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渐深,天气越来越冷了。
卫平安最烦秋天。
风凉萧瑟,她又远在他乡,每天一睡醒都感觉空落落的,哪里都不对劲。
她照常起早,搓搓手,到院子里练招式。
来永安已经一月,收到的信全是兄长寄来的.
不知为何,秦萧从没给她写过信。
有些想师傅了。
平安望着满院落叶,突然想起赤水这个时节的景象,不同于北方的凛冽干脆,也不同于江南的温婉朦胧。
那是一片立体,寥落,高远的景象,让人可以敞开胸怀大口呼吸。
平安想家,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吸吸鼻子,冷气窜进鼻腔,鼻尖一酸。
如此多愁善感不是她的性格,她叫阿瞒取来长鞭,手中喂饱力道,将师傅曾教的招式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院落里长鞭飞舞,落叶卷着土块被鞭子劈开。
唰唰唰,利落痛快。
阿瞒小跑进来,不忍心打断她,却又忍不住站在一旁大喊。
“贵妃,魏遮春在外求见!”
“就是您整日心心念念的那位秋闱榜首啊!”
“阿瞒,你简直是我身边的小喜鹊,一早就有好事来报。”
平安闻之大喜,立马停下手中动作,利落收鞭,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阿瞒被夸得脸颊一红。
“贵妃当时不是承诺要摆宴接她出狱吗?她出狱大概有两天了,想必是来提醒贵妃兑现诺言的。”
“本宫怎么会忘呢?”
卫平安匆匆进屋喝了口水,抹了把嘴角,让阿瞒赶快给她梳妆。
要见遮春,必须穿戴整齐,以显重视!
“只是听说遮春出狱后忙得脚不沾地,本宫怕这宴席打扰她办正事,到时候本宫在她眼里印象不好。”
“贵妃性格直爽,不拘小节,竟为她细心到这个地步。”
阿瞒轻轻拢着她的发髻,心里想,这份体贴要是用到皇帝身上,皇帝不得高兴的连笑三天?
贵妃现在恐怕都能将赏赐的金玉珍宝藏满屋了。
可惜贵妃虽长相明艳大气,有张谪仙般精致的脸,却丝毫不心思用在皇帝身上。
偏偏她不施心计,长住冷宫却仍是后宫里日子过得最滋润的一位。
陈公公说,皇帝整天起码要问三次贵妃在忙什么,然后叫人投其所好,送好多难寻的宝贝过来,生怕她在中原后宫无聊。
元贵妃虽然家世显贵,却用尽心思也不得圣宠,整日独守空殿,富丽堂皇的景文殿被她住的像冷宫一样。
哎,当真是人各有命。
与此同时,王承允的朝堂上非常热闹。
魏遮春大闹秋闱,大典在即,贵妃革带又被刻了血字。
另外派出去的眼线传回消息,江南元府野心渐露,竟然暗中私自练兵。
随便一个拿出,就够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飞上半天。
魏遮春,如今人已经放了,只是后边的事情有些难办。
群臣大多不愿意保留她的秋闱名次,至于理由,无非是男尊女卑,女子三从四德,坏了祖宗规矩不得参政云云。
只有中书令孟平和尚书令宋狸将男女之别抛掷脑后,认为魏遮春是百年难遇的可塑之才。
孟平说,“魏遮春虽然是女子,但是杀出重围,在一众男子中脱颖而出,此人不容小觑,若招至朝中做官,必能造福百姓啊!”
宋狸说,“臣看了魏遮春的考卷,其中对于止戈一事见解新颖,此人脑筋机敏灵活,往后必将可为陛下献良策!”
这两位分别是正二品和正一品官员,在三省中是最关键的两个职位。
位高言重,有将此事一锤定音的意思了。
礼部尚书毕玉也毅然决然的站出来,利落的拂袖行礼。
“陛下,臣先前一叶障目,只维护科考公正,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科考,原本就是为陛下选良才,为天下选好官!”
