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海，你看这画怎么样？”
“韩太...韩琦的画，原是极好的。”
穿黄袍的人转过身来：“你倒是精乖。”
“江郎才尽常有。”
他再也做不出好画，是有目共睹的事。
“画了二十年，被朕撵到广西去。底下人定又说什么‘伴君如伴虎’了。”
“不该触犯圣颜。”
失了心神，胡言乱语，也是有目共睹的事。
“其实朕没有真生气，想过一阵还叫他回来。谁成想...”
谁成想，还没走到广西，命就没了。
“听说韩太...韩琦是遇到见怪事，才伤了元气。”张公公小心翼翼地答话。
“哦？”
“说是府里莫名地，给一个书镇做了三天法事。”
朱砂堆成的八卦阵，中间放着镏金火盆，烧得正旺。
火盆上支了架子。
韩太傅拿出一个赤色布裹，一层层地掀开。
最里面，是他。
放上去，用大火烧着桃木熏。
三天三夜之后，才气和性命都锁在这书镇里。
再也走不了了。
也再做不成人了。
掀到最后一层，停下了。
韩太傅隔着薄布，抚摸那块黄梨木。
青铜的龙头，铺着鳞片的龙身子，眼眶里小巧的，明亮的金珠。
他想转身，被韩夫人推了推胳膊。
咬咬牙。
掀开最后一层，拿出来，放在架子上。
派了最得力的小厮日夜加柴。
火烧得很旺，烧足三天三夜。
“之后呢？”
“火熄了，韩琦去取。那书镇上的金珠龙眼竟不见了，只剩下青黢黢的眼眶子。”
“就因为这个疯了？”
张公公点点头：“以后就常念叨，什么不懂我的心，不懂你的心，更别提作画了。”
人心难测。
他叹了口气。
穿黄袍的人比谁都懂。
他歪在榻边，看着房顶上梁柱上的龙。
纠缠着，闪着金灿灿的眼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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