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要跟我回家？”
过完五条悟的生日，就到了高专的寒假。夏油杰举杠铃似的一手一个箱子，轻而易举地走在下山的楼梯上。
五条悟今天脱下了校服，穿了一件毛茸茸的棉服外套，下巴埋在夏油杰洗干净了的棕褐色羊绒围巾里，嚼了口面包含含糊糊道：“老子行李都在你肩上了，杰难道要狠心半路踹掉老子吗？”
夏油杰随口问了一句：“过年不回去真的好吗？”
去夏油家过寒假，是五条悟一周前提出的。夏油杰只当是他分离焦虑症犯了天马行空随口一提，毕竟这是五条悟继任家主的第一个新年，总是避免不了应付各种各样的家族事物。
“好啰嗦哦，老子说不回就不回啦！”五条悟往前跳了两步，倒退着望向他的眼睛，“反正老子在不在，五条家的新年都是参加各种没用的宴会和被老头们唠叨，老子才不回去呢！”
“难道杰忍心可怜弱小、孤苦无依的老子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被唠唠叨叨的老头子们围在小院子里吗？”
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五条悟发射自己的大眼攻势，一双宝石般的婴儿蓝眼睛巴巴地瞅着夏油杰。
黑发少年无奈的一脚把撒娇的猫撩开。他简单说一句，五条悟能喋喋不休地回一溜串，直到翻来覆去说到自己有理，最后耀武扬威地炫耀胜利。
后面的五条悟嘿嘿一笑，咧开嘴角，将爱心面包放在故意大张的嘴边，打开前置相机，将自己与身后的夏油杰纳入镜头，“那边的人呐，看过来～”
黑发少年挑眉回首。
咔嚓。照片定格。
五条悟欣赏了会，一边一个P上猫耳朵和猫胡子，转手发到了Mixi上，配文：
拜拜了，狗屎咒术界！杰要带老子私奔了！
照片上的两个人，白发少年顶着黑色耳朵，搞怪地凹着吃面包的姿势，璀璨的六眼在半滑的墨镜下熠熠生辉；远处的黑发少年顶着白耳朵，侧身的姿势使得胡须特效长在了他的颧骨，秀丽的眉眼间皆是纵容配合的浅笑。
几秒钟后，评论区下面一水的点赞和大同小异的留言。
学医使我快乐：祝早生贵子。
人渣去死：祝永远锁死！
黄油小饼干：@人渣去死祝福收到啦！
黄油小饼干：@学医使我快乐哈哈哈，这个名字！硝子又在自我洗脑了！寒假干嘛还要学习啊？
学医使我快乐：留校是主要的，学习是顺便的。另外五条，惠让你把他的皮卡丘还回去，他说你的生日礼是暴龙兽。
人渣去死：不愧是人渣，小孩子的玩具都要抢！
金钱至上：私奔？看来又是个价值连城的好消息～
正道の光：悟，手机给我不要静音！五条家让你回去的人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
黄油小饼干（私奔ing：嘿嘿嘿嘿。
正道の光：悟！
“悟，上车了！”
夏油杰将行李箱放好，拉开车门。
黑色轿车平稳行驶在通往东京站的高速公路上，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覆盖着薄雪的冬日风景。
“杰，仙台有什么好吃的？”五条悟整个人歪在夏油杰身上，脑袋不客气地枕着夏油杰的肩膀，“听说毛豆泥鲜奶油喜久福很出名？老子要吃！”
夏油杰被他压得微微侧身，无奈地推了推那颗沉甸甸的白毛脑袋，“悟，你能不能坐好一点？”
“啧，杰真扫兴！”五条悟不满地哼哼，但还是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听说仙台牛舌也不错？喂喂，小辉！”他提高音量，朝驾驶座喊，“你知道仙台有什么好吃的吗？”
石田辉握着方向盘，扫了一眼后座黏在一起的两人，调侃道：“仙台美食攻略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要归夏油君管哦。对了……”他话锋一转，语气自然得像突然想起来，“我可怜的工作机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里面可存着不少要紧的‘工作资料’呢。”
他说“工作资料”时的语气微妙，眼神狡黠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夏油杰好奇地看向五条悟：“工作机？什么工作机？”
五条悟含糖的腮帮子翘了翘，悄咪咪一样凑近夏油杰耳畔，声音却没有丝毫内敛：“小辉手机里偷拍了不少咱们的出糗照，老子看到后把手机昧下啦！”
“工作资料转来转去太麻烦啦，五条君的‘照片’后续我传给你吧。”
五条悟撇撇嘴，把兜里那部朴素的黑色手机往副驾一丢：“喏，还你。小气鬼，都说了给你买个新的。”
