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从南的眼睛不停紧闭再松开,似乎非常想从梦里醒来,她捏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指也在抖动。
终于他的眼睛睁开了一个小缝,但是很快又合上。
似乎有千斤重的力量在压下这个小缝。
她凑近些,听到他说:“妈……”
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疼。
她不知怎么想的,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吻落下后,他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又吻他,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捏住她的手也失了力道,逐渐转变为圈着她的手指的状态。
照顾了他一整晚,乔立夏在黎明天还微亮的时候,回到自己的房间。
走廊上遇到了一脸愁容的管家和舒?。
舒?拿着电脑和文件夹,管家一脸无措。
他们知道不该叫醒纪从南,但又确实需要他做决策。
“怎么了。”她揉揉眼睛,走过去。
舒?:“夫人,纪总还好吗?”
“他睡着了。”她又解释,“昨晚一直做噩梦。”
舒?思考片刻,说:“事关股价……”
乔立夏接过文件:“我陪你去找他吧。”
开了门,纪从南看上去比昨天苍白一些,但是脸上因为发烧而产生的潮红已经退去,平稳的呼吸彰显了他现在处于熟睡中。
乔立夏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但是不忍心退他,也不想叫他。
“能不能再等一等?”她又起身问舒?。
舒?一脸愁容摇摇头,旁边的管家也是担忧地望向床上。
乔立夏于是回过身,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只手推了推纪从南:“醒一醒。”
纪从南很快就醒了,他适应了一下,抬手想把她的手移开。他碰到她的那一刻,她就把手移开了。
他看文件,乔立夏在旁边看他。
看他红红的湿润的眼睛,有时候快速思考着什么,又时候又像陷入梦魇一样失去光彩。
等他看完所有文件,刚要开口说话,她就自觉从门边出去了。
她走到一半,听到管家从后面叫她。
她感到膝盖一痛,原来碰到了旁边的花盆。
“夫人,小心点。”
她揉揉膝盖:“谢谢。”
满目都是绿色,花盆里面的树绿叶很大,但是没有外面树木那种阳光的气息。
她觉得有点发晕了。
管家送她到房门口。
她忽然停住了,问管家:“纪……从南小时候是不是被猫抓过啊?”
管家的表情讳莫如深,他点点头:“少爷是被猫抓过。”
她皱眉:“很严重?”
“少爷小时候在山里走丢过。”管家扶了扶眼镜,“当时有很多野猫,少爷当时太小,淋雨加上被猫抓,大病了一场……”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头脑已经昏了,总也想不出来漏了啥信息。
管家突然换了个话题:“我让人给您备了点心和粥,一会送来,您吃一点?”
她点头:“嗯嗯。”然后回了房间。
看到喵喵叫在墙角迎接她,她把喵喵叫抱起来摸它的鼻子,它不太喜欢前爪扒拉她:“喵喵。”
因为看顾人一晚上太累了,乔立夏决定休息半天,但是她很快发现那个被看顾的人居然去上班了。
车子从楼下出发的时候她正好在阳台,看见纪从南走向车的时候还需要舒?搀扶着。
她忽然有一瞬间不忍心。
日子又像他生病前一样,她去送饭,他看上去除了唇色有点苍白,看不出不同。
她越来越觉得那晚的眼泪是她幻觉。
过了一周,纪从南的生病仿佛只有那么一天,从病中出发去公司之后,他就这么奇迹般好了,仿佛是一个铁人,足以应对任何情况。
等周末她再见到他的时候,纪从南已经看不出生病了,他好像经历过无数磨炼,已经习惯了在困难模式里生存。
他穿着西装,站在公司大厅的柱子前。看上去像个高定衣服的男模。
乔立夏感觉手上的饭盒都变重了,旁边的前台小姐姐站的笔挺的,她却感觉别人都在看自己和这个像明星一样的男人。
“怎么下来接我了?”
纪从南接过饭盒:“正好有空。”
前台小姐姐和旁边同事一对视:谁不知道最近纪氏集团的新接班人和纪老爷子之间战火激烈,说有空谁信。
乔立夏:“哦。”
她理了一下衣服:“我今天就不上去了吧,我待会要去见一下客户。
纪从南停住转身,深色的眸子看着她,好像有什么不对。
乔立夏看了一眼衣服,她特意选了工作时买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应该还是蛮能体现她的风格的。
干练专业,简约温柔。
“怎么……”她还没问出口,纪从南轻咳了一声。
“你不舒服吗?”她问他。
纪从南没有否认:“你去吧,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待会打车过去。”
纪从南点点头,皱了皱眉,就要转身走。
乔立夏叫住他,小跑了两步跟上他,说:“算了,我跟你一起吃好了。”
纪从南还是不置可否,轻嗯了一声,眉心却舒展开了。
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金属材质的镜面反射出纪从南的表情,看上去没啥表情,但是乔立夏觉得他的心情不错。
而且他不咳嗽了。
电梯稳定上升,纪从南先开口:“你下午去见什么客户?”
