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晚被母亲拽着往家走，手腕被攥得生疼。
一进家门，周父已经在门口迎接，原本的笑脸和还未说完整的“回来了”僵持在面上，转而变成了：“发生什么了？”
周母将**的雨伞摔在玄关，狠瞪了周向晚一眼：“说说吧，那个陆梓轩为什么会送你回来？你们到底聊了什么？”
“都说了是顺路的，讨论物理竞赛题。” 周向晚拿下书包，还没放到沙发上，就被周母伸手夺了过去。
“讨论题？我看是谈恋爱吧？高二了还不清醒，你想毁了自己吗？”
“我没有。” 周向晚扑过去抢书包，却见周母从里面抽出陆梓轩的笔记本。
“那这是什么？” 周母翻开笔记本，突然神色一顿，指着内页某处质问，“‘明天中午12点老地方见’？心思都用在这种地方，能考出好成绩？”
周向晚定睛一看，发现是陆梓轩给她写的留言：“那是陆梓轩给我的物理练习册，你别乱翻别人的东西。”她伸手去夺。
“乱翻？我是你妈！我养你这么大，连看看你书包都不行？这种不务正业的男生，以后少跟他来往！”
“他成绩比我好。” 周向晚急得眼眶发酸，“上学期失误了才比我考低了2分。”
“这就是你能早恋的理由？” 周母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被关系户挤下去的时候，你也用这个理由？”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周向晚心口发闷。
她看着母亲扭曲的脸，突然想起父亲在客厅里低眉顺眼擦桌子的模样，想起自己藏在抽屉深处的古筝指甲，至今没拆开包装。
“我没早恋！还给我。”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还给你？这种东西，看了对你有什么用？你现在的任务是考清北。” 周母狠点了几下陆梓轩的留言，根本不往后翻笔记的内容，径直将笔记本撕成两半。
纸张撕裂的声音像极了早上玻璃杯摔碎的脆响。
周向晚盯着地上的残页，蹲下身一张张捡起来，她不理解，她也不懂，这个家怎么变得如此让人窒息。
“妈，你太不讲理了。”
抬起头的瞬间，周向晚发现视线模糊，她拿起残破的练习册跑出家门。
“你去哪？”
“晚晚！”
周父周母的声音被关在门后。
*
夜色里，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周向晚头上，出门时没带伞，原本身上的湿漉就没干，现在只觉得越发凉。
周向晚把练习册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珍藏的东西。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直到看见街角的琴行，橱窗里挂着一把古筝，琴弦在路灯下泛着光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古筝已经与她无缘了，而现在，她看着它，就像擦身而过的陌生人。
仿佛只在记忆中停留了片刻，便要被抹除记忆。
那些小时候弹古筝有趣又快乐的画面随之袭来，周向晚的嘴角扬起一丝淡笑。
而后，是被母亲严厉教育的片段。
“周向晚？”
意识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周向晚回过头，看到叶楠舟略带痞气的笑脸。
“这个点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让我猜猜……哦~你是不是不会做饭，所以出来点外卖？不对啊，你爸妈不在家吗？”叶楠舟摸着下巴思索。
周向晚擦了擦眼角还没溢出来的泪水，语气僵硬：“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可是你同桌，我猜你还没吃晚饭吧，刚买的生煎，要不要？”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周向晚的肚子发出适时的“咕噜”声，脚步也不自觉地跟着叶楠舟往一家茶餐厅走去。
“老板，快点出来招呼客人了。”叶楠舟打了个响指。
两人坐下身，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便走来过来。
“哟，叶少爷今天怎么还带了一位同学来？”男人把视线放在拘谨的周向晚身上。
周向晚低着头，浑身紧绷，双手紧紧抱着练习册，沉默不语。
湿透的样子，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鸟儿。
“同桌，放松点，这家店我经常来吃，我买了包年卡，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叶楠舟把菜单递过去，周向晚看了看，虽然肚子饿，但实在没什么胃口，而且她的零花钱也不多，看了看每个菜品后的数字，周向晚选了一份最便宜的肠粉。
“怎么就吃肠粉？这家店好吃的多着呢，老板，叉烧、烧鹅、菠萝包、鸡爪，再来一份双拼猪脚饭，一份咖喱鸡排饭……”
“我吃不完这么多。”
周向晚抬手阻止。
“谁说是给你一个人点的了，这儿还有一个人呢。”叶楠舟拍了拍胸脯，把菜单还给老板，“先这些了，不够小爷再点。”
