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五日后，五天，也足够白泠收拾好他的随身物品了。
戏服，配饰，头冠，常服……
正在清点物品的白泠有些头疼。
待会要被烧掉不少，不管了，先把最贵的几个带上，至于陈黎怎么想的，到时候再说吧！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窗外，并不刺眼，黄昏的暖光温暖着指尖触碰得到的，触碰不到的，屏住呼吸，不自主的抬手，伸向天空。
“就差最后一步了……”
夏日的知了放声高歌，要把连同多少个不见日月的日子一同歌唱，眼中见过的，它们歌颂着，未曾见过的，它们仍歌颂着。
“戏子，与这蝉，有什么区别呢……”他一向不喜蝉鸣，它们总是不合时宜的打断掉白泠哪些萌芽的思绪，如今即将离开戏楼，心中却也不自觉生出几分感慨。
果然是，戏子多情啊，这时候还在想这些做什么。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又埋头清点起手头上的行李。
三万，五万，十二万……
差不多就这些吧，多了也不好带。
白泠看着被筛下去的东西，在心里嗫嚅了一会，叹一口气，别过头不去看它们。
贵是贵，也重啊，怎么最适合逃跑的地方偏偏是更衣间呢……
算了不管了，刚刚陈黎派人过来，该去接待客人了。
回雅间待了一会后，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陈老鸨的声音响在最前头:“李大人，今个来青云楼真是叫我们这小作坊蓬荜生辉呐，还以为您忘了奴家这个旧友了呢～”
随后是粗犷的男声:“害，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忙嘛，这不，得了空闲马上就来照顾你楼里的生意，哈哈哈哈，我够重情义吧？”
“是是是，您说的对，倒是奴家显得不懂人情了。”她举起烟枪敲门，“咚咚咚”三声过后，又听她开口道:“给您配个不是，请我们这当红的名伶给大人您唱个一段，解个闷，奴家还有别的要事在身，就不陪大人叙旧了，奴家告退。”
三声一过，门扉开，只见李大人朝陈老鸨摆摆手，大摇大摆走进来，白泠凑上前行礼，拉着他落座。
“李大人日安，今天想听什么曲子？”白泠为他沏酒。
“嗯……就来一段你最拿手的吧。”李大人拿起酒杯，小酌一口。
白泠放下酒壶，走到李大人对面的小戏台上，自信一笑:“那大人您可要听好了！”
……
一曲《状元阁》过后，李大人豪放的大笑着:“哈哈哈哈！小泠子果然懂我啊，等我事办好了，定叫你来府上，唱个够！”
“多谢大人抬爱。”白泠保持着行礼状，算算时间，他差不多也该离场了。
“李大人，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柄好扇子，想着日后可以表演一下舞扇，我瞧着最近学得颇有心得，大人不妨帮我分析一二？”
“哦？还有别的花样看，哈哈，不拂了你的好意，快去准备吧。”李大人摆摆手，喝上一口酒。
“感谢大人赏脸。”白泠直起身，勾勾唇角。
谁要给你这个草包表演了，你白先生我要跑喽～
白泠关上门，心中窃喜。
一路上的脚步从来没有这么轻快过，白泠恨不得像只小雀儿那样蹦蹦跳跳的走过去，等到进入更衣间时，他长呼出一口气。
接应的人在里面等候多时，白泠把要带的东西塞给他，换好衣服后跟着他快步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放倒更衣间的烛台。
内应把提前准备好的尸体丢过去，同一时间，青云楼一楼的内应也开始闹事了。
一楼安排了死刑犯吃了楼里的酒水后当场暴毙，和他随行的人开始哭天喊地大喊大叫，惹得楼里陈老鸨亲自过去处理，延缓了二楼走水被发现的时间，白泠与内应趁机成功离开了青云楼。
“白先生，从这边直走就是大理寺了，路上还有其他人接应，我先帮你把东西拿进去，你注意安全。”
“好，谢谢你。”
月黑风高夜，随行的同僚走了，这凉风吹着还真有点瘆人……
白泠倒也不怕黑，以前在戏楼里学戏的日子里，班主为了让他白一些，关进黑屋子里连续好几周都是常态，要真怕黑，也活不过那些日子了。
白泠快步向前走着，生怕陈老鸨发现端倪派人追上来。
“谁派你来的，我可是——”
“噗嗤——”
“谁？”
冷冽的男声划破本就不平静夜色，白泠背后发毛，那个提刀的刺客正朝他慢悠悠的走来。
完了完了完了，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撞到凶杀现场怎么脱身，急！
“你说说，你看见什么了？”
眼前的刺客剑上正滴着血，他慢悠悠走过来，剑尖在地上划过刺耳的声音，虽然他带着斗笠看不见脸，但白泠听出来他应该在笑。
怎么办怎么办，大晚上碰到阎王爷出门索命了，我的自由就这么断送了，我美好的未来，我的大宅子……
娘亲，孩儿不孝，命运多舛，要与您团聚了吗……
在白泠即将绝望的闭上眼时，眼尖的余光看见了关键信息！
“等一下，自己人！”白泠飞快的把腰间的玉佩拿出来，紧紧盯着向前的阎王。
“嗯？”阎王停下脚步，似乎在思考。
“呵。”
白泠听见他冷笑时心都要碎了。
