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语嫣进了电梯，拍拍路淼的胳膊：“你有跟顾博士说咱们已经封板了吗？”
路淼低头玩着手机，傻乐：“没啊。”
“哦——”
“干嘛？”
“没什么。”
路淼刷到一家串串店，直流口水，拿给严语嫣看：“嗳，晚上空不？这个串串看上去不错，咱去吃吧？”
严语嫣扫了一眼：“不正宗。”
“你咋知道不正宗？”
严语嫣皱眉：“我是成都人你说呢？”
“哪儿不正宗你说说。”
严语嫣夺了她的手机，拖着视频进度条往后几秒：“你看，这锅底这么水，能有味儿吗？”
路淼盯了半天：“万一美颜了呢？”
“你家美颜能把油美成水啊？”
路淼不甘心：“关键是它现在有券欸，50代100，限时抢购，不买就没了！”
严语嫣嫌弃：“它就算是30代……啊30代100能行，能原谅。”
“去嘛去嘛，”路淼挽着严语嫣的胳膊撒娇，“你心动了不是？30和50就差20块钱，咱就当多喝了杯奶茶呗，走嘛～”
严语嫣禁不住这么大个儿的人往自己身上蹭，重心不稳，往旁边倒去。路淼支点本就在严语嫣身上，她这么一倒，自己也跟着倒过去。
“哐！！”
“啊！！”
严语嫣撞到电梯壁上，肩胛骨被硌得生疼，刚吸了一口气，路淼又压了过来，给她压得直接爆出一声尖叫。
路淼被她这一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去捂她的嘴。“你叫啥！”
严语嫣气得半死，一把推了她：“痛啊！你这么大个儿压过来痛啊！”
路淼也觉得抱歉，过来给她揉：“对不起哈——”
“叮！”
电梯门打开。
“你们……在干嘛？”
两人齐刷刷转头。
江月站在电梯口，疑惑地看着两人。
此时路淼贴着严语嫣的后背，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正在她的后背乱摸。严语嫣一只手托着腰，头微微低着，嘴里还在嘶哈。严语嫣身材娇小，整个人像是被路淼包裹住一样，姿势有点暧昧。
严语嫣钻出电梯，解释：“路淼跟我闹呢，把我撞电梯上了，她给我揉揉。”
“哦。”
路淼也走出电梯：“月姐，你晚上空不空，一起去吃串串呀！”
江月摇摇头：“不去了，有事。”
“好吧，”路淼又挽上严语嫣的胳膊，“那只能咱俩去啦～”
严语嫣甩胳膊：“都说了那家不正宗，你非要吃？”
路淼死死扒住她的胳膊，头也贴上去蹭：“就要吃就要吃，陪我去嘛～陪我去嘛～”
严语嫣甩也甩不掉，骂也骂不走，无奈道：“行吧行吧。”
路淼得逞，欢天喜地地抱着她，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耶！你最好啦！”
江月震惊。
严语嫣推开路淼，骂：“你把我粉底吃掉了你！”
路淼嘻嘻笑着，蹦跶着去展厅里面了。
严语嫣一边掏镜子，一边拿纸巾。江月默默递了纸巾过去。
“谢谢。”
江月：“你跟小路关系还挺好的。”
“哦？”严语嫣想了想，“毕竟经常一起做项目。”
“哦——”
“怎么了？”
“没什么。”江月笑笑，“我去一楼买点喝的，你们要吗？”
“咖啡店吗？”
“嗯嗯。”
严语嫣双手合十，笑眯眯道：“我要一个中杯的抹茶拿铁，热的，不要糖。”
“好……我忘记问小路了。”
“她？她的话大杯热可可就行。”
“……好。”
江月边下楼边给顾習之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喝东西，等到了店里，顾習之还没回。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你好，中杯热抹茶拿铁，不要糖，大杯热可可，中杯澳白。”
“好的，还有吗？”
“嗯……”江月看看电子屏，微笑着问：“可以要一杯牛奶吗？”
点单员愣了下：“只要牛奶？”
“是的，可以吗？”
“您稍等。”点单员朝身后的人问了两句，转身微笑：“可以，收您拿铁半价可以吗？”
江月点点头：“好的，谢谢。”
学术研究部的门虚掩着，江月敲敲门，没人应，往里面看去，空无一人。
江月正准备回三楼，远远走来一人，笑了。
顾習之刚从程勇办公室出来，满脸疲惫，低着头，轻声叹气。
“叹什么气？”
顾習之一惊，肩膀僵直。抬头，江月正勾着唇看她。“吓到你了？”
顾習之嘴硬：“没有……有什么事吗？”
江月把牛奶递到她面前：“给你发消息你没回，不知道你喝什么，就买了牛奶。”
见顾習之懵懵的不动，补了一句：“你送我们小礼物，我们也请你喝个东西表示感谢。”