“好嘞，少爷您等着。”
“哦，对了，你这儿有吹风机没？最好再给个干净的毛巾，我同桌都被雨淋湿了。”
老板看了眼周向晚，明白意思：“行，我这就去拿。”
看着叶楠舟和老板插科打诨的样子，周向晚好奇地看着两人。
“这家店我经常来吃，早就跟老板混熟了，我不爱吃家里的菜，每次都跟阿姨说我吃完了再回去，久而久之家里就不给我留晚饭了，后来我给这家店冲了一万的年费，让他每天包我的晚饭。”
叶楠舟说了一堆，周向晚只点点头，回了一个“哦”字。
“欸，说说你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晃悠？”叶楠舟上下打量了周向晚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练习本上，“你不会是做不出题目被难哭了吧？”
叶楠舟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示意周向晚眼角的泪痕。
“跟你没关系。”
“哎呀，你怎么这么无趣啊，什么都跟我无关，我想关心你一下都这么难。”
周向晚抿抿嘴，趁着菜还没上来的间隙，她这才把练习册放在桌上，用手抚平被撕坏的一角。
“这……怎么回事？”
她声音低不可闻：“被我妈撕了，这是陆梓轩给我的物理竞赛题库。”
叶楠舟拿过周向晚的练习册，看到上面写着“陆梓轩”三个字。
“没想到你这个好学生还会跟父母顶嘴，正好，我最近玩拼图上瘾，我给你拼。”
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转纸页，断裂的公式重新连接。
周向晚顺着叶楠舟的手往上看，少年额前的刘海隐约遮到了睫毛，扑闪的睫毛下，那双犹如黑耀石般的眼睛清澈透亮，他认真地拼着被撕坏的练习册，耐心地抚平被雨水打湿的部分，不时皱起眉头，薄唇抿起，然后又继续拿起破碎的部分拼。
周向晚的视线向下，看到他的锁骨处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圆领T恤恰到好处的露出些许样式。
她竟然看得入神了。
“好了，看看怎么样。”叶楠舟把笔记本推给她。
周向晚回过神来。
不能说叶楠舟的手艺很好，但总算是把破损的部分修复了。
周向晚叹了一口气：“谢谢。”
“只有这两个字？”
听出叶楠舟似乎有些不满足，周向晚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也没带钱包，今天这顿饭要不算我欠你的，等我明天拿了手机就还你。”
叶楠舟突然笑了出来：“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
周向晚挑了挑眉不理解。
"白天你不是带我去了艺术楼，帮你黏练习册就当是感谢了，不过今天的饭钱嘛……得另算，还有封口费。”
周向晚愣了一下：“啊？”
“所以你欠我两个人情了。”他指尖点了点粘好的笔记，“下次还。”
周向晚还没说下去，这时老板从后厨出来，适时打断两人的话。
“电吹风来咯，还有毛巾，全新的啊。”
老板把毛巾递给周向晚，周向晚没有马上接过，而是愣怔了片刻。
反倒是叶楠舟拿过毛巾和电吹风：“要我帮你吹？”
*
周向晚回到家时，已经10点了，跟叶楠舟吃过晚饭后，她又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才敢回家。
打开家门时，漆黑的客厅里让周向晚松了一口气，看来爸妈已经回房了，她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今天已经与妈妈发生了两次冲突，她不想再去惹她了。
打开房间的灯，看着被修复好的习题册，周向晚的心里不知不觉间涌出一股热流。
咚咚咚——
房间的门响了，周父探进半个头：“晚晚？晚饭吃了吗？爸爸给你热点饭吧？”
周向晚摇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
“真的？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不能不吃饭赌气，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晚上都担心死了，都没吃几口饭。”
“我真的吃过了，爸，我要做作业了。”
周向晚回过头，拿起笔。
“好吧，爸爸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还有琴的事情，我跟你妈说过了，但是……”
周向晚的脑海里闪过父亲被母亲责骂的样子。
她又回过头看着周父浅然一笑：“爸，你别担心我了，我都忘记怎么弹了。”
叶楠舟：拯救一下淋雨小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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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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