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晚伸手想去抢叶楠舟手里的报名表，却被他敏捷地抬手举高，她气得杏眼圆睁，像只被惹急了的小猫：“叶楠舟！你到底想干嘛？”
叶楠舟嘴角露出几分痞笑：“班长，这是你教我数学的学费，我们做个交易，我教你吉他，你教我数学行不行？”
“教你数学可以，教我吉他，不行！”周向晚说得掷地有声。
“为什么不行？”他追问。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那你重新学古筝行不行？”他身体往前探了探，双手伏在桌子上看着周向晚，周向晚被看得睫毛一颤，别过头道，“不行。”
连续的毫无余地的“不行”，像一桶冰水，浇灭了叶楠舟嘴角的笑容，他放下笔，撇嘴委屈：“那我也不学了，明天我就去找李老师申请调去艺术班，反正我数学也烂泥扶不上墙。”
“叶楠舟你……”
何婉宁在一旁呵呵呵地笑，看看周向晚，又看看叶楠舟，试图打圆场：“哎呀，向晚，你就跟着你同桌学嘛，他吉他弹得那么好，多少人想学还没机会呢！你要是不学，那些小迷妹可要抢破头占走这名额了，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哦。”
“我才不会后悔。”周向晚下意识反驳。
“哎呀，向晚，只是加个社团而已嘛，丰富一下高中生活呀。”何婉宁使出杀手锏，拉着周向晚的胳膊晃动，她一边说，一边朝叶楠舟眨眨眼。
“就是，你看看你的前同桌多有觉悟，人生不能只在一件事情上停留，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才是人生的一部分。”
周向晚没回答叶楠舟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何婉宁道：“何婉宁，你再这样我就不借给你笔记了。”
“叶楠舟，看你干得好事！”何婉宁怒骂。
“那这样，你就当给音乐社充个人数行不行？刚才社长说，今年不招到30个人，音乐社就要废社了。”叶楠舟垂下眼眸。
周向晚回过头，在两人的软磨硬泡下，她迟疑了片刻才讷讷点头：“那好吧，加入音乐社可以，但我不能参加活动，马上就要月考和物理竞赛了。”
叶楠舟的嘴角瞬间咧开，他迅速拿起笔，塞到周向晚虚握着的手里：“那说定了，周老师，以后我的数学就拜托你了。”
*
但一个想教，一个不一定想学。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叶楠舟就已经频频点头，昏昏欲睡了。
即便是周向晚的声音再温柔，他也听得想睡觉。
周向晚抬起头发现眼皮沉重的叶楠舟时，不悦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叶楠舟，说好要认真学数学的呢？”
叶楠舟一个激灵，拿起笔，擦了擦嘴角问：“刚才说到哪儿了？哦，焦点，焦点是……”他用笔挠了挠头，完全不知所措。
周向晚气急，敲了叶楠舟的胳膊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叶楠舟浑浑噩噩地把练习册拿回来，指腹在抛物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答非所问：“你看它像不像吉他？”
“我看你才像吉他。”
“啊？”
“欠弹。”
原本侧身扭向叶楠舟的身体彻底转正，周向晚拿出自己的数学本准备做题。
意识到周向晚生气，叶楠舟软语：“周老师我错了，我一定好好学。”
没等周向晚说话，教室前门探出一个脑袋，前桌敲了敲周向晚的桌子：“周向晚，隔壁班班长找你。”
她抬起头，看见陆梓轩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目光沉静。
“他来干嘛？”叶楠舟警惕地朝门口看去，手上的笔握紧了几分。
周向晚没理会，径直起身离开。
教室门口，陆梓轩把手中的文件夹递过来：“周向晚，校长让我把这个给你，是下个月市物理竞赛集训营的章程和行程安排。老师说这次高一没有特别突出的苗子，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代表学校参加，老师让我们提前准备。”
周向晚接过来点点头。
“昨天招新还顺利吗？”陆梓轩岔开话题。
周向晚的视线还停留在陆梓轩给的行程安排上，闻言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嗯，还好。”
“不好意思，我昨天突然生病，没能去帮忙，辛苦你了。”他一边说，一边从文件夹的夹层里，掏出一个印着精致花纹的巧克力，“这个，是我亲戚从国外带回来的，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吃太甜的巧克力，这个牌子的黑巧很受欢迎，我特意给你留的。”
周向晚一怔，看着陆梓轩递过来的巧克力。
她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没有去接。
“谢谢你，帮忙是我应该做的，这个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陆梓轩脸上的笑容僵住，眸光一暗，声音发干：“要不你先尝一下试试，真的挺好吃的。”
说着，他已经打开包装，周向晚窘迫地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想逃，立刻，马上。
“哟，陆大班长不晚自习，在这儿干嘛？”
带着几分慵懒和的声音像闯入周向晚的耳朵。
她的心猛地一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此刻叶楠舟正斜倚在教室门框边，双手插兜，嘴角噙着痞笑。
“怎么又是你？”陆梓轩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不悦。
“我来看看班长怎么离开那么久，刚才的数学题才教了一半呢。”叶楠舟走向他们，视线放在陆梓轩拆了一半的巧克力上。
“我们在商讨物理竞赛的事，为什么要喊你？”
“商量物理竞赛？怎么，物理竞赛章程里还附带‘巧克力试吃环节’？我怎么没听说？”
