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二十二分。
顾临溪在床上翻了几圈，还是摸出手机。她已经接连几天都在同一时间醒来了，好在这会儿是在家中，比医疗中心要自在。她按亮床头的小灯，盘腿挨着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社交软件。
空空的脑袋逐渐清醒，她滑动屏幕的手指也不知不觉停下来。
Chelsea在宁州还有其他的线人。这个线人大概不是许玉纶身边亲近的人，否则不会到这时候才得知苏岭的下落，还极有可能是个假情报。
假情报？
她转念一想：难道是岑远？
苏岭的事涉及到ADCA和许玉纶的安全，岑远不会全然信任她的说辞，可她为什么会故意放出消息？
赫莱今日所为，也在岑远的计划内吗？
说不通。岑远还没有查到赫莱和 Chelsea 头上，除非怀疑苏岭在总部还有其他同党，才设计引蛇出洞。
怎么偏偏是她在的时候……
她知道越是这样，越不能自乱阵脚，但种种不确定性还是让她辗转反侧。
得赶紧收尾了。她想。再拖下去，迟早让人看出端倪来，以她的实力和个性，屡屡放走非法者，实在是说不过去。
她心烦意乱，踩着拖鞋走到窗边，却见顾临澜消瘦的背影。他坐在矮凳上，影子拖得很长。
她轻手轻脚地翻下去，可仍不免带倒了院里的几盆花。
顾临澜转身见是她，也不意外，默默弯腰把盆栽整理好，土壤压实，放回原处。
“怎么不睡，伤口还疼吗？”
她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心里不免难受，再加上是压低了声音说话，语气柔和了许多。
顾临澜摇摇头，又压抑地咳了几声。
“我没什么，”他嗓音还是沙哑，“知道你醒着。”
不像平日里说两句就要呛声，此时二人都有些疲惫，数年来聚少离多，虽然没有真正疏远过，但仍是积压了许多话，没有对彼此开口。
顾临溪也搬出一把折叠椅，在他身旁坐下。她俯下身抱着膝盖，偏过头望向他的脸，从这个角度看去，就像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我也想过要早些跟你说，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临溪，”他直接叫了名字，“赫莱是非法者，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你们之前走得近，现在又明目张胆地打交道，一旦有人存了心怀疑你 ……”
“我确实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个了结。”
“我怎么能放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赫莱背后的人叫Chelsea，Chelsea是超研院的创始人之一，离开超研院后一直在背地里进行非法研究。她知道许多事，包括我是天赋者，以及歧南的身份……他们想拉拢我，让我协助他们的研究，所以才安排赫莱潜伏我在我身边。”
“研究什么？”他的眉头拧得更深。
“和超研院想的一样，”她托着下巴笑了，“你先别急，还得多亏这点价值，不然也混不进去。”
顾临澜一怔，而后轻轻叹气，也和她一样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和她靠得更近了些。
“我现在能够自由出入他们的基地，增幅药剂、晶石，还有种种非法改造的案件，源头都在此。现在他们正准备开启一项新研究，据说能够更精准地诱导分化，使普通人变为天赋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总之，不牺牲一批人是不会有成果的，如果这项研究能成功，可能会尝试用在我身上，进一步提升超能力。
不仅仅是增强我的超能力，他们也想人为创造出更多我这样的高等级天赋者，就像超研院一直想做的那样。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就可以收网了，但我有我的私心。”
“不想让超研院得到Chelsea的成果。”
“这次回来，我就知道我是对的。我阻止不了超研院，但或许能让Chelsea和她创造的那些东西通通消失。”
“你要想好，英雄和叛徒也就在一线之间——”
“回不了头了，从歧南把一切都告诉我的那刻，就不可能再回头，”她轻声打断，目光飘远，“如果能从头来过，最好我就不要存在，你们都能为自己而活。”
顾临澜淡淡地回道：“没什么如果，也没有什么理想的人生。”
“够扫兴的你，”她伸了个懒腰，“很晚了，回去吧。我明天想去超研院见几个老熟人。”
“干什么？”
她无所谓地耸肩：“就聊聊天。”
顾临澜拉住起身的她：“最后问一句。你和Chelsea来往，还有谁知道？”
“……叶晟。”
