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顾鹤年是陆久的主意,并非顾砚白的。
所以起初,他并没有和顾砚白商量,想做便直接去做了。
他向来都是这样的性格,做的永远比说得多的“行动派”。
这些年里,他和顾砚白始终保持联系,所以他知道,顾鹤年在火灾发生后没几年便搬到了距离雾江市千里之外的滨海市。
还漂白了所有以前做过的龌蹉事,一跃成为滨海市人人称赞、德高望重的慈善家。
着实讽刺至极。
他没有立刻选择搬家,因为发生火灾后没多久,他便独自回了家,发现了被父亲砸得乱七八糟的家和躺在床上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母亲。
母亲为了找他,一边打多份零工替丈夫还天价赌债,一边四处奔波寻找儿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再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彻底得了重病。
“妈——妈你没事吧?”
陆久背起母亲就往医院跑,然而诊断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是病人家属吗?”
“是。医生,我妈怎么了?”
“您的母亲已经乳腺癌晚期了……”
“乳腺癌?晚期?”
“我妈……我妈还有几年可活?”
“不到半年,尽早准备后事吧。”
“啊——!!!”
深夜,陆久在空无一人的雾江大桥上肆意狂奔。
他深深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没能早点挣脱顾鹤年的桎梏,早点回家。
再往前倒,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出去散心,而不是留在家里保护母亲?
要是那天没离开家,他就不会被拐,不会被顾鹤年骗到孤儿院。
然而一切如果都只是如果而已。
时间是直线往前的,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拐弯、后退。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当初的选择付出代价。
毕竟,种什么因,便会得什么果。
他跑到护栏边,朝着漆黑一片的江面不管不顾地大吼大叫,仿佛受伤的雄狮。
他觉得他好像疯了,不然怎么又哭又笑。
他就这样边跑边喊了大半夜,直到被巡逻民警发现,将他架回警局。
他没有将母亲患癌的事情告诉顾砚白。
只是告诉顾砚白,他最近很忙,所以可能没有时间和他联络。
他将自己反锁在家内,任何人也不见。
每天都精心照顾母亲的衣食起居,债主总会找上家里,于是他们不得不一直搬家躲避债主。
就这样躲躲藏藏了小半年,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里,母亲躺在床上,就这样晒着太阳,缓缓合上了眼睛。
陆久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没有为母亲办追悼会,因为没有必要。
他和母亲都是被世界所抛弃的人,就算死在家里也无人在意。
他们的命比杂草还轻贱。
他把房子卖了,给母亲买了个墓地。
他想,母亲生前没有住过豪宅,现在死了,好歹也算是圆梦了。
墓碑上没有篆刻他爸的名字,因为陆久觉得那个男人不配。
那个烂赌鬼没有长命百岁,比母亲死得还早。
至此,陆久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倒真成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着实有些讽刺。
他守了母亲三个月,随后便动身前往滨海市。
毕竟他的复仇对象从来都不止“烂赌鬼”这一个。
现在烂赌鬼死了,接下来便轮到……
——顾鹤年了。
反正他陆久也是烂命一条,没在怕的。
大不了就是个死,他难道还会贪生怕死吗?
他巴不得早点下阴曹地府和母亲团聚。
回到滨海市的那天,正值入梅。
天气闷热潮湿,陆久扯了扯被汗水沁透的汗衫,往聚星 Star KTV走去。
这些年,他陆陆续续接了十几分零工,搭建了丰富的人脉网。
而现在,这些都是他针对顾鹤年布下的天罗地网。
根据线报,最近顾鹤年和滨海市的交际花林素秋走得很近。
陆久推测,林素秋应该就是顾鹤年在外面包养的情妇之一。
陆久用力摁下帽檐,蹲在草丛中,亲眼看见顾鹤年走进KTV。
线人告诉过他,这个KTV和其他的KTV不一样,进去需要经过严格的资格审查。
所幸,他最不缺的便是身份了。
陆久摘下帽子,脱下身上的黑衣黑裤,打开包快速换上衣服。
穿上租借来的某高奢品牌当季限定黑色西装,戴上名贵珠宝,再配上那张穿麻袋都好看的天生爱豆脸,没有人会怀疑陆久不是贵公子而是街边混混。
陆久站起身,将包随意丢在草丛里,随后从草丛中走出,款步往KTV走去。
接待员看到陆久双眼一亮,连忙小跑着过来迎接他。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有。0816。”
“原来是陈先生的朋友。麻烦先生随我在前台登记一下,随后,我亲自带先生您去包厢。”
“嗯。”
从始至终,陆久都尽量保持沉默,给人一种爱搭不理、高高在上的白岭之花的既视感,很好的唬住了原本还有些半信半疑的接待员。