“我之前的花园设计被看中了,改了几稿,言哥最近没空,我就打算自己去展示,顺便再实地复核一下。”
“叮。”电梯到了。
纪从南先她一步快速走出电梯。
乔立夏没反应过来,赶紧跟上,但是还是感觉他的脚步太快了。
她加速,结果撞到突然停下的纪从南。
她刚稳住身体就听到纪从南说:“你和张言很熟。”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啊?她从他身后走到身前,抬头看纪从南的表情,他好似有些忍不住,表情有些可怜。
“纪总。”这一层只有秘书,上次那位温柔美丽的秘书姐姐此刻正拿着文件看着他们,然后露出尴尬的笑容:“我先放您办公室吧。”
见秘书姐姐快速跑了,乔立夏收回视线,感觉纪从南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好像刚刚是她的错觉。
纪从南很快地往前走。
乔立夏跟着有点吃力:“纪……从南,你知道张言的事情吗?”
纪从南开了办公室的门:“不知道。”
乔立夏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是张言真的帮过她许多,一千万真的太大了,对普通人来说,这样的负债几乎代表了一辈子都毁了。
“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言哥开发的技术能帮你赚回比这更多的钱。”她看着纪从南在饭盒里拿出精致的菜碟,上前握住他的手。
“他……”
纪从南的声音比冰块还要冰:“吃饭。”
她只好作罢。
精致美味的饭菜吃在嘴里都没有以往那么开心了。
她经历过母亲的事情,特别明白金钱窘迫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她知道纪从南和他们这种普通家庭的人不一样,也许让他去理解这一点根本做不到。她越发明白纪从南的世界她是无法介入的。而她的世界纪从南也不一定能理解。
对与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一旦有了接触,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两个世界的融合,听上去是很美好的,但其实,对于普通的那一方,可能弄不好就是灾难。
乔立夏看着饭菜已经出神了好久,她嘴角有点下压,像是想到什么比较难过的事情。
纪从南按下烦躁的心,放下碗筷,不想再看她为了旁人忧虑的样子。
走到门口,他折回来:“我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乔立夏的眼神一下亮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但有一个条件。”
她的表情有些疑惑:“什么条件?”
“你不再见他。”这句话在他脑海浮现时就脱口而出。
乔立夏的沉默似乎掩盖了无数句想说的话。
她白衬衫领口露着玉一般的锁骨,牙齿把粉色唇瓣咬得发红。
她眉头都皱到一起了。
看她为了别人而痛苦,他想伸手把她眉头抚平。
他走过来,指间点着她的眉心。
“你很犹豫?”
他确认自己笑着问:“很喜欢他吗?”
乔立夏心想:怎么和他们这种人解释,邻居是没法不见面的啊。
忽然间天旋地转,她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纪从南吻了她,很短的吻,他很快速凑过来,又很快速站好,表情居然是在笑着,他很少笑,笑起来也太好看了。
像雪莲开花。
但是他的话却非常冰冷:“我开玩笑的,他自己做的决定,当然要自己承担风险。我,不会帮他。”
她还想说什么,纪从南却很快就走了。
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他的步伐过于快速了。
办公室的里面有一间休息室,窗帘遮蔽,黑暗中隐约看见乔立夏侧躺着在午睡。
她旁边的茶几上摆着房间的钥匙卡片。
门开了,没有一点声音,只能听到乔立夏的呼吸声,在夏日绵长的午后,纪从南站在门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乔立夏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揉搓了一下脸。
不知道为什么吃完饭她觉得特别困,纪从南给了她里间的钥匙就继续忙他的了。
她收拾了一下,打开门,纪从南还在打电脑,好像不用休息一样。
“纪总,我先出去了。”他低头看文件的表情严肃,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导致她一脱口就叫了纪总。
纪从南抬起头看她。
“纪从南。”她摸了下眼睛,有些尴尬的低头。
“让司机送你。”
她还想拒绝,从指缝里看到他微怒的眼神,就把嘴里的话咽下去了。
总感觉纪从南的脾气变差了好多,经常容易生气。她记得以前看到书上说男的在某些时候也会陷入大姨夫状态,不会这段时间就是他的大姨夫来了吧。
她还在走神,纪从南已经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腕:“走吧”
她的手心很热,他的手却凉凉的,像是摸过什么冰凉的东西。她扫到他桌上的冰水,就被他拉出去了。
到了地下室有些黑,她捂眼睛适应了一下,再睁开。
纪从南没有拉她,等她适应好,才拉着她的手腕往前走。
黑色的宾利已经在下面等着,司机拉开车门,纪从南护着她的头,站着看着坐好的她,说:“坐好。”
她赶忙端坐好,别惹这个大佛。
他弯腰下来把她的安全带系上了。
“走吧。”
纪从南帮她关了车门。
乔立夏透过黑色的车窗看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始终没上去,站在那里像大理石雕塑一样。
今天去的是客户家里。
在一个别墅区,乔立夏到了之后,保姆将她引到大厅,让她等一下。
等了一会,这家的主人一直没来,她四处看看,发现院子里的流水和植物规划的古色古香,是她特别喜欢的那种中式园林风格。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一边看一边分析结构图。
一阵欢笑声从楼上传来,似乎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乔立夏往楼上看去,只看到一双脚,穿着毛绒绒的拖鞋。
“啊,我今天约了人。”娇俏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是关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