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站起身,将正在和朋友喝酒吹水的陈康猛地吓了一跳。
陈康吓得赶紧撇下朋友就往陆久这边走。
活像陆久才是今天这场生日晚宴的正主一样。
“陆……不是,哥你这是又要上哪里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陆久回头看了眼纷纷好奇地看向这边的其他人,冲他们点了点头,礼貌性地笑了笑,当真像极了从小家境优越的贵族公子哥,贵气恰到好处、浑然天成。
眼见众人又开始谈笑风生,陆久转过身,瞬间收敛起虚假的笑意。
他拍了拍陈康的肩膀仔细叮嘱道,“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就留在这里,等会儿闹大了万一出什么岔子,闭上嘴什么都别管,假装不知情就好,能推的全往我身上推。记住,你,今天就是来这里过生日的。而其他人,则是你邀请来帮你庆生的贵宾。”
“这里唯一形迹可疑的人,只有我。”
“哥,这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至少也得带上我才行……”
陈康急得拉住陆久的手臂不放,然而话音未落便被陆久灵活地挣脱开了。
“走了,等会儿回来。”
陈康眼睁睁看着陆久越走越远。
无奈之下,他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
陆久脱下西装外套,捏着纸条推开包厢门,往0801包厢走去。
细想起来,自打当年雾江一别,他和顾砚白已经有近一年时间未见。
这一年多来,顾砚白不是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但无一例外都被陆久找各种借口含糊过去了。
“工作忙”、“信号不好”、“搬家了” ……
刚开始陆久还会绞尽脑汁找些合理的借口。
到后来,他几乎是逃避性地躲避着对方对他堪称热烈的“关怀”。
他知道顾砚白之所以这么在乎他,是因为他把他当成朋友,当成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他亦如此。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在自己落难之际将朋友一同拖入泥沼之中。
这样做太不地道。
他愿意和顾砚白“同享福”。
却不忍与顾砚白“共患难”。
顾砚白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他不想再让那样拥有光明未来的人被自己玷污,重新跌回烂泥塘里。
他和顾砚白早就不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了。
这一年时间,道长不长,道短不短。
但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塑料隔膜阻挡在他和顾砚白之间,将他们的命运分隔在这个叫作“人生”的天平的两端。
顾砚白所处的一端,通向充满鲜花掌声和光明无限的未来。
而反观他的未来,则迷雾重重,危机遍布、杂草丛生。
他原以为他和顾砚白的人生自此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
顾砚白率先主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陆久满怀心事、心情沉重地朝走廊尽头走去,随后,在0801包厢门前站定。
他在犹豫、在挣扎。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推开这道门。
或许,他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陆久嘴唇抿成一条线,垂在身体两侧的指节微微曲起,又伸直,反复多次,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像是终于做出选择,下定决心般转过身,一步步往相反方向走去。
是的,像他这样阴暗的家伙就该缩回地沟里。
不该不切实际地向往光明。
直到,身后的包厢门突然被人用力拉开,刺目的灯光从后往前一点点将他照亮。
他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停下脚步。
他浑身僵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比较好。
犹豫间,一只手从包厢探出,目标明确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拽进了包厢内。
随后,包厢门被“砰”地一声用力关上。
陆久:……
还不等陆久开口,顾砚白反手便将他抵在了包厢门上。
“你——”
陆久左脸贴在包厢门上,咬牙切齿地浑身使劲想要挣脱对方的桎梏,却意外的发现对方力气格外大,这小崽子……
才短短一年多不见身手竟然又进步了不少,看来平时没少去健身房撸铁啊。
陆久内心感慨道。
“喂,你到底还要这样压我多久?”
陆久懒洋洋地任由对方制住自己,不再动弹,他知道顾砚白生气了。
但也同样清楚地明白,他不会伤害他。
他只是想借此宣泄下这一年多来自己刻意回避他的怨气罢了。
顾砚白却并未因为陆久的“示好”从而松开对方,反而继续保持这个动作,直到,陆久感到一滴水落在自己的脖颈间。
雨越下越大,陆久的脖颈间瞬间变得湿答答一片。
和“雨”一同出现的,还有顾砚白逐渐无法克制的低低抽噎声。
意识到是顾砚白哭了,陆久一下子慌了神。
没时间再和顾砚白玩什么“猫抓耗子”的游戏,陆久缩了缩肩膀便轻易摆脱了顾砚白的桎梏。
他旋即转过身,双手抓住顾砚白的肩膀,果然见到顾砚白眼眶泛红,眼泪跟串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流淌而下。
顾砚白不是爱哭的人,这是真被他伤透心了。
身体远比言语行动更快,在反应过来的时候,陆久已经将顾砚白紧紧拥在怀中。
“哎呀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
“陆久 ……你这个坏家伙,骗子!”