“哦，”顾習之接过，“谢谢，你们客气了。”
“你刚刚叹什么气呢？”
“去了趟程馆长办公室，他非要两层同时一起改造。”
江月眉心轻皱：“我们听林主任说了……可这样不安全。”
顾習之苦笑着说：“我告诉他了，他正在急头上，没心思理会这些。”
“程馆长为什么突然着急？”
顾習之见左右办公室时有人进出，便走近了些，轻声说：“这里不方便，晚上吃饭的时候说吧。”
“好。”江月点点头，忽然问：“去咖啡店的话，你平常都喝什么？”
“啊？”
江月朝着顾習之手中的杯子抬抬下巴：“我不能总买牛奶给你吧？”
顾習之双手捧着杯子：“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可以自己去买。”
江月抿嘴盯了她手中的杯子半天：“不是跟你客气，是我想知道。”
顾習之一怔。
江月又补充：“语嫣知道小路爱喝热可可。”
“哦……”顾習之尴尬地笑笑：“美式，澳白或伦敦雾。”
江月笑：“你的口味跨度还挺大。”
顾習之耸耸肩：“我其实不挑的。”
江月刚要说话，顾習之突然望向她身后，微笑地打招呼：“刘主任。”
刘少华笑呵呵地：“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
“哦——”刘少华往办公室探了探脑袋，“咦，老林不在啊？”
“林主任去出版社了。”
“又去？”刘少华咂嘴，“那他还回来吗？”
“不知道，他没说。”
“行吧。”刘少华看看江月，“这位是？”
顾習之介绍：“是改造项目的负责设计师，桂城建筑的江月。”
江月打招呼：“刘主任好。”
刘少华：“哦——你就是江设计师啊，小顾之前在会议上很推荐你们，夸你很厉害呢，在国外拿了不少奖。”
未等江月反应，顾習之忙说：“啊！刘主任您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帮您跟林主任传个话？”
刘少华又往门内看了一眼，摇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明天再找他。”回头看看顾習之，再看看江月，笑：“你们忙，我走了。”
刘少华一走，顾習之也赶忙要进办公室：“我还有点事，谢谢你的咖啡，不，谢谢你的牛奶。”
顾習之半个身子刚进办公室，只听后面传来一声笑：“你知道晚上我们还要见面的吧？”
顾習之顾不了那么多，钻进办公室，装傻道：“知道，知道，晚上见。”又怕她进门追问，还把办公室的门又掩了掩。
4点半的时候，顾習之开始紧张，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浇花，从书架上拿书翻了一会儿又放回去，坐在电脑前没打几下字又停下，靠在背椅上揉着眉心叹气。
千算万算，没算到刘主任。顾習之开始怪自己事情没做干净，不该在会议上多说那两句。就这么怪着时间到了5点，磨磨蹭蹭，终于上了江月的车。
顾習之怕她问，就主动扯了一堆有的没的，什么刘主任是典藏部的主任，和林主任关系不错；什么林主任经常去出版社，不常在办公室；什么每年这个时候馆里开始很忙，等到12月会更忙。絮絮叨叨，说得江月头疼，打断她：“你今天的话是你平时的二十倍。”
顾習之摸着额头嘿嘿笑：“不会吧，没有吧，还好吧。”
江月瞥她一眼：“行了，你也不用跟我装傻，我不问你就是了。”
顾習之假装看窗外风景。
江月幽幽道：“你那天的解释，本来我也一个字都不信，我们又没和馆里合作过，葛总又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提起我。”
顾習之看看导航：“快到了哈。”
店的确难找，要在巷子里七弯八拐，也没有正经门牌，只有一块白板，歪歪扭扭写着“芳芳家常菜”。顾習之站在门口，打眼往里望去，不过七八张小桌，油光泛旧的塑料桌布盖在木质桌面上，四角早已被卷边撕口，用透明胶带贴着。工作日，人依旧多，学生、司机、上班族……啤酒瓶哐啷哐啷地响，锅铲唰唰地翻腾，隔着塑料推拉门也能看见铁锅下面的大火。
老板娘招呼两人进去，说再晚来一会这张桌子也没了，递来一张塑料封膜的菜单：“看看吃啥子。”
顾習之安安静静地坐着，盯着靠近厨房的墙面看，和周围的热闹毫不相关。
“看什么呢？”
桌子小，两人面对面坐着很近，顾習之看着江月的脸失神了两秒，指着墙面：“在看油烟。”
江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这有什么好看的？”
