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言搭在瓷砖上的手指略一蜷缩,语气缓和下来:“怎么了?”
郁丛脑子本来就乱,一堆问题都想不通,现在梁矜言还来烦他。他也不是想憋死自己,只是打算钻进水里让自己头脑放空片刻,偏偏这个人还说要扇他巴掌。按在膝盖上扇,怎么想也觉得扇的是屁股。
越想越气,郁丛被气得两眼通红,开口就是:“花还给我,那本来就不是送给你的。”
梁矜言本以为小孩难过了,没想到竟然是气成这样的,顿时也被气笑了。
他眯了眯眼:“原来不是送给我的,真好。”
郁丛一愣,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话了。
梁矜言问:“那你准备送给谁?你在学校里遇见谁了?”
安静了两秒,郁丛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学校里也被跟着,保镖知道他和向野见过面,所以梁矜言也知道了。
“不是向野……”他一开口,才觉得自己凭什么解释,又立刻紧紧闭上了嘴。
梁矜言盯着他看了片刻,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又瞥了一眼表:“还有二十五分钟。”
说罢走出了浴室。
郁丛在心里狠狠骂了梁矜言两句,然后认命地开始洗澡。
系统终于找到机会冒头,试探开口:[你还好吗?]
郁丛面色不佳,语气生硬:[还行,还活着。]
两眼一睁就是活呗,没死就还活着。洗澡是活着,被梁矜言玩弄心态是活着,随时被世界意识威胁也是活着。
他的抱怨被系统听见了,沉默片刻后劝慰道:[务必要稳住啊,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你千万别在这时候被打垮了。]
[不对劲?你也觉得孟执允说的话是真的,他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很有可能,他知道了多少不好说,但是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因为我感觉到世界意志好像加强了,孟执允可能是被它选中的代言人,一把刀。]
浴室内热气蒸腾,郁丛往后一靠,望着落地窗外的无边夜色怔愣片刻,在心中问道:[怎么越来越乱了?]
系统冷静回答:[因为你让剧情走向改变了,世界要修正回来。]
[那孟执允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那么好的机会,只要杀了我就一了百了。]
[我推测,是因为不能直接杀了重要人物,你虽然是恶毒反派,也是名义上的炮灰,但其实对剧情推动起了很大作用。你要是死了,剧情就很容易崩。]
郁丛想了想,觉得系统说得有道理。自己的性命暂时没有危险,但孟执允的预言仍旧让人无法安宁,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随时降临在身边。
他在温热的水中缩成一团,抱住了自己。
*
二十分钟后,郁丛裹着浴袍走出了浴室。头发没吹干,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腕脚腕也都湿漉漉的,刚走几步就打了个喷嚏。
梁矜言循声而来,强硬地把他拉回去,拿起吹风机就对着他脑袋吹。郁丛垂眼站在镜子前面,柔和的暖风吹在头上,把他刚才的怨气也吹走了一些。
一抬眼,就看见男人专注盯着他头发的样子,毛衣袖子被挽起来,握着吹风机的那只手些微用力,无意间绷出了小臂上漂亮的肌肉线条。整个人不像变态,倒像是对待小孩的大家长,板着脸,凶凶的。
梁矜言的手指在头发间穿梭,时不时碰到他头皮和后颈的皮肤,带来一阵麻痒,让他忍不住缩着脖子往前躲。每躲一次,就被梁矜言扣着肩膀拉回去。
又一次被拉回去,梁矜言终于在他耳边冷声说了句:“别动。”
他不满地瞥了一眼镜子,奈何男人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读不了他眼里的幽怨和烦躁不安。
煎熬度过了几分钟,梁矜言终于放过他,收回了手:“去换衣服,你的衣服搬到三楼衣帽间了。”
郁丛一愣,转身问:“你的意思是我压根不用回二楼了?”
梁矜言终于抬眼看他,不是隔着镜子,而是近距离与他对视,沉黑如潭的瞳孔像是能将他看穿。
男人俯身,让距离变得更近,一字一顿道:“再怕我,也得和我住在一起。”
看郁丛愣在原地,梁矜言才抽身,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换好衣服来休息室。”
人走之后,郁丛心里更一团乱麻了。他不明白,明明梁矜言打算在他病愈之后就赶他走的,怎么还要这么折磨他?
想不出原因,郁丛从浴室另一边走到了衣帽间。之前琳琅满目的柜子里有一半都被清空,换上了他的衣服。这些都是梁矜言为他准备的,一眼望去,像是真的要把他往小少爷的方向打扮。
他随便拿了毛衣和休闲裤穿上,图一个舒服。穿上之后无意中瞥见全身镜,才意识到和梁矜言的衣服很像。同样是米色的柔软薄毛衣,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好说话了……在梁矜言看来应该是更好欺负。
郁丛想换,却发现一排排衣服都是浅色调。不知道梁矜言安的什么心,他想不通,干脆直接走了出去,来到了那间宽敞到空旷的休息室。
出乎意料的是,壁炉正燃烧着,火光从窗帘紧闭的昏暗尽头跃至他眼前,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但距离这么远,温暖只能传到他视觉上。壁炉两边多了两把单人沙发,对称放置,隔了两三米。梁矜言正坐在左边那张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不用看也知道屏幕上是工作内容。
另外一张沙发空着,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郁丛走过去坐下,壁炉的暖意终于传到了他身上。天气渐渐回暖,已经开春了一段时间,现在是这个冬日最后一次用得上壁炉的时候了。
他转头盯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有些可惜,自己没能在冬日刚到来的时候坐在这里。但念头一旦形成,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荒谬,竟然对梁矜言的壁炉感到不舍。
所以他更不敢看梁矜言了。
视线在房间里乱转,那捧花被整理到了花瓶中,正摆放在黑胶唱片柜子旁边的桌上,挨着窗户。不过现在窗帘将玻璃遮挡得严严实实,阳光无法再落到花上。在阳光底下灿烂温馨的花束,在这间沉郁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内敛幽深。
所以梁矜言即使怀疑那捧花是送给向野的,也占为己有了。
郁丛盯了一会儿,想着等花都枯萎了,也差不多到了他离开的时候。
键盘敲击的声音偶尔响起,郁丛思绪被拉回,视线又开始游弋,落在了头顶的监控摄像头上。
他认不出摄像头是否在工作状态,便开口问:“你在这里,监控也要录像吗?”