“叶楠舟，你别多管闲事！我这是因为昨天纳新的事感谢周向晚的礼物。”陆梓轩有些恼怒，拿着巧克力的手也收了回来，他重新把巧克力包好，又再次递给周向晚，“周向晚，你先收下吧。”
她飞速收回手，尴尬地笑道：“不用了，下次我有需要找你帮忙就好。”
“你拿着吧。”
陆梓轩想再次把巧克力塞到周向晚手里，这次，叶楠舟抢先接下，他站在周向晚的侧前方，隔开了两人之间过于靠近的空间，冷眉发声：“陆大班长，我说你就别没事献殷勤了，我们班长不需要你的犒劳，这点东西，你自己带回家慢慢品尝吧。”
说完，他回头看了周向晚一眼：“班长，马上就要下课了，等下没时间教我数学题了，我们回教室吧。”
周向晚点点头。
*
月考的消息像乌云般浓重，教室里弥漫着焦虑的味道，连窗外的蝉鸣都显得格外聒噪。
课间除了去上厕所的同学，没有人再耽误一分一秒。
听说这次考试排名将作为第一次班级划分的检验。
二班一直是瑞华的理科重点班，但今年瑞华做了一次调整，特意没有将所有学习好的同学都划入二班，而是平均分给了几个班级，希望能提高学校的整体水平。
上午的课结束后，大家都在教室做作业。
周向晚合上做好了的语文作业，拿出物理竞赛题准备练习。
上周陆梓轩给她的行程表上写着十月末就要去参加物理竞赛了，距离准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她被选入参加物理竞赛，但她的物理其实并不是最好的，倘若不多加努力，肯定会被别人超越。
此刻，叶楠舟正在背英语课文，下午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老师说要随堂默写课文。
看到叶楠舟正在认真背课文，周向晚不知怎的，有了一种老母亲看到儿子终于肯学习的心态，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叶楠舟。”
周向晚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陈宇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趴在教室后门的门框边，朝着叶楠舟的方向挤眉弄眼。
被这一打断，叶楠舟有些兴奋地嘴角上扬，他合上书，走了出去。
两人就站在教室后门外的走廊上，低声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李玉华抱着一摞试卷站定在教室门口，他的目光停在两人身上，顿了一下才走进教室。
意识到老师来了，两人匆匆结束了谈话。
李玉华走上讲台，将试卷放下，郑重道：“同学们，都先停一停手里的笔，听老师说个事，刚刚接到学校通知，这次月考，定在本月28号和29号，也就是下周三周四。”
底下立刻响起一片哀嚎。
时间比预想的还要紧迫！
“知道大家压力大，学校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决定，月考之前的晚自习暂时取消。”
“真的吗？”有人小声问。
“太好了，终于不用太晚回家了。”
“别高兴得太早，取消晚自习，是学校体谅大家，给大家更灵活自主的复习时间，你们一定要自觉，把时间用在刀刃上。我这里有上学年高二的月考卷，周向晚，你给大家发下去。”
周向晚走上讲台去发试卷，李玉华示意她发完试卷来一趟办公室。
办公室内，李玉华忧虑道：“周向晚，刚才你也看到叶楠舟又被陈宇叫出去了吧？马上就是月考了，可不能太分心，特别是这几天，提醒他把心收一收，专注在复习上，老师也不想一遍遍提醒你，但你们既然是同桌，你也是班长，就要起到带头作用。”
周向晚如鲠在喉，回忆飘到了那天晚上叶父的恳求，她感到一丝无奈，和被委以重任的无力感。
“李老师，我明白了，我会提醒他的。”
回到教室，下午的英语课开始了。
周向晚写得飞快，余光瞥见叶楠舟眉头紧锁，笔尖不时停落，抓耳挠腮。
默写时间到，老师让同桌互相批改，周向晚早就熟记于心了，看着叶楠舟写的磕磕绊绊的英文，倒也是大差不差。
下课铃一响，叶楠舟立刻舒了口气，他戳了戳周向晚的手肘道：“班长，我刚才默写得还行吧？”
周向晚抬起头，目光落在他期待的脸上道：“挺好的，再多巩固一下就更好了。”
叶楠舟似乎对这个评价很满意，兴奋道：“太好了，这可是我背了两天的成果呢，看来我只要努力一下，就没问题。”说完，他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对了，刚才陈宇来找我，说音乐社的新乐队准备的差不多了，想让我去试试主唱的位置，他们今晚排练，你要不要来听我唱歌？”
叶楠舟凑近的身体，瞬间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周向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气息，但下一秒她的脑海被李玉华的声音占据，她垂下眼睫，回头看着课本道：“不去。”
“为什么啊？”叶楠舟脸上的笑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眼中的光也瞬间黯淡下去。
“月考还有没几天了，你别分心了。”周向晚语气坚持。
叶楠舟手撑着下巴，侧身看周向晚，感到没劲：“我绝对不会耽误月考的，要不这样，我跟你打个赌，这次月考，我的数学成绩绝对能提高20分。”
周向晚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楠舟，满眼不相信道。
叶楠舟瞬间心虚：“呃，或者15分？……10分？”
周向晚还是不说话。
“那……5分！5分行不行？我发誓，拼了命也要提高5分！你总得对我有点信心吧？好歹也是你教出来的，难道你觉得我不能提高5分吗？”
她移开视线，重新看向课本：“试试吧。”
她不是没信心，只是觉得叶楠舟需要人压一下。
“真的？”叶楠舟瞬间又活了过来，眼睛里的光重新亮起，“那说好了，要是我能提高5分，你就去一次音乐社，看我排练。”
“好。”
叶楠舟迅速拿出作业本，傲娇道：“你就看着吧，这5分，我拿定了！”
周向晚看着他那股蛮劲，心尖也跟着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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