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舟到底会告发她抽烟，还是利用这件事威胁她，要她做什么事情，周向晚不得而知。
整一轮下来，唯一让周向晚确认的只有一件事，她讨厌事情无法掌控，更讨厌带给她这种失控感的转校生。
“转校生怎么回事，非要和你同桌？”身旁的何婉宁气呼呼地拽了把周向晚。
“嗯？”
“我说那个转校生，他是不是认识你？”
周向晚摇摇头，“不认识。”
“那他还这么霸道，向晚，你有什么宿敌吗？”
周向晚抬起头郑重回复：“当然没有。”
刺啦——
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周向晚和何婉宁吓了一跳，齐齐转头，叶楠舟突然站起身。
"班长，艺术楼怎么走？"叶楠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何婉宁缩了缩脖子，不会是背后说人被听见了吧，周向晚却淡定得多。
“校门口有地图。”
“看不懂。”叶楠舟双手揣校服上衣兜里，直了直身子，混不吝的语气，“不然班长帮帮忙，带个路呗。”
周向晚攥紧了手，面上确是一派淡然：“你去艺术楼做什么？”
“当然是去报道咯。”
见对方有意为难人，何婉宁忍不住呛声：“你这人真奇怪，重点班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你还想出去？”
叶楠舟仍旧是那副没皮没脸的笑模样：“班长的朋友和我老爸肯定有共同语言，他也稀罕重点班。”
何婉宁气得脸颊通红：“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谁稀罕你们宝贝的重点班，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你……”
“怎么？我说错了？我不想待在重点班和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
争吵声不断传入耳，周向晚听不下去，她猛地站起身，合上的习题册发出“啪”的声响：“够了！你想耍威风找错人了，既然你这么想去艺术班，我现在就带你去。”
说罢，她起身走人，叶楠舟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
下课的时间过得格外快，周向晚在上课铃声响前几秒顺利踏入教室。
喘息还没平稳，路过何婉宁身边时被拽住衣角：“向晚，你真带那个富二代去艺术班了？”
周向晚轻轻“嗯”了一声，继续走回座位。
刚回到座位，物理老师就走进了教室，径直翻开课本上课。
“今天我们讲第一节……”
老师没有注意到周向晚旁边的空位，电扇的吱呀声从头顶传来，笔下是一个又一个的知识点。
紧张的课业让人忘记了还有人没到。
正提笔准备抄下黑板上的重点时，教室门猛地被推开，叶楠舟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胸口微微起伏。
“报告。”
物理老师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楠舟：“叶楠舟？刚转学就迟到？”
叶楠舟耸耸肩："教学楼太难找了。"他的目光越过前排，直直看向周向晚，"带路的人跑了。"
周向晚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你倒还有理了，回座位去，下不为例。”
“是。”
叶楠舟漫不经心地走过前排，坐回周向晚身边，翻开课本没事人似的听课。
一直到物理课结束，前排的男生才扭过头笑嘻嘻道：“兄弟，真厉害啊，吴老师的课都敢迟到。”
叶楠舟唇角微扬："迷路了，又不是故意的。"
“放学后一起去打篮球？”男生邀约道。
“不了，我有事。”
周向晚一直在做作业的手，突然被抽去笔，作业本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印记。
她抬起头狠狠瞪了叶楠舟一眼：“你干嘛？”
“艺术班明天才报道，你耍我？”
周向晚伸手把笔夺回去：“你只说带你去艺术楼，没说今天就要办手续。”
“你……”
周向晚没有抬头，但已经预感到叶楠舟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班长，你说我要是告诉全班，今早在葡萄架下看到什么……"不悦的声音传入周向晚的耳朵，连带着一丝熟悉的气味，是那个早上让她讨厌的薄荷糖味。
“你到底想怎样？”
“我刚才打听了，艺术班明天报道，新生有考试，我想你在瑞华已经一年了，应该知道艺术班的考试流程吧？”
她侧过头，看到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眸里满是期待。
这个转学生，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
“你就这么想去艺术班？”
叶楠舟很快回复：“当然，至少在那里，我能感到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在有限的人生里为自己找点乐趣，不好吗？”
周向晚认真地看着叶楠舟，突然轻笑一声，叶楠舟不解：“你笑什么？”
“那你好好努力吧。瑞华传统，每年艺术班都会有一场开学考试，明天上午九点开考，如果你考上了，那就恭喜你了，学弟。”
“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放学时，周向晚和何婉宁一起回家，何婉宁挽着周向晚的手臂撇嘴道：“这个转学生，真是太让人无语了，向晚，你要是被他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周向晚摇摇头："谢谢，我自有办法。"