“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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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晟挂了电话，待前方的路青柠转过墙角，才贴着她的视线盲区跟了过去。
路青柠的身影消失了。
她原想着李晋曾参与了元能的药物试验，那时晴被捕、元能逐渐中止各项实验之后，他还活得好好的，那最有可能就是和昌盛有关，
但在有确凿证据前，她还不想兴师动众，于是只身前往昌盛位于浦口区南的药厂，这是它们最大的园区，先从此入手再好不过。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自从吴斯末脱逃后，顾临溪对与非法组织有关的案子就顾虑重重，甚至可以说是消极，屡屡否决她想要继续追查的提议。
可她不甘心，哪怕是没来由的猜想，也想去证实才罢休。
药厂安保严格，即使人烟稀少，园区内也总有人四处巡逻。但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困难，凭借着“跃迁”的超能力，她很快就潜入了工厂后的实验楼。
她没有急着逐层探查，而是先在从室外绕到楼的背面，贴着墙根听着墙内的动静。这种偏僻的房间一般用作杂物室或更衣室，运气好的话，可以偷到一些“好东西”，比如——实验服、口罩、打扫工具什么的。
她摸到高窗，确认没人后，眨眼瞬移到室内，抓起隔间里堆放的工作服迅速换上，戴上帽子口罩，搬起墙边的铝折叠梯光明正大地开门出去，末了又拎上工具箱。
刚出门就遇到了几个实验员模样的人从电梯里出来，她目不斜视地让开道，待他们离开后，她后脚就进了电梯。
一看楼层面板，竟要刷卡。
好在有人匆匆伸手卡住正要关上的电梯门，跨了进来。路青柠赶紧搬起梯子和工具箱，把双手占满，闷声道：“劳驾，按一下二楼。”
那人没有起疑心，嘀嘀两下按了2层和4层。
路青柠侧对着人，微微低头让鬓发遮住脸。 2楼到了，她径直走出电梯，一离开那人的视线，她立刻飞跑起来，从消防楼梯狂奔上楼，估计距离差不多，她身形一闪，出现在四楼的楼梯间，确认外头没人，才推开消防门出去。
电梯里是吴斯末。路青柠觉得今天的运气好得过分了，她立刻拨出袖口里的通讯器，开启全程记录——别的不说，光吴斯末在此处现身，昌盛再怎么狡辩都脱不开干系。
她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道上没有人，吴斯末的身影也不知所踪，她路过电梯时看了一眼显示屏，两部都停在四楼——还有别人到了？
会是其他超能力者吗？
她把口罩往上提了提，继续向前走，余光扫过一个个房间，无一例外，都是大门闭锁，门禁的红光隔几秒就要闪一闪，她把裤兜和工具箱都翻了个遍，没找到门禁卡或是工卡之类的东西。
她徒劳地走了两圈，厚厚的安全门将内外隔绝开来，她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自然也不敢随便就瞬移进去。
第三次经过电梯间，数字陡然变了，其中的一部正从下方上行，当数字再度跳转到数字4，她迅速闪身到拐角处。
“老张说他在C区厂房，赶不过来……哎，你赶紧派个工程师来，602的恒温箱又坏了。行了行了，我还有事，你跟陈老师联系吧。”
男人西装革履，往路青柠的方向走来，她眯了眯眼，埋头迎上去。男人走得风风火火，脖子上的工牌晃来晃去，正要碰到她的指尖，却听身后嘀滴作响，门应声而开，有人喊道：
“师傅，在这边！”
这一声让男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她身上，路青柠不得不转头答应。
“女厕的门坏啦，打不开，人还在里面呢。”
“……哦，好。”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可余光一瞥，从快要合上的门缝里看到了吴斯末的身影。她眼中嚯地亮了：
好家伙，回去就买彩票。
“喏，你看这门。”叫住她的年轻女人不满地指了指。
路青柠放下梯子，在工具包里乱翻一通，最后拿起螺丝刀，像模像样地开始拧把手下方的螺丝，她用身体挡住女人的视线，敲了敲门朝里喊：“都离门远点儿啊！”
估摸着差不多了，她直接将门把手连带锁芯瞬移走，下一秒落回手上，她装模装样地踹开门板。
“真利索啊。”女人夸了一句，路青柠的目光落在她的工牌上：助理，张琪。
“403有人没，管理处跟我说里边有个灯坏了。”
张琪一愣：“没坏呀，都好着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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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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