郜溪走出大殿,仰望苍穹。
京城,她回来了。
这里满是害死她父兄的仇人,满是阴谋与陷阱。
但她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无助的少女。
而今她是荣贵加身的小郜将军,武艺超群,手握兵权。
皇帝以为用虚名就能安抚她,石猛以为在京城就能控制她。
太天真了。
“将军,府邸已收拾妥当。”老兵前来禀报,“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了可靠的人手。”
郜溪点头:“通知小海我这儿这一切暂妥,让他不必担心。”
“是。还有……陛下赐了不少新仆,怕是含有眼线。”
“无妨,正好将计就计。”郜溪淡淡道,“表面上,我只是个感恩戴德、安于享乐的女将军。”
“我们的下一步是?”
郜溪抚摸腰间双刀,眼中寒光乍现。
她没回答老兵的话,只在心中默念。
猎杀开始。
*
郜溪在京城的府邸坐落于西南边,临掩心湖。虽不及太尉府那般气派,却也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皇帝赐名“镇北将军府”,金匾高悬,引来不少京城人士侧目。
入住那日,石猛亲自送来贺礼,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郜溪将军年少有为,不愧是将门之后。”石猛捋着胡须,“令尊若在天有灵,定当欣慰。”
他已不是当初亲昵的石伯伯,言语之间尽是客套。
郜溪面上带笑:“太尉过誉。若非陛下圣明,还郜家清白,郜溪如今仍是戴罪之身。”
二人虚与委蛇之际,一阵骚动从门外传来。
郜溪抬眼:“何事喧哗?”
守门侍卫匆忙来报:“一女子跪在府外,声称有冤要诉,非要见将军不可。”
石猛眉头一皱:“京城自有衙门审案,小郜将军初来乍到,岂能越俎代庖?打发走了便是。”
“且慢,”郜溪抬手,“既是求到我门前,见一见也无妨。”
府门外,一素衣女子跪在石阶下,身形单薄。见郜溪出来,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苍白的脸。
“民女谢灵然,叩见郜溪将军。”
石猛微微一怔。
谢灵然?这名字他记得。
三年前,与郜溪父亲一同被杀的文官中,有一位谢清源大人,其长女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他手上人命过多,让他一时没想起,眼前的女子就是月前他派影刺追杀的目标之一。
“你有何冤情?”郜溪问道,眼睛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石猛。
太尉面色如常。
“民女之父谢清源,三年前蒙冤而死。如今虽得平反,但真凶仍在逍遥法外……”
“现下民女有证据表明,当年构陷忠良的,不止李茂才一人!”
石猛突然咳嗽出声:“小郜将军,此等疯言疯语,还是交由刑部处理为好。”
他细看堂内跪着的女子,只觉有些眼熟,却说不上在哪见过。
郜溪盯着谢灵然的眼睛,那里面有与她一样的痛楚和执念。
“太尉说的是,”郜溪忽然笑了,“来人,将这位姑娘请去刑部。”
石猛见郜溪听了自己的话,瞥了一眼谢灵然便起身准备离开。
郜溪在他转身时,悄悄做出手势,那是郜家军特有的暗号。身边侍卫立时领会,押着谢灵然下去。
前些日子,郜溪悄然出府,在京郊一处驿站中与谢灵然她们汇合,商量要演一场戏给石猛,以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
夜间,刑部大堂内。
“你有什么证据?”刑部主事官俞闻单刀直入问道。
白日被石猛派人来“指点”过,他本想走个过场便将来人压入大牢。
只见谢灵然不疾不徐从怀中取出一叠书信展开。
“这是石猛与北狄王子明香招瓦往来的信件,您可自行对照是否为石猛大人的笔迹。这些足以证明他知情不报,甚至暗中推动,图谋不轨!”
刑部主事官就着月光细看信件,越看越是心惊。原来石猛不仅构陷忠良,还长期与狄人交易,以边关安宁换取狄人支持他在朝中地位。
“为何现在才拿出来?”
“我一直处于石猛手下的监视中,直到小郜将军回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才得以脱身。”
谢灵然直视刑部主事官,继续道:“若非家父旧日好友王羽宁大人的庇护,今日小女怕是无法活着站在您面前。”
俞闻常年待在刑部,耳目没有其他官员那样灵通,正疑惑小郜将军是何方神圣,能引得石猛的注意,郜溪已出现在门口。
看着她光洁颈间的那块温润白玉,俞闻愣住。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细细端详。与郜溪颈间那枚一模一样。
“令尊与我乃生死之交,这玉佩本是一对。三年前,他早已察觉石猛通敌之举,暗中收集证据,却不幸……”
郜溪接过玉佩,手指微微颤抖。原来父亲并非毫无防备。
“我为了躲避石猛的打击报复,两耳不闻窗外事,将自己囚禁在这方寸之地。抱歉,没有为你父亲做更多……”
郜溪抬眸,冷静道:“现在是你做更多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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