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云大饭店相邻的两个小包厢是用屏风隔档的,移开就是一间宽敞的大包间,因而隔音效果不如人意。
隔壁响亮的争吵声被林津廷听了个大概,待隔壁没了声音,林津廷兀自笑出声。
这小丫头,平时怎么没见她这么能说会道,还真是小看她了。
原本担心她会受欺负,现在听她把人怼的哑口无言,想来是他多虑了。
郭晓站在一旁巍然不动,他曾经以为李小姐是那种文静清雅的大家闺秀,却没想到和人争吵起来却能句句刀人心窝子,即使一墙之隔也能想象到场面有多“血腥”。
他小心翼翼地瞄林津廷,老板正悠闲自得的喝茶,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知欺骗了多少人。
郭晓深呼一口气,收回视线,老板和李小姐当真是天生一对。
另一边,几人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李清荷点亮手机屏幕,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不知赵梦然是有意还是无意,让四个老同学等了将近四十分钟。
她暗自叹口气,抬眼之际,敞开的大门进来一个人。
戴方锦立即起身,展开微笑说:“梦然你终于来了。”
“嗳梦然,我们等你等的好苦啊,可把你等到了。”王欣媛始终没说一句话,见到赵梦然时蹭的站起来。
赵梦然穿着简单的驼色风衣,蓝色九分牛仔裤,和上学时一样,仍是朴素简单。
她双手合十对大家道歉,“路上太堵,让大家久等了。
李清荷也站起来,瞟一眼赵梦然身后,没其他人进来。
她抿唇,失落地敛下眸子。
看样子薛星阳是不会来的。
“没事儿。”孙好不甚在意,“知道你最近在团里工作忙,接下来还要准备演出吧。”
赵梦然坐下来,喝了口水点头,“是,十一月要去南方演出。”
转而她的视线落在李清荷身上,先是愣一秒,像是刚注意到,她立即恢复微笑:“清荷,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清荷扬起客气的笑。
他们几人虽然是四年同窗,但显然赵梦然在他们之间更有话语权,就连戴方锦对她说话也是一副恭敬逢迎姿态,她刚坐下,未听见起菜的声音,服务员陆续端起餐肴上桌。
餐肴尚未上齐,他们都没有动筷,赵梦然见状,抬手做出请的姿势,“大家先吃,边吃边聊。”
语毕,戴方锦端起圆口小茶杯,大声说:“在吃饭前,我们先共同祝贺梦然演出顺利。”
“朋友们都太客气了。”赵梦然绽开笑容,和大家碰杯。
坐下后,孙好放下杯子,不以为然地说:“梦然你太谦虚了,现在都快要是首席的人了,已经不是在校时被某人压一头的赵梦然了。”
讽刺过程中,还不忘用眼神剜清荷一眼。
清荷没看她,在听到首席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毕业时她没有被人栽赃陷害,她现在的舞蹈事业也会很成功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幅遭人唾弃的惨淡光景,明明大家都是同学还要忍受百般嘲讽。
赵梦然看了李清荷一眼,眼底有几分得意,但未全然表露出来,她摆出谦虚的姿态,嗔怪孙好:“这事还没谱呢,先不要瞎传。”
“我倒是听同事说,上头领导对你很满意,我估计啊,你这个首席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王欣媛边吃边说。
孙好在旁边添油加醋,“梦然性格这么好,温和有礼乐于助人,团里有什么突发情况梦然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再说了梦然舞跳的也不错,我们团里的姐妹几乎没有不喜欢梦然的,领导们只要不瞎肯定会把这次首席位置给梦然。”
李清荷全程没说话,以观察者的姿态听他们说话,在这种阴阳怪调的聊天氛围里,她选择保持沉默。
然而孙好却不想放过她,明挑话题,“李清荷,你说是吧,不是所有人都像某些人不拿正眼看人。”
这种话私下说说就算了,孙好却非要拿到台面上冲撞清荷本人,赵梦然以上位者姿态呵斥她,“孙好,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大家好歹同学一场,在一起吃饭就不要恶语伤人了。”
孙好扯了下嘴角,“我这不是为你抱不平嘛。”
“行了,清荷现在也不容易。”赵梦然收起心里那股得意劲儿,安慰李清荷:“清荷,你别生气,孙好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她对事不对人。”
清荷放下筷子,已经没有继续吃饭的胃口,淡淡的眉眼轻挑,“我当然生气,但我向来不会跟某些蠢人一般见识。”
语气像冻结的冰柱子,冰冷锋利地直插孙好胸口。
其余四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再次被清荷一贯清冷眉眼折服。
空气陡然凝滞一瞬。
啪嗒一声,孙好怒气直升,重重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昂起下巴大声质问:“你说谁是蠢人呢!?”
