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酒度数不低，青梅的酸甜掩盖了酒精刺激的味道，让人没有防备地喝进去许多。红晕渐渐爬上两人的脸颊，特别是高妍，此时脑袋里已经感觉到有点黏黏乎乎的了。
“你是不是不怎么喝酒？”林春河低头，调笑地眯着眼睛看着高妍犯迷糊。
“是啊，你这不是甜酒吗？怎么这么快就晕了？”高妍直接用手在嘴里丢了一颗乌梅番茄，好酸，“我以前念大学的时候都没出去喝过酒，我好多同学都是经常去的。”
“你怎么不一起去？看来是没有同学愿意跟你玩吧！”林春河当然不是故意地讲这种话，只是趁她喝得晕乎了逗逗她。
“当然不是！太贵了好不好！我得做多少兼职和家教才能赚到生活费，不能乱花。”
“你......你以前的生活费都是自己赚来的吗？”
“是啊，学费也是，不过也还好，我还有奖学金，爷爷也会给我一些钱。只是对爷爷来说学费比较高，我回去路费也很贵，所以我假期的时候经常留在临江打工赚生活费。”
“一般兼职都是做什么的？在学校里面打工吗？”
“其实我跟你说，我感觉可有意思了。”高妍兴致勃勃，“当时学校里面有一家快餐店，可好吃了，是现炒的，我们宿舍里几个都可喜欢吃，不过特别忙，经常要等很久才能炒到我们的那份，那个时候他们家刚好贴了告示找兼职，我就去了，负责在最忙的饭店打包。”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免费吃老板做的饭，而且老板后来都认识了我们宿舍的人，能帮他们提前炒，我也很努力的给他干活。”
“赚的多吗？这份工作......”
“不多，一个中午20块，晚饭点也是这个价，但是给我包饭了。老板人特别好，给我做的肉都是多多的，那个时候很省，去点餐也都是点的素菜。那你呢，你大学的时候在干嘛？”
“我没念上大学......”林春河沉默着抿了一口酒。
“噢！不好意思......林春河......可是你现在也很好呀，有一家这么好的店！”
“没事的，不用感到抱歉，是我自己选择不去读大学的。那个时候我已经成年了，但是爸爸妈妈在高速公路上出事，两个人当场就去世了，当时林春怡还在念小学，我们家也没有其他的亲戚了。”
“所以你就选择直接工作了吗？”高妍抬头，水汪汪的双眸映在林春河眼底。
“对。其实我本来课业成绩还可以的，但是我之前就想当厨师，爸爸妈妈去世后我就去当学徒了，平时就把小怡托管在课外的托管班里，等我下了班就去接她。”
“有没有觉得遗憾？而且，你当时也要面临着父母亲去世的悲痛，还立刻肩负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高妍主动抚上她的手，尽可能地给予她一丝安慰。
“那个时候从感情上我接受不了，但是现实强迫我去接受，当时我和小怡两个人参加完父母的葬礼，坐车回家的路上，她哭得睡着了，我就立志要照顾好妹妹。”
“后来呢？你已经把妹妹照顾得很好了，春河。”
“后来我们很清贫很辛苦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肇事者才支付了一大笔赔偿款，但是我们都不愿意从这笔款里拿一分出来花，我们俩总觉得这笔钱就象征着父母的生命。”林春河停顿了片刻，“最后是我们祖宅的房子被征用了，给了赔偿，我和小怡的日子才开始好过了，我也从餐厅离职开了这家店。”
“真的很了不起！”
“你也很了不起啊！我听你说你大学的时候自己赚自己的生活费，大学是不是课业很多？”
“其实还好，我觉得是比较需要人的自制力，可以学的很努力很辛苦，也可以随随便便考试随便过，都看各个人对自己的要求。我当时其实除了最后一年备考，其他很多时间都忙着赚生活费，即使非常努力学了，但是我平时的成绩也没有特别优秀。”
“我听宿宿说大学会有很多人挂科，她就挂过。”
“我当时可是没挂过科的，虽然成绩排名不算特别靠前。”高妍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好似一只高高摆起尾巴的小猫，“你跟宿宿是不是已经认识很久了？”
“那当然，宿宿是我高中就一起玩的最好的朋友！”
“天呐！你们一个开咖啡馆一个开酒馆，深耕餐饮业吗？”
“诶呀，她那个是开着玩儿的，因为那个房子以前就是她家，根本不用房租。而且——”
“而且什么？”
“我偷偷告诉你哈，宿宿是网络画师，那个才是她的主业，她画画很厉害的！”
“那你知道她是画什么的吗？”高妍被勾起了兴趣，没想到作者大大就在自己身边，小小的永济巷真是深藏不露。
“不知道。她没告诉我她网络上的身份，我感觉是一个大佬，我看过她高中时候的画，那个时候就很厉害了！”