石田辉精准摸到手机，动作流畅地塞进自己口袋，语气随意道：“五条同学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旧手机用惯了，里面有些关于‘总监部重建’和‘政府方面对咒术界职权划分的最新想法’的小道消息，换了新机还得重新整理，麻烦得很。”
闻言，夏油杰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与五条悟飞速对视一眼。
“政府那边什么打算？”
辅助监督饶有兴趣地盯着后视镜：“那边说是要搞点‘规范化管理’，两边正掰腕子呢。”
夏油杰挑眉道：“石田君依旧如此乐见其成啊。”
石田辉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乐见其成谈不上，我就是个跑腿的，谁给我发工资我替谁干活。不过嘛，”他故作神秘，声音压低了一点，“比起那群老古董和想摘桃子的官僚……我更看好后座的两位‘最强’哦。”
“哈！算你有眼光！”五条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老子和杰当然是最强的！什么总监部政府，以后都得听……”
“悟！”五条悟手舞足蹈过分活泼，不经意的一巴掌直接拍歪了夏油杰细心理好的丸子，夏油杰语气隐隐含怒，扬声叫了句他的名字。
“老子可不是故意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五条悟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虚张声势的猫，先声夺人伸手去勒夏油杰的脖子，“看招！最强制裁锁喉功！”
“别闹！悟！”夏油杰早有防备，两人瞬间在后座扭作一团。夏油杰一边抵挡五条悟毫无章法的“攻击”，一边试图讲道理，“我还没想找你算账呢！”
“我不管！吃我一记挠痒痒！”
“你个白痴！你就是借口想找茬吧！”
“被眯眯眼坏刘海狐狸发现了！我戳戳戳戳——”
“啊啊啊啊啊！你这只只会用蛮力的白毛猩猩！”
驾驶座上的石田辉早已习惯，他目不斜视地把稳方向盘，默默把侧翻的车驾稳回来。
当流畅的白色新干线列车裹挟着巨大的风压驶入站台，五条悟瞬间找到了新的乐子。
他像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蒙着薄薄白雾的车窗上，熠熠生辉的瞳孔倒映着窗外飞速流动的景色。
“哇哦——！杰！快看那个！一闪一闪的！”
“杰！你看那片田！方方正正的！像不像巧克力格子？”
五条悟在座位上不断扭动着，一会儿指着远处一座地标性的通讯塔，一会儿又被掠过的稻田吸引了目光。
他兴奋地摇晃着夏油杰的胳膊，声音大得引来了附近乘客好奇的目光。
夏油杰只能提醒他稍微安静一点，然后小声赞同他那精妙贴切的比喻。
列车平稳疾驰，窗外的风景从城市高楼逐渐过渡到覆雪的田野和低矮的山丘。
五条悟的兴奋劲头很快有所减退，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生理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体不自觉地往夏油杰这边歪。
夏油杰：“困了？”
“嗯……”五条悟含糊地应着，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像找到了最舒服的枕头，沉沉地靠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银白色的柔软发丝蹭着夏油杰的颈侧，带来细微的痒意。墨镜被夏油杰摘下，露出底下浓密纤长的白色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
少年毫无防备的睡颜褪去了平日的张扬和锐利，显出一种近乎纯净的稚气。
肩膀上的重量很实在，带着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夏油杰能闻到对方发梢间清爽的气息，他微微侧过头，看着那颗白色脑袋，脸部线条流畅得近乎完美。
夏油杰的喉结无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肩上的人靠得更稳些，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列车广播温柔地报出“仙台”的站名时，肩上的重量猛的一轻。
五条悟像是装了弹簧般瞬间坐起来，那双眼还有些迷蒙但语气已然恢复了惯有的活力：“到了？”
仙台站比东京站小了许多，刚走出温暖的车厢，凛冽的寒气夹杂着细小的雪粒扑面而来，让人瞬间精神一振。