“事已至此,臣认为孟老所言极是,魏遮春做官,未尝不可。”
他说完之后心里沾沾自喜,为自己的圆滑而感到自豪。
他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这下总算能不得罪卫贵妃了,那女人当真可怕的很。
王承允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毕玉这棵墙头草。
两天前,他还为儿子出气将魏遮春关在牢里,嚷嚷着要取消她的科考名次。
如今却为了不得罪顶头上司孟平,当着文武百官当众认错,只为证明自己和孟平是同一立场。
真是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尚书令孟平向来自重,不愿拉党结派,从不贪污徇私,自然不会因为毕玉如此献媚的言语就对他青睐,反而嫌恶的皱起眉头,准备有空叫人查一查这个肥头大耳的狗官。
位于魏遮春当官一事,孟平,宋狸都表支持,更有毕玉溜须拍马,百官都不再反对,因为大家虽然不说,却都知道皇帝的阿姐王承愿,曾经便是前朝一介良官,专负责科考出题,名传千古。
所以皇帝多半不会对女人当官存偏见,魏遮春入朝一事,多半已经板上钉钉了。
男女尊卑都是小事,王承允对此没有概念。
大概是因为王氏无闲人,阿姐倘若在世,一开口便胜过在朝多数碌碌无为之辈,哪怕是在官道昏暗的前朝,也无人敢不敬不从。
但他不确定,魏遮春是否是他想象中那般刚毅之人,能不能在前朝这摊互相掣肘的棋盘上保全自己,做出一番大业。
魏遮春。
前不久平安专程入狱接她,陈公公转述了那番热络场景。
以至于他每每想起此人,总有些不爽。
关于卫贵妃革带血字一事,平安说过不宜声张。
王承允听话的在朝堂上将这件事压了下去,说不过是宫中下人谣传,不必当真。
最后一件事,便是最关键的元府练兵,兹事体大,群臣熙攘,却什么主意也定不下来。
王承允被吵的头疼,手扶额角。
陈公公心领神会,喊了声退朝。
御书房的桌子上摆着近日从宫中截获的一封家书。
御前将军索隐低声禀告。
“这封信看似是家书,实为宫中情报,由金玉鸟传出宫时,被臣捕获。”
王承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默不做声,坐在书桌前,将身子往后一靠,垂眸展开那封信。
“鸟在何处?”他问。
“放了。”
索隐坦白道。
“是赤水王送平安郡主的那只,陛下若是想找,臣也能捉回来。”
王承允读完信,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点几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桌上奏书太高,以至于掉下一本,陈公公连忙去捡,顺势打量皇帝表情,酝酿要接什么话最合适。
可皇帝眼中藏着情绪,神态依旧叫人看不出喜怒。
突然,他将信扔进火桶,拂袖坐下。
御书房内,陈公公和索隐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他们只负责办事,而且每件事都能稳妥办好,绝对忠诚,绝对可靠。
就在他们屏气凝神听指示的时候。
没料到面前沉着冷静善权谋的皇帝,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
“卫贵妃想家而已,不必声张。”
索隐皱眉,想再提醒皇帝一句话。
“陛下,现在国内风波尚平,赤水绝非善类,用不用加强与赤水边境驻卫军?”
他手中有调兵金令,可调中原之全兵,其实不用征得皇帝同意。
他说这话,只是想劝皇帝提防卫贵妃,以防外患。
“现在赤水里边乱得很,暂时没心思动兵外战。”
“兵马暂且留京,不管江南元府,还是赤水卫麟,只要有一方敢动,你即刻带兵迎过去,用最大的声势打场胜仗,以立国威。”
王承允眼波潋滟,眸中闪过一丝刀剑般的狠戾,他轻抬手心,将刚才的纸灰从自己眉间摘下,轻轻吹散。
这句话成功稳住了索隐的心,他向来敬佩皇帝超前的洞察眼光,强劲的手腕和过人的谋略。
照现在看来,皇帝还没有被卫平安迷得昏庸枉道,这就足够了。
王承允不知道他积压的心思,平和望向他,问了一句。
“司徒先生可请来了?”
