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的清单已经拟好，你先过目。”谢羽将清单递给杜允昭，接着说：“确实没有纪前辈送来的。按理说不应该。”
“算日子，纪伯伯三个月前就已经出关了，他来信说会送我生辰礼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将名单还给谢羽：“派人送到栖山塘。我待会写封信给纪伯伯，你一并送出去。”
见她面有疑云，谢羽试着宽她的心：“老夫人特意提前知会亲朋好友不要打扰你的生辰宴，连二老自己也没来。或许纪前辈顾忌于此。”
“他不会，更何况今年的生辰不同往年，外公外婆再打过招呼，也有这么些个人送礼过来，纪伯伯既然提前来信提及就肯定不会食言才对。”
收拾完纸墨，谢羽拿起一个木盒问她：“这个，你要收好还是随身带着？”
她犹豫片刻，还是说：“拿给我吧。”
杜允昭打开木盒，将匕首拿出来，再一次仔细端详，手柄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其它地方被绿松石，青金石错落占满，她嗤笑：真的是花里胡哨。
她心中是欢喜的，因为父亲送他的不是珠宝首饰，而是一把匕首。
“我们去给瑶姨买件礼物吧，这几日她辛苦了。”
“打算买什么？”
“你有好的提议吗？”
“没有，夫人好像什么都不缺。”
杜允昭把匕首收在袖间，“那就找间店看上什么买什么，心意到了就行。”
谢羽提醒她：“恐怕我们先要去趟钱庄，”两手一摊，“咱们没钱了。”
袁天鸣不免又挨了顿骂。“那去吃栗子松糕的钱还有吧。”
栗子松糕并不是多么稀罕的东西，二麻子茶楼就有，杜允昭喜欢吃，更多的原因是想去二麻子茶楼，一堆市井平民闲时就喜欢去那里点上糕点，再叫上一壶茶，东拉西扯，京城里的秘闻趣事，隔壁邻居的猫狗打架在那里都能听到。
杜允昭初来京城时，人生路不熟，误入二麻子，才知道原来在大家的眼里自己竟是草莽出身的野种，气的她想把店都给砸了。但那时却有人站出来历举栖山塘的侠义之举，替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反驳，她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不，她才点了东西坐下来，就听到了别人在聊她。
“我早就说了吧，你们还不信，那杜三小姐要是不招人待见，杜府能把她的及笄礼办的那么热闹，一个外来的庶女，杜夫人亲自操办，杜家老爷邀请了那么多达官贵人参礼，你们也不看看，放眼整个京城谁有这个待遇。”老头说起的时候面上一副早就洞穿真相的得意。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要不说还是您老厉害，听说啊杜家专门请人算了及笄礼的黄道吉日，正好跟三小姐的生辰是同一天，不得不说，这位三小姐命真好。”
这时候就有人嘲笑起说话的人：“刘大个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说人家杜小姐没有贵女命的也是你吧。”
刘大个子还在狡辩，“京城养人啊，改了她命格不行。”
“三小姐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杜家没准就想借此提提她的名望好能找个贵婿攀个好亲。”
“提了也还是庶女，高门正室谁家会选她。”
再后来，他们又开始扯其它家的家长里短了，杜允昭听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通义钱庄旁边有家胭脂铺，杜允昭听府里的丫鬟谈起过，说很多大家闺秀都喜欢在这里买东西，她打算在店里逛逛等谢羽。
杜允昭毕竟是女孩，说她对胭脂水粉不懂是假，但你要她从很多种类里挑选出心仪的也比较难，她干脆就跟店家要了最贵的。
她要的那款还有三盒，正好瑶姨、大嫂，和杜允清一人一盒。
侍者才刚拿起胭脂，就见一个姑娘上来指了指她手里的东西，“我要这个!”