“嘶——好冷！”五条悟缩了缩脖子，环顾着这个陌生的车站，目光里充满了新奇。
他拖着自己那个看起来比夏油杰大得多的箱子，哗啦啦走的飞快。
硝子说，去别人家里做客需要带礼物彰显礼节。
“慢点，悟，路滑。”夏油杰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自己轻便的背包出声提醒。
换乘了短途的市内公交，在覆盖着薄雪的街道上摇晃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一个安静的住宅区站台停下。
街道两旁是整齐的一户建住宅，尖尖的屋顶盖上了一层松软的白雪，像撒了糖霜的黄油饼干。
夏油杰在一栋有着米色外墙和深棕色屋顶的两层小楼前停下脚步。庭院不大，但收拾得整洁，角落里种着几株耐寒的植物，被雪半掩着。
“就是这里了。”夏油杰有点紧张，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伸手按响门铃。
“叮咚——”
几乎是铃响的瞬间，玄关大门就被唰一下拉开。暖黄的光线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前一小块落雪的地面。
“小杰——！”
一个温婉又明显雀跃的女声响起，小林美和站在门口。她围着一条碎花围裙，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柔和地垂在颊边。
女人的目光飞快掠过儿子和他身边那个醒目的白发少年，尤其在看到五条悟极自然地歪头凑近夏油杰耳边说着什么，而夏油杰虽然一脸嫌弃但并未躲开时，眼底闪过一丝愕然，而后飞快变成一抹掩不住的笑意：“哎呀！这就是悟君吧？真精神！快进来！”
“伯母好！”五条悟声音清脆响亮，俊美又乖巧的脸扬起时杀伤力巨大，“我是五条悟！打扰啦！”
美和女士被这扑面而来的美少年气息晃了一下眼，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长得真俊！快进来快进来！别在门口冻着了！”
看着自己母亲瞬间被五条悟的“皮相”俘获的样子，夏油杰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家伙，装乖卖巧的本事倒是一流。
夏油家的玄关是传统的下沉式设计，夏油杰刚把脱下的鞋子整齐地摆放到鞋柜一侧，就听到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
夏油爸爸出现在过道口，身形沉稳，目光扫过儿子和陌生的白发少年，在醒目的白毛上停顿了片刻：“回来了，路上顺利吗？”
夏油杰不知道说什么，只低低应了声“嗯”。美和女士还在一旁热情的招呼：“先进去洗手！悟君饿坏了吧？”
“喵呜~”
娇滴滴的猫叫响起，球球翘着尾巴优雅踱来，目标明确地蹭着夏油杰的裤腿。
黑发少年弯腰抱起它，指尖熟练地挠着猫咪下巴，球球舒服地呼噜起来。
看着那只窝在夏油杰臂弯里，同样白毛蓝眼的生物，一股极其幼稚的不爽感“噌”地冒上来。
五条悟状似无意地挤到夏油杰身边换鞋，肩膀用力撞了他一下，不爽的哼了一声。
夏油杰趔趄一下，怀里的球球不满地“喵”了一声。他侧头看向五条悟一眼，对方正盯着猫，带着点孩子气的较劲。
心头莫名一跳，一种温热又微涩的感觉蔓延开。夏油杰掩饰性地低头蹭了蹭猫咪的脑袋，而后将它灵巧地塞进大型白猫怀里，“反正都是一个物种的，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两双水润的蓝色猫瞳愕然撞到了一起，又不约而同的嫌弃撇开。五条悟在长辈看不见的地方故作恶心的对着猫做了个鬼脸。球球俯身低低哈气，爪子重重刨了刨少年垂下的裤脚。
五条悟没有阻止它，只是在下一刻拖着爪子勾到线的猫走到沙发旁，故作委屈的跟这个家的女主人告状：“伯母，球球它抓我。”
情商不行，但五条悟是真的敏锐，一眼看出夏油杰的心软与谁一脉相承。
美和女士惊慌地勾起猫，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悟君，我先把它关起来吧。”
她一边小声叫着“坏猫”，一边把喵喵叫的球球关进笼子里。球球扬着爪子，若非有栅栏阻挡，高低要扑跳着给五条悟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几爪子。
五条悟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耀武扬威地做到离笼子近的沙发边，朝里面怒目圆瞪的布偶猫显摆炫耀。
一旁的夏油杰头痛地扶额，怎么会有人告猫的状告赢了这么得意洋洋的？