索隐轻叹口气。
“先生称身体有恙,不愿进宫。”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司徒伯远是先帝父亲的重臣,清正不阿,百官敬重。
他此生只有两名学生,一个是裴忘年,另一个就是王承允。
司徒伯远年轻时是裴忘年父亲的左膀右臂,他足智多谋,战无不胜,可谓是一代传奇,后人望尘莫及。
可他被裴氏赏识,自然忠于裴家江山。
王承允自六岁所学皆来源他,江南元文亮谋反之心跃跃欲试,已经开始暗自练兵,若得司徒先生扶持,王承允便只能败的不剩什么了。
可若先生愿意念师徒情分,肯站在他这边……
想到这,王承允自嘲的笑了笑。
他亲手杀了裴忘年,夺了裴家江山,如此行径在先生眼中已经是大逆不道,怎敢奢求先生原谅。
王承允难得露出片刻颓败表情,对索隐吩咐道。
“替朕送去鹿茸人参,请先生好生休养。”
“上次朕和鲁将军密探江南,得知曹府要摆秋茶宴,请的人都不简单,有前朝遗老,前朝亲贵,还有名流大士,称得上灿然大观。”
王承允背手站于窗前,看着眼前秋色,淡然道。
“索隐,你去替朕喝盏新茶,人不用带太多,十万即可。”
“可有请帖?”索隐问。
王承允望着他,忽而笑了。
“精兵十万,就是朕的请帖。”
城中春楼,卫平安正拉着魏遮春喝酒。
两人从京城吃食聊到赤水特产,边吃边说边笑,十分热闹。
琵琶妙音不绝于耳,卫平安来京城之后头一次喝酒如此尽兴。
她脸颊通红,像挂着两片天边的晚霞,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遮春,你收了我的金月牙,我在这冷冰冰的京城,总算是有个知己陪伴。”
魏遮春静静的聆听着,但是她不太会软声软语的劝人心宽。
她脸上流露出几分心疼的表情,从卫平安手中拿过酒杯,换了杯李子奶,放回她面前。
卫平安突然没轻没重的问了一句。
“遮春,我听毕玉提起过你的父亲,说是科考未中,最后疯病而亡,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假的,本宫现在就去撕烂他的肥嘴……”
“是真的。”
魏遮春没反驳,思绪似乎回到那年家里挂满白幡的场景。
她垂下眼睑。
“父亲叫魏戴文,科考未中,第二日变死了,但他不是得了疯病,他是被生生气死的。”
平安闻言一怔,摁了摁拇指上的玉扳指。
这扳指是块上好的玉料做成的,温润细腻,戴着十分舒服。
平安已经忘了这是谁送她的扳指,只是戴了多年,也养成了遇到大事就摩挲扳指的习惯。
魏遮春饮了杯酒,眼下喉咙里的苦涩。
“父亲第一次科考就考上了功名,是有人换了试卷,逼他落榜,用药将他毒哑,还放出谣言说他是疯子,所以满城百姓都不相信他的诉状,家父无人告冤,含恨自缢于街头菜场。”
自缢街头本是向凶手泄愤恐吓,但在毫不知情的百姓心里,他是疯子的传言也在此刻被证实了。
“什么?竟然有人敢做这种混账事!”
卫平安又炸毛了,猛地站了起来,本身就半醉不醒,被怒火一激,直接一把掀翻了桌子。
“何人这般歹毒!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店小二慌慌张张推开门,以为这间包房客人打起来了,这里边可是贵妃和秋闱榜首,真打起来了整个春楼都赔不起啊!
他吓得两眼发直,没想到一进来客人只和他要了个新酒盅,再让他重摆一桌好菜。
店小二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一甩脑袋,“得嘞!”
“到底是谁做的,还未可知,不过我一直在查。”
魏遮春抿了口酒,心思重重。
她女扮男装,苦学三年参加秋闱,除了想入朝做官,实现凌云志向,还想查出当年究竟到底是谁换走了父亲的前程。
“前朝皇帝昏庸,朝中污浊,能有此事发生倒是不怪。”
卫平安逼着自己把毛捋顺,重新坐下。
“遮春,我愿帮你尽早查出此人,了却心事。”
“往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找我帮忙。”
“不对,不是我,是本宫。”
卫平安不愿在她面前居高自傲,经常忘了身份。
她得意的朝遮春扬了扬下巴,“遮春,本宫保你足矣。”
魏遮春心头一暖,眼眶突然红了。
要不是这从天而降的赤水郡主,恐怕她被毕玉关在牢里之后,也要重复父亲的悲剧,永远翻不了身。
可如今,她一个无人托举的女子,竟然真能入朝为官,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魏遮春垂眸掩住热泪,起身朝卫平安行了一礼。
“遮春愿为贵妃肝脑涂地,以报贵妃大恩。”
卫平安连忙放下手里的鸡腿,匆忙在身上抹干净手指上的油,将她扶起。
“不必如此,有你在身边,本宫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踏实许多。”
对视一眼,两人竟都红了眼眶,紧接着笑了起来。
卫平安的酒算了醒了一些,她虽然平时不拘小节,但是一旦下决心要做什么,就必须用尽全力,认真专注。
“遮春,要保你仕途,本宫便不能再做贵妃了。”
魏遮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被这句话唬住,冒了满手心的冷汗。
“怎么说?”