侍者一愣，很抱歉的说道：“季小姐，这个已经没货了，您再看看别的有没有喜欢的。”
季小姐明显不悦：“你手里不就是吗？”
“这仅剩的三盒已经被这位小姐定下来了。”
季小姐将目光转向杜允昭，上下审视起来：人长的还行，没有仆从，衣裳并不华丽但材质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
像是不屑亲自跟她说话，这位季小姐给身边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就上前问她：“这位姑娘，不知可否将胭脂让出来，我们可以送别的款式给你。”
季小姐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但这丫鬟说话还算客气，杜允昭决定还是理一下：“不好意思。”
见她拒绝，丫鬟只好搬出主子身份：“我家小姐是尚书府千金。用惯了这款胭脂。”
“哦。”杜允昭面露喜色，“既然连你家小姐都喜欢，那看来我买对了。”
季小姐见她听不懂威慑，总算放下面子屈尊跟她说了句话：“你是谁？”
语气不善，好像是需要判断一下能不能欺负，杜允昭也好奇她要干嘛：“杜允昭。”
“杜允昭？你就是杜允棠那个从乡下来的妹妹？”
意外，杜允昭以为对方会提起他的父亲，没想到竟然是大哥，莫不是又一个对他大哥肖想不成的落寞小姐。
“正是！”不知道这位季大小姐还打不打算欺负她。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后面疾步过来，先出声道歉：“季小姐，杜小姐，先喝口热茶歇歇脚。”
说着就赶紧拿桌上的茶壶想要斟茶，偏偏茶壶又是空的。
转头低声催促人上茶，转过来又堆了一脸谄笑：“掌柜那里还有一些私藏不对外开售的脂粉，待她回来，一定派人送到二位府上。”
“我是没见过脂粉吗？！”季小姐并不买账。
杜允昭是发现了，这季小姐从进来胭脂铺起一言一行都带着气，应该是本就情绪不佳。她刚坐下，抬手想掸一下袖子，恰好又打翻了小丫头刚要给她的茶水，热水浇到她身上，烫的她又赶紧站起来，她的随身丫鬟见状拿起手帕给她擦身。
季小姐彻底恼了，伸手就打了奉茶的小丫头一巴掌。还不解气，又端起桌上那杯给杜允昭的热茶对着小丫头就泼。
这还能忍？！
杜允昭眼疾手快，把小丫头往自己身边一扯躲过了。
好了，季小姐更气了，不管不顾，扬手就要打杜允昭，。
杜允昭抓住打过来的手腕，轻轻往后一推，季小姐竟跌坐地上。杜允昭暗忖自己没控制好力道。
丫鬟赶紧把她扶起来，季小姐已经顾不得体面了，开口就骂：“杜允昭，你个野生的庶出，也敢打我。”
她跃跃欲试的还想上前，被丫鬟扶着，旁边的管事已经傻眼了。反应过来只能不停的让季小姐消消气。
季小姐还在骂：“你个没人教养的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
很烦，不会骂人，杜允昭从来都是能动手就动手的，现在又不能打，她只好认真的问季小姐：“我为什么要给你提鞋？”一脸真诚。
季小姐从谩骂变成了无语的解释：“比喻，比喻，你懂吗？！”她要气死了，骂人还要附带解释。
“季小姐、杜小姐。”一个男声从门口传来，他们一起望过去，就看见了方少渠，跟他一起进来的是从钱庄回来的谢羽。
“真巧啊。”
管事看见方少渠像看见了救星，赶紧上来迎接，生怕他转身走了一样。“方少爷，您来了，需要点什么。”
“我买一盒你们店最贵的那款胭脂。”
管事听到这话都要哭了。
杜允昭突然有点想笑，她替店家说了：“最后三盒被我定了。”
她又看了眼季小姐，挑了挑眉，又对方少渠说：“而且我是不会让出来的。”
方少渠笑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怎能让杜小姐割爱呢。”
听得季小姐脸色比之前还难看。
“谢羽，付钱！”
出了胭脂店，原本晴朗的天气不复，风卷着乌云，来势汹汹，眼见雨就要落下来，一行三人只好先到前面的酒肆暂避。
大颗的雨滴很快就打湿了地面，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市人群散去，安静下来，相反，酒肆很快就被躲雨的人占满。
会武的人抢座还是快的，谢羽占了二楼视野最佳的一桌，嘈杂的人声也小一些。
“方公子，今日是第二次替我解围，多谢。”
“杜小姐，不必客气，恰好碰到谢羽，就跟着她过来了。”
杜允昭盯着方少渠愣怔了一瞬，问他：“特意来找我吗？”
“是！”没有任何迂回，方少渠坦言，“我想跟姑娘交个朋友。”
“为什么？”她不等方少渠回答，继续问：“就因为昨晚在鹿呦台遇见了我？”
“杜小姐，果然聪慧。不知方某有没有这个荣幸？”
杜允昭对方少渠并不熟悉，她只知道他与杜允执交好，方家的老太爷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挣得累世的荣耀，庇佑着现在的方家，虽然现在方家的老爷也就是方少渠的父亲在朝中只是三品官员，比他高阶的官员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是以刚刚季小姐见到方少渠也不再继续纠缠。
就这些还是谢羽聊闲话的时候告诉她的，至于其它，一概不知。
鉴于这两次方少渠的表现，她觉得好像交个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爽快。小二”。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一抛，小二准确无误的接下，忙问，“公子，小姐，来点什么？”
“给我上你们店最好的酒，再备几个小菜，剩下的赏你了。”
“好嘞！”小二乐的一溜烟的跑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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