他无奈叹了口气，将去好经的橘子按在五条悟嘴里:“这里吐不出象牙就吐点橘子籽吧。”
五条悟吧唧吧唧，完全没有不能再家长面前使唤别人孩子的意识要求道：“好甜啊！老子还要！”
晚饭的气氛热情洋溢，长方形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油亮的烤鱼香气诱人，金黄酥脆的天妇罗，爽口解腻的蔬菜沙拉……温暖灯光下，食物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餐厅。
“悟君别客气！多吃点！”
小林美和不停地给五条悟夹菜，碗里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尝尝这个鱼，是今天早市上买的鲜鱼！还有这个天妇罗，我用独家秘方做的哦！”
“谢谢伯母！”五条悟来者不拒，速度奇快且动作优雅，一看就是接受过良好教育。
他腮帮子鼓鼓囊囊还不忘真诚赞美，“好吃！伯母的手艺太棒了！比我家好吃一万倍！”
那双蓝眼睛因满足而弯成了月牙，真诚的夸奖配上那张脸，效果拔群。
美和女士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喜欢就多吃点！管够！”
夏油杰安静地吃着饭，动作斯文。父亲坐在主位，话不多，只是偶尔问几句关于生活和学业的情况，语气平淡，夏油杰的回答也尽量中性简短。
“小杰在学校，朋友多吗？”美和女士给夏油杰也夹了一块鱼肉，关切地问。
夏油杰点头：“嗯，还好。”
“哼，朋友再多，学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也没用。”主座的男人淡淡插句。
美和女士立刻刀了男人一眼，转向五条悟又笑容满面，“悟君和小杰是一个班吧？平时在学校，小杰有没有调皮捣蛋？”
“调皮？”五条悟一脸纯良地看向身边的黑发少年，然后嘴角咧开一个狡黠的弧度，“杰他可‘乖’了，就是有时候太努力了！上次他……”
夏油杰在桌子底下猛踢了五条悟的小腿一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嗷！”五条悟登时夸张叫唤了一声，委屈巴巴地看向美和女士，“伯母你看！杰他踢我！他心虚了！”
小林美和只觉得他们青春洋溢，“好了好了，五条君快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顿饭就在夏油妈妈努力营造的温馨、五条悟大快朵颐的捧场、夏油爸爸偶尔泼下的冷水、以及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无声的踢腿瞪眼小动作中结束了。
饭后，两人依次洗过澡。小林美和领着他们上楼：“客房我收拾好了，就在小杰房间隔壁……”
话音未落，目光扫过儿子。
夏油杰正低声对五条悟说着什么，五条悟则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撞他，两人挨得极近，自成一界的玩闹着。
眼神微动，她话锋自然一转：“……不过悟君来的突然，最近天气不好，没有多余洗晒过的被子，空怕要委屈你和小杰挤一挤了。”
“可是妈妈，你之前说……”
夏油杰忍不住问道，但当他与母亲那双了然促狭的眼睛对视上时，声音不由自主的渐渐低了下去。
心头猛地一跳，夏油杰撇开目光：“我房间里还有床垫被和电热毯，今晚我打地铺好了。”
美和女士瞥见儿子通红的耳垂和坚持打地铺的举动，抿唇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哈？为什么？”五条悟立刻扭过头，不满地嚷嚷。
夏油杰不咸不淡道：“你第一次来我家，是客人。”
“嘁，杰真麻烦。”五条悟撇撇嘴，注意力被夏油杰打开的房门吸引了，“哦豁！这就是杰的老巢啊！”
房间不大，典型的男高中风格，收拾得干净整洁。靠墙是一张单人床，铺着厚厚舒适的被褥，靠窗是一张书桌，上面整齐地码放着课本和参考书，书架里塞满了漫画、志怪小说和一些盒子。
五条悟新奇地转了一圈，东摸摸西看看像只标记领地的猫：“啧，品味好一般啊。”
“比不得五条公主的品味。”夏油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从衣柜搬出一床垫被蹲在门口。
楼下隐约传来父母压低嗓音的交谈声，内容听不真切，但父亲那带着惯常严肃调子的声音还是能分辨出来。
夏油杰静静听了一瞬，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