卫平安斩钉截铁的告诉她。
“想成大事,手里必须有权,否则免不了低头求人,手中掌权,万事皆成,皇帝后宫嫔妃不多,皇后的位置还空着,要是本宫爬到那个位置,遮春,往后你在朝中便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魏遮春不知道眼前的赤水郡主是否可信。
但此人野心昭著,似乎很有大事将成的底气。
卫平安像是看出魏遮春的心思,语气平和的告诉她。
“如果一个女子不能活出攻击性,在世上生存必将困难,永远都要敢争敢抢,敢捍卫自己,忍气吞声会让生命不断萎缩,最终变成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我宁愿天下女子都活的豪横一些,也不愿意看到她们生闷气,只啼哭。”
卫平安朝魏遮春伸出一只手。
“魏卿,你可愿跟本宫在这腥风血雨的京城里,往前闯一闯?”
哪有所谓纯臣,若是她愿意,可就是要站队了。
魏遮春想了片刻,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前路未可知。
那就赌一把。
入夜之后,金玉鸟飞至床边,卫平安展开爪子里的字条,浑身一怔。
昏暗烛火下,她眼眶湿润,有滴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秋日深了,京城风大,郡主勤添衣,莫染风寒,为师苦思不见,甚为挂怀。”
信的一旁,还画了一盘鲜美可口的红烧肉。
是秦萧!,是师傅写来的信!
平安揉揉眼眶,将指尖的字条放进烛火。
还未燃尽,门被轻轻推开,暗沉之中进来一人。
宽肩窄腰,身量高挺,穿着一身玄袍,浑身酒气。
卫平安看不清他的五官神情,擦干眼泪,拔出短刃握在手里,迎了出去。
“卫平安。”
他走的近了些,手臂隔着宽大衣袖搂住卫平安的腰,卫平安忍不住低哼一声,认出眼前是谁。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清冽味道。
是王承允。
她微微一怔,把短刀藏回枕头下边。
为了不让王承允靠近枕头,她像团暖乎乎的小绒球钻进怀里。
王承允先是一怔,随后凉透的身体跟着怀里的暖意一点点化掉。
“怎么哭了?”
他摸到平安脸上的泪痕,压着嗓子低声去问。
“夜深秋凉,睡不着觉,平安有些想家。”
卫平安笑了笑,抹掉泪痕。
王承允没答话,将手覆在她的背上,轻轻的顺着。
此时赤水正乱,不告诉平安,是他保护平安的一种方式。
更何况赤水有什么好的?卫麟阴险狡诈,连亲妹妹都敢算计,不如等赤水内部的这团脏火燃烧殆尽,再对平安坦白,省的让她沾手这烂摊子。
王承允衣料细软,还有刚从外带进来的寒气,身上散发着凛冽酒香。
平安并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打算,只念着同遮春喝酒时说过的那些话。
她要做皇后,势必要得到皇帝的心。
平安抬头,轻声告诉他。
“王氏一族惨死于裴忘年之手,这些事,臣妾都知道了。”
王承允呼吸猛地一滞。
下一秒,他听到怀里人轻声喃喃。
“阿允,你从前过的太苦了,我心疼你。”
此话僭越,可王承允却听着格外顺耳。
我心疼你,是卫平安对王承允说的。
臣妾心疼陛下,是卫贵妃对永安新帝说的。
王承允对权力并不贪恋,他认为这身份对他来讲只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
他在平安面前总是谦卑温和,因为从前的少年王承允就是这样。
他是被逼成皇帝的,其实他根本不喜欢这个身份。
王承允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确实对他杀伤力很大。
或许换一个人说,他能当时拔剑砍了对方舌头。
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也不需要任何人心疼。
但此刻,他没有任何想伤害卫平安的想法。
他听过许多阿谀奉承的谗言,那些人夸他丰功伟业,平定京都,替代昏君,抚慰百姓。
也有前朝旧臣骂他谋逆反贼,愧对王府祖辈忠良英魂,不配姓王,当被万世唾骂。
他都没有太大波动。他以为身居高位,这辈子再听什么都是这样心如止水。
原来那些话只入耳,不入心。
烛火下,卫平安眼圈微红,发丝垂于脸旁,与平时跋扈模样反差太大,让人很难联想到她藏于身后的狼子野心。
王承允托住她的腰肢,俯身在她耳边轻问。
“贵妃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怎么出去和魏遮春喝了场酒,就如此会撩人心弦了?”
