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清背得依旧是她的蓝黑色书包，跟照片里一模一样。
一席春风留得印，光影交错间，过时仍有候。
她今天扎的麻花辫，好漂亮。
“早上好。”我抓紧了书包背带说道。
“早啊。”
王清清又笑。
我真见不得王清清笑，她一笑，我的书包背带就要狠狠皱一下，呼吸一滞中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早上好。”我又说了一遍。
王清清望了一下周围，像在门口望风的人确定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到来。
“今天是要逃课吗？”王清清问我。
啊？逃课这两个字就这样很平静地从她嘴里说了出来。雨滴落在池塘上，都得泛起好几圈呢。
我恍惚了一下，意识到她其实早已在心中确切了一半灰色的我。
我承认那是我，又不想让她认为那些是我。
“没，我只是不太想那么早去学校。”
说起来这是我高中历史的第一次逃课，却在距离学校不足百米的地方，在我的不安情绪中结束地很彻底。原谅我是个不擅长掩盖情绪的人，即便我自己觉得脸上没挂什么表情，但经验告诉我，有些人就是会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不对劲。
果然，王清清下一秒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安。
她将脸上的笑容转化为了更温柔的眉眼，用并不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我一半的右手肘，轻推着说：“时间不早了，一起去学校吧，一起走。”
被推着走的第一步，我想我不应该对秋天如此敏感。
路上我跟王清清说其实我刚开始确实是想翘了来着，但只是想翘早自习，连翘课理由我都想好了。
王清清问我什么理由。
我说：“尿床。”
王清清瞬间大笑了起来。
“老师真的会信吗？”
“肯定会的。”说话时兜里的糖不小心掉了，我边捡边继续讲：“因为老师不会问我为什么不上早自习的。”
如果仅论学业压力的话，那么我的高一生活比绝大多数同学要轻松地太多太多。我的父母从不过问我的学习，老师也不在乎我的成绩，上课想听就听，作业嘛，随便应付应付就好。
捡起的糖幸好没碎，我擦了擦灰，将它又收回兜里。
“到底为什么要逃课呢？”
琥珀色的眼睛，阳光下好让人清醒。
兜里还有一颗没沾灰的糖，我捏着它的柄举到王清清面前，想试着转移话题问她：“吃糖吗？学姐。吃糖吧。”
王清清摇头，说：“我不喜欢吃硬糖。”但她嘴上说着不喜欢，却还是拿走了我的糖，顺路还不忘朝我笑一笑。
“所以到底为什么呢？”
我还以为她笑了就是放过我了，没想到只是个充满迷惑的甜味剂。
这个问题换做别人问我，我肯定立马我做的那些小生意全部抖落出来，一干二净，不给别人再来烦我的机会。但偏偏在第一次逃跑的时候就碰到了她，偏偏就对上了她的眼睛。
“不是什么好事。”我说，“给别人抄的作业忘带了。”
“高一的？”
“高二的，今天中午交。”
王清清拆好了糖，放进了嘴里，左侧的腮帮一鼓，给棒棒糖腾了地，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跟我走吧。
这不是我预期的反应，一点也不是。要是李琰，他肯定会把我臭骂一顿。
“学姐不说我几句吗？”
王清清走在我前面一点，脚步放慢了些，“说了你就会不做吗？”
“如果是你说的话，我想我会听的。”
一走到学校里，人就更多了，南北教学楼的灯悉数亮了起来，秋风悠悠的，穿过我和她之间停驻的空隙。
王清清转身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跟以前的都不一样。
秋天里糖化不了，有人心却先化了。
“硬糖吃起来好麻烦，明天可以有软糖吗？”王清清问我。
攥紧糖果的手根本忘了松开，我下意识地就答应了她。
又下意识地跟她进了南教学楼。
一群我不认识的面孔从我们旁边经过，看着我或是看着她，神色不一里多多少少都带点困惑。
到了二层拐角，王清清说：“等我一下吧，拿个东西给你，就当是回礼了。”然后她抛下这句话就跑了起来。
没过多久，被风吹到有些脸红的人气喘吁吁地放慢了脚步，手里捏着一张风尘仆仆的卷子，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
2015年10月22日高二英语专项训练三，按她的话说，是她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礼物没什么重量，边缘甚至还有一个很重的捏痕。很多年后就算纸张泛黄了，捏痕也仍旧在那，她麻花辫荡起的样子我越是回想，陈旧的画面就越是色彩鲜明。
我大概知道她是去拿卷子给我的，好让我赶紧写完然后交差，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把这张卷子交上去。我是个有私心的人，有暂时不能让秋风揭开的秘密。
捏痕处换我的手指覆了上去，在没人经过时我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我第一次偷试卷诶。”王清清说。
“偷？”
“对啊，这张是老师上课要用的空白卷，就一张放在讲台里。”
艹，那我应该自己去偷的，或者拿不出来也无所谓，也没有人会骂我，一切的结果都总好过让她去干这种事。
“没有下次了。”为了杜绝以后还有此类事情发生，我先提出了保证。
“好，就等你这句话。”十分肯定的语气，眼神也放得很亮，像是很满意我的回答，让我总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算了，骗就被骗了，改邪归正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自欺欺人。
王清清说完拍了下我的肩，额前的碎发有些乱，我忍不住抬起了手，却迟迟地停留在半空。
“学姐，你头发有些乱，弄一下吧。”伸出去的五根手指收回了四根，过会我才意识到这变成了不礼貌的指人方式。
还是正对着人家指。
人家却轻声地说：“帮我弄弄吧。”
我心中窃喜，反复确认自己的指甲是否干净，是否在来时路上沾染过灰尘，是否擦过别人的衣裳，留下过其他的颜色。因为雪白肌肤上留下的唯一颜色，应是属于你的黑色。其实我很想说，它好像被我，拨得更乱了。
“好了。”
手指藏在口袋里摩挲着，王清清在抬眸的瞬间向我道谢。我心说这不是什么帮忙，如果你也懂得手心发痒的感觉，就会知道秋日里的热意是有多么难得。
“要走啦，该早读了。”王清清将麻花辫挽到了耳侧，眼尾弯弯的留下了那天早晨的最后一个笑容。
我第一次觉得一个早晨能过得如此漫长，漫长到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外太空，时间被扯得没有了概念。不同的是我有取之不竭的氧气，有阳光有风声，却仍然感觉身处窒息。
好久不见！！因为做了手术，加上比较懒，所以更新比较慢，辛苦大家了。但是肯定会完结的！！相信我！！
祝大家早日暴富！！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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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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