也没人告诉我去大理寺的路上这么刺激啊……
“……似乎今天是有个人要回来……”刺客小声说着，“要我送你进去么。”
“不不不不用了，我可以的，哈哈，我可以的……”白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还好是自己人啊。
“嗯。”
白泠小心地绕开尸体和阎王，急匆匆小跑向大理寺。
白泠害怕，白泠想静静。
欧阳靖正在门口等候，看见跑动的白泠高兴的迎上去。
“白兄，恭喜你成功脱离苦海啊，我帮你收拾好了屋子，这些天先在大理寺将就一下吧。”
“欧阳兄，你也没告诉我，大理寺还有，阎王啊……”白泠喘着气说，刚刚的事对他的冲击还是太大了。
“阎王？哦！你说渊先生啊，他看着是挺吓人的，不过平时独来独往的，没碰到你就当他不存在就好了……等等，你碰到他了？”欧阳靖的反射弧有点小长。
“差点死在他手上啊，碰到凶杀案现场了，要不是我眼尖我怕是要被他灭口了……”白泠急得差点哭出来。
筹谋了这么久的美梦就要成真，差点就全碎了啊！
白泠不语，白泠伤心，白泠后怕。
“这样啊，我得反映一下，他带了玉佩对吧？”
“是，靠这个我才认出来他的。”
“那就好啊，之前发给他的时候他死活不想戴上，觉得碍事，我应了要求磨了好久才让他戴上的，生怕他误伤自己人了。”
“害……”
“不说了，你也受惊了，早点休息吧，我带你去房间。”欧阳靖拉着白泠走进大理寺。
白泠看向四周，以后要在这里长住，多熟悉一下地形比较好。
“就是这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我平时在那边办公，你有事叫我就好。”欧阳靖指了指自己的屋子。
“多谢欧阳兄。”
“客气，我先回去禀报了。”欧阳靖大步离开了。
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白泠进屋，按照平时的喜好简单布置了一下房间，点点头，一拍手，在床边坐下。
也算平安度过难关了，不知道这些时间里的功绩能不能换个大宅子呢……
大宅子大宅子，要是没有你我之后该去哪里生活呢……
可能会去欧阳靖府上借住一会？可是现在不能唱戏没有收入，白吃白住有点不太好……
带来的东西倒是可以典当了换些收入，不知道大理寺会不会给我算个一官半职的，不然后面日子也不好过啊。
“唉，睡不着啊……”白泠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四处闲逛。
他记性很好，方才听着欧阳靖的介绍，对大理寺的地形也算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漫无目的的闲逛着，突然撞上了谁。
“诶，对不起啊，撞到你……了”白泠不好意思低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了，某个阎王。
“……”
对面没说话，看不见脸，白泠也不好猜他在想啥。
“额，你好？”白泠尴尬的朝他招手。
“嗯，你会唱戏？”
白泠试图揣摩着这位阎王想干啥，没想明白。
“我可是这京城当红的名伶。”管他想啥呢，先骄傲一下。
“哦。”
不表示一下吗？不惊讶一下吗？没听过我的名字吗？这么平静的吗？
……可能他平时不接触这些，嗯，不知者无罪嘛，看在同事的份上，原谅你了。
“嗯……怎么了吗？”白泠礼貌的笑笑。
“……啊。”他似乎刚刚才回过神来，“教我唱戏吧。”
诶？
“嗯……行啊，不过你也知道，我这种名伶来教你唱戏的话，学费嘛……”白泠朝他眨眨眼，也不知道这家伙带着斗笠能不能看清楚。
“嗯，你叫白泠对吧。”他靠着墙，悠哉哉的说，“我的聘金也挺贵的，头儿说要我保护好你，学费抵下去可能还有点少，我回头再找头儿要点，你说怎么样。”
这阎王话语里根本就不给别人选择的机会嘛，白泠眉头一抽，知道这单是没得赚了。
惹也惹不起，躲也躲不过，以后还要天天见面，也不好因为钱把关系闹僵。
看他身手矫健，杀人时动作也利索，不知道是大理寺从哪里招的杀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算占到便宜了。
白泠笑嘻嘻的答应下来，故意凑近些说:“那，我的小徒儿，叫声师父来听听～”
“……”
周边的空气似乎更冷了一点？
“额哈哈哈……不逗你了，咳咳，”白泠正色道，“这样，你明天有空的话就开始训练吧。”
“嗯。”
莫名多了个徒弟，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这么厉害的人，打好关系应该会很有用吧？
月黑风高夜，结朋交友时～
文笔一般不喜勿喷[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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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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