梁矜言抬头,反问道:“为什么不?”
这语气听起来依然不高兴,但郁丛顾不上对方心情,追问道:“你连自己也要监控?”
男人刚才还沉浸在工作中,这会儿表情仍带着工作时的严肃,闻言答道:“当然,这是我当初安装监控的原因。”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又低下头处理工作了。郁丛听得似是而非,所以监控并不是针对他,这一点让他心中轻松了一些。但想到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梁矜言一直无死角地自我监视,又让郁丛心情沉重起来。
梁矜言的过往几乎完美,没有家庭创伤,学业顺利,工作上也得心应手,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习惯?
“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梁矜言忽然出声,明明盯着屏幕,却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郁丛不满嘟囔:“谁看你,自作多情……好无聊,我要玩游戏。”
梁矜言没搭理他,半分钟后才停止工作,合上了电脑。
“游戏只能在二楼玩。”语气冷漠无情。
“那我要回二楼住。”
“不行。”
郁丛被噎了一下,沉默两秒之后索性站起身,不顾眼前突然的晕眩,抬脚就走。
“去哪儿?”男人在他身后问,听不出半点着急。
“回二楼。”郁丛闷闷道,“您要是觉得把我关在这里,我无聊到用脑袋撞墙玩也没关系,大可以把我拦下来。”
或许气急攻心,他脑袋越来越晕,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
“等等。”梁矜言叫住他。
郁丛本来也不太敢真的愤愤离去,他只是下意识威胁了梁矜言一下。听见这声阻拦之后,逐渐停下脚步,等着对方妥协。
梁矜言平静道:“我答应你,你可以在三楼玩游戏,过来。”
郁丛不疑有他,梁矜言虽然恶劣,但说出口的事情就没有食言的。他转身回去,走到自己那边沙发旁,却又被梁矜言阻止。
“过来。”
郁丛只好转身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前,垂眼盯着地毯,假装看不见梁矜言。
“要用脑袋撞墙,是吗?”梁矜言问,“还想做什么?”
郁丛没听出男人语气里有什么不对,顺势答道:“还想把你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梁矜言轻笑,似乎被他逗乐了,他偷瞄一眼发现对方应该心情愉悦。
“不如我答应你搬回二楼吧?”梁矜言忽然道,语气仍然温和,却让郁丛警惕起来。
梁矜言又道:“想想能给我什么,作为交换。”
郁丛一听还有条件,顿时心安了不少,这才像梁矜言的作风。他当即点头,却不小心晃得头晕,差点没站稳。
“头又晕了?”男人关心道,“弯腰,我看看。”
郁丛照做,可是上半身刚俯下去,就被一只大掌揽住了腰背,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栽。一声惊呼,他却发现自己正好栽到了男人大腿上,整个人向下趴伏在梁矜言膝头,像是挂在了上面,腹部刚好被硌住。
脑袋朝下栽,充血的滋味不好受,紧接着就有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让他抬头。
视线撞进那双黑潭中,两人对视,郁丛一脸惊魂未定,梁矜言却从容自在,甚至还笑了笑。
“小狗,你在威胁我?”
话音落下,按在腰上的手忽然离开。郁丛忽然意识到什么,这只手再次落下来是不是就会打在他屁股上了?!这老东西竟然来真的!
“你敢……你敢?!”他一边喊着,一边整个人往前躲了躲,却被困得没有躲避的余地。
然而那只手却又轻轻放回他腰上,位置敏感,是以前从来没被碰过的地方,隔着一层薄薄的毛衣,但郁丛还是颤抖了一下。他不清楚梁矜言到底想干什么,是要打他还是……
男人再次开口:“我敢不敢什么?你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小狗?”
郁丛羞耻至极,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所以第一句话不是辩驳自己没有威胁,而是愤怒道:“我不是小狗!”
梁矜言问:“那你是什么?”
手掌在腰上游弋,掌心略微粗糙,从左侧缓慢向右摩挲,像蛇攀附着缓慢巡视领地,激起一阵难以忍受的麻痒触感。郁丛如同案板上的鱼,无力弹跳了一下,随即开始拼命挣扎,奈何腰上的手力气太大,把他死死按在原地。
“梁矜言你放开我!!不要脸啊你!”
青年眼睛又红了,这次不仅是气的,或许还有被羞出来的。梁矜言的手掌原本隔着毛衣,贴着小孩的腰,然而挣扎间毛衣上滑,他的手也毫无隔阂地触碰到了皮肤。
郁丛有两个腰窝。
梁矜言在之前给人换衣服时就注意到了,但那会儿他在当正人君子,没碰。此刻掌根刚好陷进腰窝的小巧凹陷里,仿佛生来就是为他准备的。
他垂眼,将郁丛的轻颤尽收眼底,指尖稍微划动一下,郁丛都会颤一下。
梁矜言满意地欣赏着,忽略小孩的骂声又问了一遍:“你说,你是什么?”
终究还是没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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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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