顾砚白用力推了推陆久的胸膛,仰起脸来瞪着陆久恶狠狠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短信。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什么都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阿姨患了癌症,如果早点和我说,或许我可以——”
陆久打断了顾砚白的话,平静道,“可以什么,花钱挽救我妈的性命?十一,我妈她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或许对我妈来说,活着远比死亡要更加痛苦。死了,反而是种解脱。”
顾砚白却并不相信陆久是真的豁达,他不依不饶地连续反问道。
“那你呢?那你呢陆久,阿姨还活着时,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早点回家,多挣些钱让阿姨过上好日子。现在,阿姨……阿姨去世了,你最后的精神依托也没了。所以你现在是彻底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你倒是豁出去了,潇洒了,死了后一了百了了。那我呢?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啊!”
顾砚白高仰起头,狠狠戳了戳自己的胸膛。
“说好了要永远保护我的人是你,说好了要一起看海的人也是你!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那么自私……”
“我们不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吗……”
顾砚白说着说着蹲下.身双手抱膝又再次哭了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十一…”
陆久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向来嘴笨,不会安慰人。
现在见顾砚白那么伤心,也只会呆呆地站在原地干着急。
“不是那个意思?”顾砚白抬起头,对着陆久冷笑一声,用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
随后,缓缓起身,往沙发走去。
“陆久,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顾砚白拿过双肩包,随后拉开双肩包,将包倒转用力甩了甩,厚厚的一沓照片随着顾砚白有些粗暴的动作在地毯上散落一地。
照片中,陆久穿着各式各样的工服外套,干着各式各样的工种。
时间相差很大,有时是白天,有时是黑夜。
工种差距也很大,有看起来较为轻松的记者、平面模特,也有纯卖体力的快递员、外卖小哥。
“明明,明明那么辛苦,明明穷到一天打四五份工,却还是欺骗我说一切顺利,一切都在越来越好。陆久,你还说你不是骗子?撒谎成精、欺骗成性。”
“我看你非但是个骗子,还是个傻子。”
“顾砚白,你调查我?”
陆久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密密麻麻的自己,头皮发麻。
不明白素来三好学生的顾砚白为何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仅仅是因为担心他吗?
担心会改变一个人的秉性?
大概是陆久的脸色实在过于难看,所以顾砚白很快便给出了解释。
“我没有刻意调查,只不过你身边的那个胖子实在是经不起考验,我只是随口问了问你的近况,他便什么都招了。”
“哦对了,忘了说,那个胖子好像是不小心误会咱俩的关系了。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时,叫我的称呼是……”
“是什么哥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新兴词汇,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顾砚白耸了耸肩,有些无辜地看向陆久。
陆久才不信他不知道“哥夫”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顾砚白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乖巧可爱的小白兔。
而是黑芝麻馅儿的白汤团,表面看起来圆滚滚糯叽叽的,其实内里憋着坏呢。
以后他可得好好提防着点。
“所以,这一年里,我做什么你都知道,包括我今天会来找顾鹤年?”
陆久在沙发上坐下,从果盘里随便拿了个苹果啃了起来。
这家KTV的老板和顾鹤年有合作,看在顾鹤年的面子上,今天顾砚白所在包厢的监控设备会被全部关闭,不会打开。
这也算是KTV向顾鹤年表达诚意的方式。
因此陆久并不担心他和顾砚白的谈话过程会被其他人窃听。
“对,我知道。不过,难道你就从未关心过我吗?别骗自己,陆久,我知道你偷偷来学校看过我。”
顾砚白看着被陆久啃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有些嫌弃地皱紧眉头。
他取过架在果盘边沿的餐刀,很快便削好了苹果,随后,他一把夺过被陆久啃了大半的苹果丢进垃圾桶里,将削了皮的苹果塞进陆久的手里。
“别吃那个了,那个脏。喏,吃这个吧。”
陆久看向手中被削了皮后格外圆润的苹果,调侃道,“还真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真活成贵公子了,这么穷讲究?”
面对陆久的调侃,顾砚白并不生气。
他只是望着陆久笑了笑道,“九哥,孤儿院已经被那场大火焚烧殆尽了。那场火带走了我们不堪的过往,也同样带走了贫穷和苦难,从今往后,只要你想,都可以不再过回那样的苦日子,不再吃过往被人恶意践踏在脚下的烂苹果。”
“九哥,忘掉那场大火吧。”
顾砚白与陆久对视,双方同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绵延不绝的熊熊烈火。
“但如果那场大火已经变成了扎进你心尖的一根刺,变成了你的心结,那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将刺拔除,破除心魔,随后……”
“重获新生。”
生理期,肚子痛得要爆炸……但好歹还是写完了,夸夸自己[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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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情杀(4)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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