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村喜悦的氛围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靠着卖菜给毛二家,家家户户都赚了不少银钱,最开始菜就种的多得人家占了先机,赚得最多,后来家家户户的菜蔬都能跟上,村里人赚的钱逐渐平均些,不再有恶言相对或背后揣测。
山里人的想法很淳朴,听人说毛家的食铺生意好,收菜是长久的事,便开始翻菜园子,家里原本闲置的菜园都被开出来中满菜,就连院子墙角都被开出来种上菜蔬。他们种的也不是什么周期长的菜,大多是些快菜,一二十天甚至几天就能收,一茬卖了再种一茬,铜钱流水般源源不断。
如今村里人闲谈都不再是家长里短,而是谁家菜种的好、谁家肥施的足、谁家这批菜卖了多少钱,提起这些脸上都带着笑。老槐树下,又聚着一群闲谈的村民,提到昨日毛平秋回村的事儿,都起了好奇心。
“说起来,大秋这次怎的一人回来?夏夫郎咋没跟着一道?”
“人家食铺忙着呢,哪有时间回来哟。”接话的人吐了瓜子壳,“怕不是回来搞木头的。”
也是,想到毛平秋住在村里时就经常去山里砍木头,众人便不觉得奇怪。
“不对啊,这铺子不是停了么?”杨彩听着听着冒出头来,“俺家菜都没收,瞅着都不新鲜了。”
毛望山家通知村民暂停收菜用的理由就是食铺暂时停工,至于原因,她没有多说,只说等这几天过了就照常收菜。
“人家总有自个儿的事儿吧?谁能没个头疼脑热?”
“就是,就你家伺候菜那样子,能长出来都不错了。”
毛富夫妻没那耐心伺候菜,种的马马虎虎,能有点糊口钱就满足了,大家都知道他俩德性,对她说的话不以为意。
杨彩悻悻,道:“俺家菜蔫了就算了,那比俺家菜种的好的咋说?也眼睁睁看着快菜起苔么?”
村人沉默一瞬,有人带着怀疑的语气道:“过两日就正常收菜了,等两日应该没事吧?”
“哼,过两日?”王秀挎着竹篮路过,听见他们的话目露嘲讽,“做梦吧!他夏满都进大牢了,还能管的上你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秀仔仔细细将满意小馆现状说了一通,村民们半信半疑,有相信夏满的,也不乏怀疑者,这些人聚到一起商量一番,决定来毛望山家讨个说法,此时围着毛家院子,架势看着倒是唬人。
“大秋回来了!”
眼尖的看到毛平秋和毛山的身影,立刻大喊一声,众人回身凑上去,把两人堵得严严实实,压根进不了家门。
“这是怎么了?”
打头的男人喊了一声毛平秋,问:“我们种的菜,你们说不收就不收,耍人玩儿呢?”
“就是就是,买菜的钱都花出去了,下了那么大的功夫,你们说不要就不要,我们可不依!”
毛平秋听明白了,这是来找他要说法的,换句话来说,这是来强卖菜蔬的。他觉得荒唐,心头冷笑一声,面上愈发阴沉,问:“只是推迟几日功夫,能费你们多少银子?”
“别蒙人了,你家夫郎犯事儿入狱的消息我们都晓得了,谁知道你那食铺还能不能开的下去?”起哄的人声音也响亮,“我们菜可是实打实的种了,你说怎么办吧!”
毛望山站出来,皱眉说:“谁同你们说的?大秋夫郎遭歹人诬陷,被叫去问话,谁在造谣说人下狱了?”
毛望山在村民之间还是很有威信的,听他这么说,有些本就心志不坚定的动摇了,放下手中锄头不说话。
可也有那脾气耿的,不客气地冲了回去:“王秀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毛望山,你可不能偏袒本家,害了咱们大家伙啊!”
毛望山闻言气极反笑,道:“害你们?你们这些日子吃肉喝酒的钱从何处来?若不是大秋夫郎心善,想着提携咱们村一把,何苦舍近求远?镇子边上村子那么多,还找不到人卖菜了?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若是没有他收菜,你们这些日子能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吗?”
秦芳说话更直接,啐了一口,骂道:“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真是一群白眼狼!”
人群里已经有人被斥的面红耳赤,缩在里头不肯出声。
“毛叔,您这话说得,不晓得是还以为他毛家送钱给咱们呢。”说话的人吊儿郎当,嗤笑一声,“谁家不是辛辛苦苦伺候菜地?费大劲儿种的菜便宜卖给他已经是村里人好心,若是在镇子边收能是咱们这个价么?”
是啊,有人心中一动,若是在镇上卖菜一斤能卖上七八文呢,自家只卖五文钱,便宜了多少哟。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毛家不知道坑骗了他们多少钱,毕竟往日鸡鸭蛋肉也是便宜卖的,收获的猎物更不消说,必然被压价了!
可这些人丝毫没有想过,去镇上卖菜光是路上就要耗费不少时间,更别说一次性卖不了多少,带去一筐菜若是卖久了,压在下面的菜不新鲜,损失可不是一点半点。
毛家人简直要被这无耻的话震惊住,愣了一会,毛平秋率先做了决定,扬声道:“若是有人觉得我们收菜价格便宜,我家日后不收便是,也省得我们吃力不讨好。”
没人站出来说不供菜,都暗搓搓盯着出头的人。
“别说那些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就问你,我们这一批种的菜怎么办?”