“孙同学以为是谁呢,用你聪明的脑袋瓜子好好想一想,还有谁比你更蠢。”
“你……李清荷你骂我!”孙好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清荷沉默,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碗筷,她最擅长的就是不动声色地把人逼疯,然后再静静地看人发疯。
场面一度混乱,戴方锦出面和稀泥,压手示意孙好别再生气,轻声说:“孙好,你好好说话清荷是不会怼你的,大家都是同学,说话何必如此阴阳怪气的呢。”
孙好胸口起伏不定,王欣媛拍她后背,试图让她缓口气出来,“至于生这么大气嘛,班长说的对,你只要少说两句,清荷不至于会骂你……”
话还没说完,被孙好的眼神堵了回去。
赵梦然眉头紧皱,扫一圈四周,戴方锦和王欣媛明面上都在帮李清荷说话,不知李清荷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竟还会有人站在她那边。
孙好已经败下阵来,眼神无助地望向赵梦然。
赵梦然接收到视线,抬了下眉毛示意她接下来不要说话。
她看向李清荷,这副淡眉淡眼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态,她不知暗地里讨厌过多少次,尤其是当李清荷以冷傲的姿态看她时,总觉得自己被她欺压在脚下永远翻不了身,这是赵梦然在校期间始终解不开的心结。
更让人费解的是,李清荷以往受万人追捧,姿态孤傲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尚可理解,而如今她遭人唾弃,连个正儿八经的工作都找不到,仍是摆出高山雪莲般的清冷,仿佛没受到半点挫败,不知她是强撑装的,还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赵梦然笑了笑,缓解情绪,转移话题问:“清荷,听说你在一家酒吧跳舞啊。”
李清荷抬眼,投去轻飘飘的视线,不假思索地承认:“是,在‘藕花深处’,想必你们是知道的。”
王欣媛一直在夹菜吃饭,闻言停下筷子,抬头说:“酒吧应该很乱吧,你一个女孩在那工作多少有点不安全。”
对于王欣媛的好心提醒,清荷浅浅勾起笑,正要开口解释,却被赵梦然打断。
“清荷现在没地方可去,暂时在酒吧跳舞是最好的选择了。”
戴方锦欲言又止,想让话题别再聚焦在清荷身上,赵梦然察觉到他的举动,一个眼神让戴方锦把话哽在喉间。
这种暗讽和贬低的语气,清荷是能听明白的,她双眼低垂,望着盛满茶水的圆口瓷杯,嘴角不禁牵出自嘲的笑。
在来参加聚餐之前,她已经做好万全的思想准备。
从高处摔下来,耳边不可避免会响起幸灾乐祸的声音,但没承想,这些同学对她的误解和成见如此深。
人一旦被打入深渊,不管从前做什么事都是错误的,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可以怪罪的。
此刻,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像个笑话。
像小丑供人谈资和娱乐的笑话。
她压下一股股怒气,面色平静说:“‘藕花深处’很好,不是大家刻板印象的那种酒吧,有空你们可以去亲自看看。”
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遇到什么事对待什么人,都是波澜不惊的神态,赵梦然暗地里的嘲讽目的没达到,扯出牵强的笑:“有机会我们一块儿去。”
王欣媛感兴趣地扭了扭身子,咧开嘴角说:“是吗?清荷你这样说我更好奇了,等我抽空会去看你演出的。”
戴方锦附和道:“我可以保证,‘藕花深处’是一家中式酒吧,氛围很好,尤其是晚上,会组织各种不同类型的演出,客人们素质都很高。”
“都是些什么演出啊?”
“有古典舞、民谣、脱口秀,还有弹钢琴的,几乎雅俗共赏。”
“这么多节目啊,我喜欢脱口秀,下次我一定去看。”
两人叽里呱啦的聊了一会儿,王欣媛兴致高昂地去搜‘藕花深处’官网,点开置顶的李清荷跳舞视频。
她惊诧道:“清荷,你是酒吧红人啊,一条视频百万赞!”
孙好很早就在网上刷到过,轻蔑地哼一声,不以为然:“这有啥,人家只觉得在酒吧跳舞是卖艺的。”
赵梦然看向孙好,轻声反驳:“清荷还是很厉害的,到哪都能有人追捧。”
“厉害啥啊。”孙好翻了个白眼,声音变小,“再厉害有本事去舞团跳啊,那才是正儿八经的舞蹈,是艺术,这顶多就是娱乐。”
暗讽一来一回,在清荷耳边滚来滚去,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她生出一肚子怒火,但无处可发泄。
李清荷在她们脸上扫一圈,聊半天话题全都围绕她身上,她深觉不可能从这些人身上掏出薛星阳的半点消息,于是起身打算告辞,对大家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吃。”
孙好却不肯就此放过她,站起来拦住她的路,“嗳李清荷,你不是来询问薛星阳行踪的吗?你求人怎么还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姿态啊,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一张一合的嘴巴上糊住一层油,令人看得无比生厌,李清荷撇开眼,冷言道:“让开。”
“我就不让。”孙好抬起下巴。
清荷脸色阴沉,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二话不说拿起圆口茶杯,快步走到孙好面前将茶水用力往她脸上一泼。
孙好以为她会乖乖回到座位坐下,得意的笑转瞬耷拉下来。
她未睁开眼,听见李清荷说:“你嘴太臭了,用这上好的碧螺春给你洗都觉得浪费。”
话音落下,李清荷用力放下杯子,径直离开。
其他人震惊地站起来,王欣媛连忙抽出纸巾帮她擦脸。
孙好愣了好一会儿才愤怒高喊:“李清荷!我要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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