平安一怔。
他竟对自己整日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了如指掌。
“没有查你,只是朕今日找不到你,阿瞒说的。”
他喝了酒,沾的卫平安身上也多了些酒气。
她偏头笑了一声,嗔怒的蹙起眉头。
看来以后行动要更隐蔽一些了,以免惹祸上身。
“少挑拨离间,阿瞒是这里嘴最严的孩子,说,你还知道什么?”
王承允也笑了,手下的动作越来越不老实,干脆直接将平安放在软榻上,方便他做坏事。
“平安赠与魏遮春的金月牙,可从未赠过阿允。”
“卫平安,你喜欢她?
“你说遮春?她确实惹人喜欢啊。”
卫平安突然闻到一股呛人的醋味,她伸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
眼前这张俊秀绝伦的脸上,表情难看的像生吞了一只苍蝇。
难怪进宫以来这么久,王承允早不来玩不来,偏偏今天喝得烂醉跑过来找她。
窗外月光照进窗棂,云朵被风吹散,圆月当空,算得上是良辰美景。
卫平安咬了咬牙,就今晚吧,成大事者,必将有所牺牲。
这副绝妙的脸和皮囊,必要时,便是我最趁手的武器。
审时度势,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陛下,本宫想做皇后。”
王承允听的好笑,酒醒了一半。
这么重的企图,居然就这么明晃晃的问出来了。
她平时不用敬语,一用敬语,必是有求于人。
王承允看着她,这只平时总爱炸毛的小狸猫,如今正温柔的拢着他的手臂,双眸灵动,像两汪潭水。
饶是如此,他还是郑重其事地提醒道。
“皇后之位牵扯甚广,不是朕一个人就能做决定的。”
平安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臣妾只为陛下办一件事,此事若成,文武百官必无异议。”
“何事?”
平安双目炯炯,胜券在握。
“请司徒先生入宫。”
王承允挑眉轻笑,朝中之事,她倒是知道不少。
他被勾起兴趣,紧接着问,“何人去请?”
平安说,“秋闱之首,魏遮春。”
此事若成,魏遮春算是给自己入朝做官积累了一件功不可没的政绩。
曹双木,元文亮这两个乱臣贼子,也暂时不敢掀起祸事。
一石二鸟,均可受益。
她不是只有美貌这一张筹码,她手里的筹码不少,搭上美貌这张牌,只是为了让自己想要的结果板上钉钉。
王承允起身,为自己倒了杯凉茶。
“刚出赤水就着急弑君,想要取消和亲的赤水郡主,小小的永安皇后而已,竟能入眼?”
小小的永安皇后这几个字,他咬的格外清晰。
小心眼,真是记仇。
平安指尖一松,繁杂扣结打开,外褂顺着肩膀滑到地上,露出的白皙皮肤凝脂如雪。
“后宫水深,平安只为自保。”
她自顾自的坐在王承允单边腿上,又问了一遍。
“小小的永安皇后而已,陛下,能不能当件礼物,送给臣妾?”
王承允有些意料不及,送到嘴边的凉茶一顿,耳稍连带着白皙的手指骨节都红了起来。
手中茶盏被打落,掉到地上,瓷片和地面碰撞声清脆响起。
王承允把平安拦腰抱回床上,他高挺的鼻梁上渗出热汗,哑着嗓子答应下来。
“不管你在算计什么,皇后这个位置,是朕心甘情愿输给你的。”
为了当皇后,卫平安还真是下血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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