陆久在前台随便写了个名字,反正也只是象征性的,没人会去查证他的真实身份。
接待员看了一眼,笑容满面道,“李先生是吧?李先生好,请随我来。”
陆久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插兜慢悠悠跟在接待员身后,进入电梯。
期间,接待员一直试图探寻这位神秘的李先生的真实身份,奈何陆久实在是太高冷了,令他热脸贴冷屁.股,什么都没问到。
“李先生,包厢到了。那我便先走了,有事可以拨打内线电话,我的工号是1001。”
“嗯。”
陆久高傲地点了点头,随后拉开包厢门径自迈了进去。
见陆久进入包厢,接待员这才进入电梯离开。
“陆哥你来了!我就说,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比我合适多了。”
包厢门刚被关上,一个穿得跟迪厅灯球似的浑身亮瞎眼的胖子就边吃薯条边摇摇摆摆朝陆久走来。
陆久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弯下腰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我被盯上了,你说话注意点,有事尽量发短信。”
胖子闻言连忙飞快点头,同样压低声音轻声道,“明白,我会努力不拖陆哥后腿的。”
陆久借机抱了抱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随后稍稍加大音量道,“胖胖生日快乐。”
“谢谢哥。来来来快坐,想喝点什么,可乐还是威士忌?”
“都可以,你拿什么哥就喝什么。你生日么,随你高兴。”
“哎哟,哥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陆久在皮质沙发上坐下,双臂摊开大咧咧仰躺在沙发椅背上。
借此机会,探查包厢内隐藏的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都分别安置在哪里。
竟然足足有7个之多吗,这可有点难办了。
不知道顾鹤年所在的包厢是不是同样的配置。
“哥今天要大喝特喝,不醉不归!”
“哥打算喝几杯,小弟怕点的数量不够多啊。”
“嗯……起码得六杯往上,再少不像话,是对你生日的不重视,大家说对不对?”
“对,李哥说得对!”
大家闻言纷纷附和道。
六杯以上,那就是包厢内起码有七个以上的摄像头。
陈康立刻领悟了陆久想要传递给他的消息。
包厢几乎完全处于被监控监听的范围内,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被受限。
难道这次行动就要这样轻易放弃了吗?
陆久不甘心。
顾鹤年每活着多喘一口气,他就一宿一宿地睡不安稳。
顾鹤年就像是扎在他心尖上的一根刺。
刺不拔出,他连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细密疼痛。
他仰靠在沙发上,沉默地一杯一杯往嘴里倒酒。
“哥……少喝点,喝太多酒对身体……不,不太好。”
对上陆久阴鸷的目光,陈康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劝。
“我去下洗手间。”
陆久抓起外套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想借上厕所去探查一下顾鹤年的行踪。
他推开包厢门,环顾四周,走廊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他并未因此放低警惕心。
顾鹤年很谨慎,他无法在对方身边安插眼线,也无法在他身上安装定位装置。
这意味着……
顾鹤年可能会在这家KTV的任何一间包厢内。
目标范围太大了,他也无法在密集的摄像头和监听装置中四处游走。
该怎么做才好呢?
正在犹豫之间,电梯突然发出“叮”地一声。
他下意识一个闪身,将自己隐藏在了走廊阴影中。
电梯门缓缓打开,来人踏出电梯门,款步往陆久所在的方向走来。
来人身着某贵族私立高中的高中制服,身材颀长,背着双肩包,一副活脱脱三好学生的乖巧样。
待那人终于走近,走廊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其清隽英俊的脸。
是顾砚白。
陆久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顾鹤年叫他来的?
顾砚白好像没有看到陆久,他径直路过陆久,随后在走廊尽头的某间包厢前站定。
他拉开包厢,迈了进去,随后关上门。
陆久这才迈开脚步,然而还没走多久,他便眼尖地发现走廊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五角星叠纸。
这是他和顾砚白常在孤儿院玩的游戏之一。
这种相对比较特殊复杂的五角星叠法还是陆久亲手教会顾砚白的。
陆久顿时意识到这是顾砚白特意留给他的线索。
他假装系鞋带弯下腰,在系鞋带动作间将纸条迅速藏在手中。
随后,他上了个厕所后回到包厢。
假装要在包里找东西,趁机打开纸条看了眼。
纸条上写的是:
【我在0801包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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