“是啊,你说过几天就收,那是几天?若是菜蔫了又怎么说?难不成损失都要我们自己担着?”
毛平秋心中已经有决定,对村人这样的表现他不是不失望,可更多的却是果然如此的坦然,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村人的性子了解的一清二楚。他被这事儿绊住,在村里又留了一天,为的就是处理这些闹事的人。
首先,怕这一批菜蔬出问题卖不出去的人先把菜送来,拟了单子把钱给结清,并言食铺如今出了问题,不知何时能开,请大家暂时别种下一茬菜;那些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来安慰他得人他也记在心头,说好等食铺开张,第一时间就收他们的菜。
有人担心啊,此番得罪了毛家,若是食铺正常开着,自家失了这份儿收入可如何是好?因此大部分人还是没有贸然行动,毛平秋对此下了一剂猛药,直接说此次统一收菜事出有因,若此次不出手,待食铺开了也得按照排序来收,他们这一批菜必然保不住。
此话一出,犹豫的村民下了决心,趁着这个机会把菜全给卖了出去。毛望山家的院子里,堆了小山一般的菜,甚至还有手指长的菜都被急慌慌扯出来卖掉。
秦芳气得大骂这群白眼狼,毛平秋安抚道:“婶子莫急,日后咱们收菜就省事儿多了,这上面有名儿的,一概不收。”他弹了弹手上刻字的竹板,上面写的全是此次卖菜的人家。
毛望山叹气,眼看着家家户户都能过上好日子,却除了这档子事儿,他心中实在遗憾,可也不能开口劝说毛平秋收菜,毕竟这些人做事实在难看,把人的脸都要踩进泥里,大秋本就不是个好性儿,能受得了这个欺负?
秦芳倒是没他那么心系村民,只觉得毛平秋此举做的好,干净利落,绝了这些白眼狼的坏心思。可,她担忧地看着菜,问:“这么多菜,可怎么办呐?”
“等问过满满,看他可有甚好法子,若是不行,便都腌了做咸菜罢。”毛平秋倒是不在乎这些银子,此时他只着急,自己两天没回家,不知道冬冬那边情况如何,今日说什么也得回家去。
可没等他回家,王平递了消息来,说是找到人了,请他一道去指认,毛平秋不敢耽搁,带着毛山一道去找王平。“假王平”是在蒲泉镇隔壁的彩柳镇酒馆里找到的,彼时正喝的酩酊大醉,拍着自己的荷包说自己赚了笔大钱。
两个镇隔着些距离,一来一回又费掉两天功夫,毛平秋索性没有回村里,把人直接带到镇上,也因此,恰好同回村的家人错过了,没能见到夏满。
这厢,夏满几人雇了牛车赶到毛家村,却没能见到毛平秋,只从秦芳口中得知这两日发生的事,听到王平乃是有人假冒,他心中疑虑更甚,听到村人咄咄相逼,他心中愤怒,再得知毛平秋去找“假王平”,他心里又闪过担忧。
心中种种被压制在心间,看着激动不已的毛望山一家,他笑着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程家已经撤诉,自己不会再入狱,只待将奸人抓住,就能洗脱罪名,重开食铺了。
毛望山一家人都高兴不已,连连叫好,秦芳更是咧着嘴把毛萍冬夸了一遍又一遍,直把人说的害臊躲在夏满身后才罢休。
情绪安稳下来,望着一院子的菜蔬,夏满心里有个主意,对忐忑的秦芳说:“芳婶儿莫急,这些菜蔬我有办法,说不定还不够呢。”
“真的?”秦芳担心他是在强忍着,说:“满哥儿可千万别硬撑,我同大秋说好了,这收菜的钱我家出,我多揉些梅干菜留着,也放不坏。”一切都是因为她没把好关,夏满能免除牢狱之灾已经是幸运,她可不好意思再让他承担这些菜蔬的损失。
夏满笑着摇摇头,没说自己的计划,只道让毛山回家后把菜运到镇上去,自己肯定能消掉。
说到菜,夏满索性把先前说好让村民种芦菔的事儿提出来,“芳婶儿,这些人若是已经种了芦菔,便等收成时一道收上来,毕竟是我承诺过的,其他的菜就按平秋的意思,不再从他们家收了,劳您这两日给瞧瞧,看看哪些人家种了芦菔。”
“好嘞,包在我身上。”
压根儿不用秦芳去挨家挨户通知,夏满回村的消息以闪电般的速度传遍村里,众人一听,大秋夫郎果然没有入狱,那食铺岂不是早晚能开?一时间,没有卖菜的人家都笑得合不拢嘴,那些卖了菜的心中忐忑,可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那么多人卖菜,毛家也许注意不到自己呢?
没等两天,毛家就明言通知,那日卖菜的人家,毛家将不再从他家收菜。
悔啊!恨呐!
受了蛊惑的村民一口老血憋在心头,一家人愁的坐在家里薅头发,心里不断回想事情怎的变成了这样,想啊想,有聪明人抓到了关键点。
是王秀!若不是她危言耸听,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都怪她!
于是,被围堵的地方又变成了村长家,他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糟了村民愤怒的唾骂和攻击后,村长本就卧床不起的身体愈发摇摇欲坠,瞅着竟有几分脸歪嘴斜,眼里沉痛和茫然交织,实在不知道自家怎的会变成如今这番田地。一口气没上来,竟晕了过去。
王秀扔下手上东西扑到床踏上,哭叫声不断,尖利刺耳。
“当家的!你醒醒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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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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