"我真是看不下去他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对了，我刚才听说他家超有钱，他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楼呢！怪不得敢这样对我们，哼！果然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辛辛苦苦努力进的重点班，他花点钱就能进来了。”
说实话，周向晚一点都不羡慕，她不奢望住别墅，不奢望过有钱的生活，只希望自己能在繁重的课业后，有一丝喘息的时间。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下楼。
刚走到教学楼口，忽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学生们撑伞躲雨，抱着头四处躲避。
“啊，怎么下雨了，好烦啊。”何婉宁嘟囔着，“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屋檐边落下的雨滴声遮盖不住何婉宁给何母打电话的撒娇声。
她心里有点闷，上学之后，她就没有向父母撒过娇了。
“向晚，我妈说等会儿来接我，要不要送你到公交车站？”
“不用了，车站离这儿就几百米，我跑过去吧。”
周向晚说完，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遮在头顶，一鼓作气跑进了雨里。
不挡风雨的校服很快就被雨水浸湿，她感觉到撑着校服的手指上有淌下来的水珠，一滴一滴顺着她的胳膊钻进衣角，侵蚀身体。
是谁说的，一天的不顺会从早上开始。
顾不上这么多，此刻周向晚只想赶紧跑到公交车站。
大雨顺着她跑步的路线移动，像是丝毫不给周向晚躲避的机会。
车站下站满了人，周向晚好不容易挤进了一个位子，她把校服收下来，浑身已经湿透了，刘海黏在额前，发尾贴着脖颈，手臂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的粘液，整个人都闷热潮湿。
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雨幕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小店门口，叶楠舟撑着伞正准备上车，目光穿过雨帘，落在马路对面公交车站那个狼狈的身影上，浑身湿透的周向晚，此刻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鸟，无家可归。
叶楠舟的眉头不自觉地拧皱起来，他对司机道:“等我一下。"便大步走向马路对面。
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密集如鼓点，他撑着伞没看到右侧，一辆飞驰而过的轿车猛地碾过水洼。
哗啦!
冰冷的泥水溅了他一身。
叶楠舟踉跄着后退两步，白T恤瞬间染上污渍，伞也被撞得歪斜。
他的目光也愣愣地停留在远处。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撑着伞小跑向周向晚，从包里拿出本笔记递给她。
周向晚摊开笔记，表情有些欣喜，宝贝似的擦了擦封面上的水。
男生没有离开，又掏出纸巾帮她擦书包。
新一班公交阻挡了叶楠舟的视线，卷起的冷风灌进了他的袖口，他终于垂眸转身，一手插进口袋里。
"少爷，您没事吧?”司机慌忙跑来，“衣服都湿了。”
“没事。"叶楠舟走向轿车，声音淡淡的，"回家吧。”
车子超过公交车时，他撑着脑袋侧眼。
并行的瞬间，他深深望见高处玻璃窗内，周向晚与男生对视的笑脸。
*
小区门口，陆梓轩撑着伞与周向晚闲聊。
“上次做的那道物理题，我发现了一种更好的解法，能节省不少时间，明天我把解题思路告诉你，我们还是约在老地方吧？”
周向晚感觉到陆梓轩的伞明显往她这边倾斜，她点点头：“好，谢谢你送我回家。”
“还有……”
“晚晚。”
适时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周向晚回过头，看到周母正撑着伞站在身后，目光如探照灯般在两人身上扫视。
“妈妈，你怎么来了？”
“几点了？手机是摆设吗？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都没看见？"周母大步走来，高跟鞋踩在水洼上溅起泥点。
周向晚掏出黑屏的手机道：“我手机没电了。”
周母皱眉剜了周向晚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陆梓轩身上：“你是？”
“阿姨好。”陆梓轩礼貌地点头，“我叫陆梓轩，是周向晚的同学，雨太大了，她没带伞，我顺路送她回来了。”
周母嘴角尴尬提起：“哦，原来是顺路，既然送到了，你也快回家吧，你家住哪栋楼？”
陆梓轩微微一怔，看了一眼皱眉的周向晚，老实回答：“我家住新华路。”
“新华路？离我们这儿得有2、3公里吧？”
“公交能直达的，阿姨。”
“还要转车吧？”周母不留情面戳穿了男生，眼神锐利地看着周向晚，“麻烦你送她了。”
周向晚听得很不舒服，她攥紧书包带，指甲掐进掌心，“妈妈，回家吧，爸爸在等了。”
周母却置若罔闻，反而上前半步，逼近陆梓轩：“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上学期你考得怎么样？”她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像在审讯。
“妈。”周向晚猛地拽了下母亲的衣袖，“你问这么多干嘛？”
“我问问怎么了？学生不就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陆梓轩的伞在这时稍稍抬高：“阿姨，我是3班的，上学期我只考了年纪第二，我跟周向晚刚在讨论物理竞赛的事，明天……”
“哦，原来是这样，下周就要月考了，今天谢谢你送她回来，你也早点回去吧。”周母说完一把拽过周向晚的手腕，狠拉着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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