顾習之笑笑：“发呆。”
江月将菜单递给顾習之：“看看吃什么。”
“你来过，你点吧，而且是我请你吃饭。”
“算是我请你来尝尝这家店，你点吧。”
顾習之推脱不过，点了回锅肉、鱼香茄子和樟茶鸭，问：“这家菜量大吗？够吗？”
“可以再点一个。”
顾習之又要了一个炒空心菜。
“川菜馆你不点一些代表性的菜吗？”
“比如什么？”
“回锅肉你点了，比如辣子鸡、腰肝合炒、水煮肉片、泡椒牛肉之类的。”
顾習之浅浅笑着：“下回吧。”
江月看着她笑，忽然意识到她点的这些都不辣，是在为自己考虑。垂着眸，轻声道：“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考虑我，我可以吃辣的。”
顾習之换了个话题：“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这儿还挺偏的。”
“有一次在附近办事路过，觉得挺有烟火气的，就试了一次，还不错。”
桌上摆着矿泉水瓶改装的酱油瓶和油迹斑斑的牙签筒。顾習之看着牙签筒：“没想到你也会来苍蝇馆子吃饭，我以为你会去更高端一点的场所。”
江月漫不经心道：“哪些高端场所呀。”
顾習之开始数：“比如四季云间、山房、玉芝兰……”
江月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是高端场所？你都吃过？”
顾習之哽住：“听说的。”
江月也不拆穿她，问：“你去调研还顺利吗？”
顾習之喝水：“嗯嗯，顺利。就是去拿些材料，9月那次调研结束前，有些东西来不及做了，就让那边先做着，这回拿齐了。”
“10月初，在便利店那天，你刚从那边回来吗？”
顾習之抬头，唇角翘起，露出两个酒窝：“是啊，刚回来就救了你呢。”
江月摸了摸鼻子，尴尬：“我那天加班，有点累。”
顾習之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调侃道：“我在你后面跟着有一会儿了，看你走得挺快挺稳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
江月急忙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好了好了，接下来的别说了。”
顾習之还乐着，江月找到了盲点：“顾博士，你跟踪我吗？”
“江设计师，你还挺——”
自恋。顾習之没说出来。
江月笑起来时，眼睛如同春风拂水，漾出一层柔波，叫人难以离开视线。从她坐下开始，店内不少人就在偷偷打量她，老板娘心直口快，夸她“哎呦，这妹儿长得好乖哦～”。顾習之很认同，不过江月听不懂，只是客气地点头笑笑。旁边一桌坐着三个高中女生，顾習之见过她们的校服。其中一个时不时地往江月那看，看一眼，便捂着嘴和同伴耳语几句，然后低声咯咯地笑。斜对面有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白领，面前摆着几瓶啤酒，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头枕着瓶子，余光却在江月身上。有几次落在了顾習之脸上，被她冷淡警告的眼神吓到，便直起身子，结账走了。
所以她不是自恋，她确实可以这么说。
“什么？”
“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啊？”
“我可没有跟踪你，我只是顺路。”
江月支着脸，饶有兴趣地盯着对面那人。果然，不出三秒，便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为什么总是时不时的回避我的视线？我好像说过，我不喜欢别人一直盯着我，我也不喜欢别人一直不看我。”
顾習之把目光转移回去，江月的脸就在对面，还用她那双眼睛盯着自己，实在受不了，没撑过两秒就又避开了。
江月轻笑一声，故作疑问：“你怎么又转回去了？是不好意思吗？”
“……”
“你当时在路灯下看我的时候，可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怎么，那时候还不觉得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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