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许晓溪位于海德堡的公寓，温暖的空气瞬间驱散了冬夜的寒意。顾清珩将沉重的背包放在玄关，奖杯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晓溪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入小锅，动作熟练地打开炉灶。暖黄的灯光下，她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锅中渐渐升起热气的牛奶，侧脸线条在蒸汽中显得有些柔和。
顾清珩靠在厨房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比赛的亢奋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暖融融的满足感。她赢了，她在这里，而许晓溪在为她热牛奶——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胀。
“要加蜂蜜吗？”许晓溪突然回头问，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玻璃罐。
顾清珩摇摇头，走到她身边：“就这样很好。”
两人端着热牛奶回到客厅。顾清珩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终于感觉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下来。许晓溪则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小口喝着牛奶，目光落在玄关那个鼓鼓的背包上。
“奖杯，”她轻声问，“不拿出来看看？”
顾清珩这才想起被自己随意塞进背包的战利品。她起身拿过背包，有些笨拙地取出那个金色的奖杯。奖杯在客厅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与这间充满书卷气的简约公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将奖杯放在茶几上，推到许晓溪面前。
“给你。”顾清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许晓溪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她看着茶几上那座象征着胜利和荣耀的奖杯，又抬眼看着顾清珩，镜片后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
许晓溪静静地看着顾清珩。
“上次那个，是省赛的。”顾清珩在地毯上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个是职业赛的，级别更高。”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像是在献上自己最好的战利品。
许晓溪沉默下来。她放下牛奶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奖杯表面，感受着上面精细的浮雕纹路。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仿佛在分析一件珍贵的实验样本。
“为什么？”良久，她才抬起眼，看向顾清珩，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困惑，“这是你的荣誉。”
“我的荣誉，想和你分享。而且……”顾清珩的回答几乎和上一次如出一辙，但眼神却更加深邃。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选择了一个极其许晓溪式的表达：“我觉得，它放在你这里的坐标，比放在我那里，更有意义。”
“坐标”这个词让许晓溪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看着顾清珩，看着对方眼中那份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真诚，看着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想要将最重要的事物与她共享的渴望。
理性在告诉她，这不合逻辑，奖杯应该由获胜者保管。但心底某个更深层的地方，却因为这句话而泛起细微的、陌生的涟漪。
她想起顾清珩在视频里说“赢了就能立刻告诉你”时亮得惊人的眼睛，想起她不顾一切搭乘夜班火车赶来时的风尘仆仆，想起她刚刚说“坐标”时那认真又带着点笨拙的神情。
这个总是打破她预设轨迹的变量，正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在她的世界里留下越来越深的印记。
许晓溪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奖杯底座上画着圈。她垂下眼帘，避开顾清珩过于炽热的目光，轻声问：“你不觉得......这样很麻烦吗？”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不是拒绝，而是一种近乎无奈的确认——确认自己愿意承接这份“麻烦”。
顾清珩因为她这句话，心脏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酸软得不可思议。她向前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放得更柔：“不麻烦，晓溪，对你，我永远不怕麻烦。”她看着许晓溪低垂的眼睫。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某个紧闭的锁。
许晓溪抬起头，撞进顾清珩近在咫尺的、温柔而坚定的目光里。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台灯的光线为顾清珩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刚刚沐浴过的发梢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许晓溪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得像是要将这一刻永远刻录。然后，她做了一个让顾清珩心跳骤停的动作——她轻轻地、带着些许试探地，将头靠在了顾清珩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很轻，很克制，却像一道电流瞬间贯穿了顾清珩的全身。她能感觉到许晓溪发丝的柔软触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书卷气和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感受到她靠在自己肩头那轻微却真实的重量。
顾清珩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珍贵的一刻。她缓缓抬起手臂，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地环住了许晓溪的肩膀。
“这样......”许晓溪的声音从肩头传来，闷闷的，带着一丝不确定，“会不会更麻烦？”
顾清珩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她收紧手臂，将许晓溪更安稳地拥住，低头在她发间轻声回答：“不会，这样正好。”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许晓溪似乎轻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又放松了几分，安心地靠在她怀里。这个总是挺直脊背、保持距离的人，此刻却像一只终于找到栖息地的鸟儿，卸下了所有防备。
她们就这样依偎在客厅的地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奖杯在茶几上静静反射着温暖的光芒，见证着这个安静却意义非凡的夜晚。
许久，许晓溪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软：“顾清珩......”
“嗯？”
“你的坐标......”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表达，“对我来说，也开始变得很重要。”
这句话很轻，却重重地落在了顾清珩的心上。她低下头，看着许晓溪依偎在她怀里的侧脸，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充满了胸腔。
她知道，这座名为许晓溪的冰山，正在为她缓缓融化。而她们之间的坐标，正以彼此为中心，越来越近，直到再也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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