“喂，杰，”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盘腿坐在了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周刊少年Jump》随意翻着，“你老爸……好像很反对你当咒术师啊？”
他眼睛没离开漫画，像是随便找点话题炒下气氛。
夏油杰插上电热毯轻声“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他一直觉得这是条歪路，稳定、体面、能被社会规则认可的职业才是正途。”
“哈？”五条悟撇撇嘴嗤笑一声，把漫画书丢到一边，身体向后仰，“最强的路明明是最直最宽的大道好不好！你老爸就是……唔，见识太少！”
夏油杰微微摇头：“不是这样的。”
他抬头看向张扬的白发少年，点到即止地说：“他只是觉得我才是需要被保护的，他只是不希望我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死去。”
五条悟低头沉默片刻，半晌憋出一句：“你果然是他们亲生的。”
“难道我还能是垃圾桶捡来的吗？”和五条悟在一起，总是正经不过三秒。
夏油杰翻了个白眼，刚要理理被子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雪白的猫脑袋探进来，蓝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夏油杰，意思很明显：要钻被窝。
夏油杰刚想开口，五条悟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恶声恶气地揪起猫：“笨猫！不许进来！老子都不能和杰一起睡，你就更不行了！”
球球警惕地“哈”了一声，扬起爪子，但短短的爪子根本无法在手臂撑直的情况下探到五条悟。
五条悟神异的眼睛觑向猫咪摊开的腹部，语调恶劣嘲讽：“你叫球球是因为没有球球了吗？”
球球好像听懂了此话，瞬间炸毛怒叫：“喵嗷——”
“就算你威胁老子，球球也长不出来了哦。”
尖锐刺耳的猫叫再次尖厉：“喵嗷嗷——”
夏油杰：……
好端端的人能和猫吵起来，他也是长见识了。
夏油杰双手拖过猫塞进自己的被窝：“它今晚和我睡，你自己睡！”
“杰！”五条悟捂住胸口，一副不可置信的被渣样，“你宁愿和它睡，也不愿意和香香软软的老子睡？！”
夏油杰先是莫名心虚了一下转而又迅速坚定意了志。
还不是按照他对五条悟的了解，一个不注意他就爬进自己被窝了。第二天还指定要装傻充楞，倒打一耙地说是自己晚上梦游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他是被逼的！
黑发少年“呵呵”一下抱着，啪嗒一声直接按掉房间的开关，不再去理会床榻上的猫言猫语。
黑暗瞬间温柔笼罩，只有窗外远处街灯的一点微弱光芒透过窗帘缝隙投下一条模糊的光带。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五条悟哼哼唧唧地钻进了被窝。房间里安静下来，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以及楼下隐约传来的电视新闻模糊的播报声。
过了很久，楼下灯光熄灭，声息渐消。球球在耳边微微打起了呼噜，就在他以为五条悟也已经睡着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五条悟悄摸摸将猫抬到了宽阔的床铺上，自己掀开一角被子钻了进来。
果然如此，夏油杰心理喟叹一声。
自己这个点还没睡，也不知是单纯的等待还是放纵自我的隐隐期待。
他依旧侧躺着，电热毯敬职敬责的运作，空洞的身侧贴上了一个炽热温暖的身躯。
床上，球球一猫独享整个宽阔的空间。床下，两个少年紧密依偎着相贴。
五条悟气闷的拿脑袋钻了钻少年劲瘦的脊背，压低声音道：“老子知道你没睡，明天要是没有十个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你就别想和老子好了！”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拍了拍自己胳膊上搭着的手，闭上眼睛数着心跳，背对着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人，在身侧渐渐规律的呼吸中试图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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