“说不定我们可能在无意中已经看到过了，只是不知道是她画的罢了。”高妍几乎没接触过漫画这个领域，基本上可以说是小白中的小白，但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今天在咖啡馆见到的女孩子是在另一个世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那还真有可能，高手在民间。”林春河摇了摇已经见底的酒瓶子，“我们再来点儿？”
“行。”
话音刚落，林春河回到吧台后斟满了一壶酒。
“太多了太多了。”她动作太快，高妍来不及阻止她。
“没事没事，我们两个人喝，可以分摊一下。”林春河重新热好了这壶，“我给你倒上。”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着去读师范的？而且还跑来临江这么远的地方。”
“其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那个时候王老师对我很好，帮我申请凭困补助，帮我顺利地读完高中，我就想着以后要当老师。”高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职业，只知道当老师可以帮助学生。我也没来过临江，我只知道这边很远，而且，临江师范是我能考上的学费最低的学校。”
“那你现在也实现梦想了。”林春河的眼神直愣愣地投注在高妍脸上，看得自己她自己心里火热。
“怎么了吗？”高妍察觉到灼热的目光，随即转过头来。
“没......没什么......”
“姐，能不能来一下！”恰巧此时林春怡呼唤，“我准备洗漱了，你顺便来把脏的碗筷带回去。”
听到妹妹的声音，林春河赶紧转移话题，“那我先上去一下了，很快就回来。”
“没事的，我在下面等等就行。”
她逃一般的朝楼梯间走去，深吸了一口气，哒哒哒地跑上楼了，木质楼梯传来急促的情绪，等她安置好妹妹，端着脏餐具出来的时候，高妍已经在侧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的脸从内而外，如烧透了一般的红，银质耳坠和鬓边的发梢顺着下颌的轮廓垂下，眉尖若蹙，平日里翩然的眼睛紧紧合上，如同春日里沉睡的蝴蝶，安静地停在杜鹃花从中，被人惊扰就会跑的干干净净。而此时室内只开了正对着她的一盏灯，耳边的食品在灯光中折射出清亮的光，这世界此刻仿佛剩下这方寸之地，甚至对于她们两人，天地间只存在这一瞬间。
灯下望美人。
林春河重新坐在刚才的座位上，独自斟满了剩下的凉酒，一口气饮下，肚冷心热。
人品酒，酒也醉人，但真不知道此刻醉人的到底是不是酒，或者是这件屋子里能触及到的所有物件，还是某个人。
心底的洋流不断来回翻涌，林春河低头向高妍，目光如水，春水滔滔，也诉说不完情意，她轻轻撩过美人的耳垂和鬓角，银坠子的指尖划过，凉得烫手，然后在转瞬之间把冒昧的手缩回来。
我可能真的疯了，未经她的允许，就离她这么近，趁人之危。
林春河赶忙正襟危坐，拿起酒壶一口喝光所有酒，小心地背起高妍准备将她安置在楼上自己的房间，打算自己晚上和妹妹凑活一晚。
她一步一个台阶稳稳地向上，努力不惊醒背上睡着的高妍，心里也对自己不断地提问。
我今天晚上是真的喝醉了吗？聊了这么多，我也只知道了一部分的她，她也只认识了一部分的我。我对她的心动是出于她的容貌吗？在了解她的经历之后我对她产生了不止于好感的情感，对一个如此坚强的人，我更多地产生了敬佩。
凌乱的思绪像刀剑一样毫无章法地袭来，在她的脑海里留下无数劈砍的痕迹。
终于，林春河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的是一块坚硬、珍贵、纯洁的玉石。
“嗯......”高妍的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应该是上楼梯时颠簸的起伏有些闹醒了她。
林春河尽量保持自己身体的平稳，以最快的速度将高妍背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手脚麻利地将她安置在床铺上，服服帖帖地盖好被褥，随即就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带上门，退出了房间。
“啪嗒——”门被关上。
高妍缓缓睁开双眼。
竟然已经第十章了，amaz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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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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