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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
找死!
这下全完了……
眼见裁冤阁的人如同飞蛾扑火,一个接一个悍不畏死地冲向三位大宗师,霹雳堂众人心头皆是一沉。
照野又一次扑上。朱绛拦截扑空。贪狼被死死摁在地上。更多实力不如他们的杀手甚至连在外围牵制都做不到。
柳长风掌风未散,尉迟擎山的“断岳”巨刀已劈下,天机子眼皮一掀,拂尘轻扫,气机锁定一切,宛若最终审判。
嗡——
雷煜看着这一幕,脑子炸了。
他看见朱绛为护照野硬扛一刀,双臂飙血,摇摇欲坠,看见照野口鼻喷血,仍弓身欲扑。
他们疯了?!
雷煜承认,自己平时是冲动,是热血上头总爱路见不平拔刀就冲。可这算什么战术?!送死吗?!
理智在嘶喊:霹雳堂少主,别掺和!
可怎么能?
朱绛是他未过门的妻,照野……也算并肩作战过的朋友。
“你们….你们凭什么落下我一个?!”
雷煜失声吼出来,再没有犹豫,抽出腰间霹雳火铳,怒吼一声:“姐!你护着褚羽!”
吼罢,他冲了上去,磐石撼山岳,螳臂当车。
被他嘱托的雷裁云,眼见蠢弟送死,竟未留在原地,清叱一声,紧随雷煜之后,枪尖直刺尉迟擎山肋下空门。
而褚羽还僵在原地。厚重的防护服让她像个笨拙的木偶,似乎被这连番的恐怖威势吓傻了,只呆呆看着那群疯子搏命,护目镜后看不清神情。
雷惊鸿目睹着一切。
她想喝止,想把这两个找死的儿女揪回来,可看着他们一往无前的身影,看着那群前暗天盟杀手浴血挣扎,看着那群前暗天盟杀手浴血挣扎再看看那被“吓傻”在原地、帮了他们太多的褚羽……这位霹雳堂掌舵人终究只是叹了口气,一步踏出,隐隐封住了天机子可能袭向儿女的路。
她未攻,但姿态已明——霹雳堂,没有孬种。
场面彻底炸开。
照野自杀式的冲锋还在继续,完全无视后背空门大开,无视柳长风足以拍碎头颅的恐怖掌力,直刺对方心口。
朱绛咬牙再次架刀,试图挡下尉迟擎山的第二击,但谁都看得出,她已是强弩之末。
“哼!”尉迟擎山巨刀去势不减,只随意分出一道刀罡扫向雷家姐弟,便将扑来的二人狠狠震开。
柳长风眼中只剩被蝼蚁反复挑衅的厌烦,再次抬手,这一次,直取照野头颅。
他要彻底碾碎这只烦人的苍蝇!
近半生的内力差距宛如无法逾越的天堑。那一掌虽被无生刀勉强格挡,但那柄由现代技术打造的“神兵”竟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锋刃豁开缺口。
恐怖的力量顺着刀身轰入照野体内,双腿膝盖骨发出碎裂声,整个人如同被重锤砸中。
没人注意,在照野几乎撑不住倒地的刹那,一直被护在后方、“吓傻”的褚羽动了。
不快,但在混乱中,她练了半年的轻功已足够。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鸣,迥异于任何火药武器的巨响骤然撕裂混乱。
子弹几乎是贴着照野脖颈掠过,就在他缠住柳长风,逼得对方全力攻击,护体罡气流转出现迟滞的刹那!
然后,突兀地,柳长风胸□□出一团血花。
鲜红,刺目,诡异。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护体罡气…….被洞穿了?
“什么东西?!”
“什么声音?!”
惊呼声此起彼伏,却无人反应过来。
唯有照野,他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一刀捅进同一位置,补下致命一击。
柳长风脸上的震惊尚未褪去,心脏已被彻底绞碎。但这还不够,照野趁势手腕翻转,瞬息间便抽刀横扫,寒光闪处,周身经脉已断,手腕脚腕尽废,确保这位大宗师再无任何反扑可能。
而后,柳长风的身体终于晃了晃,保持着抬手欲击的姿势,直挺挺向后倒去。
“轰......”
烟尘四起。
一代大宗师,威震江湖数十载的枯木道人柳长风,陨!
尉迟擎山劈向雷煜的刀僵在半空,脸上表情凝固,如同见了鬼。天机子手中的拂尘第一次停止了轻摆,深邃的眼眸中掀起惊涛骇浪。
连朱绛架刀的姿势都罕见僵住,呆呆地看着倒下的柳长风。
墙洞里,贪狼更是忘了吐血,眼睛瞪得像铜铃。
所有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
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武器?!
朱绛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她才刚斩钉截铁地说过褚羽没有能秒杀宗师的东西……现在谁能来告诉她,这他爹的是什么?!
杀不了宗师,能杀大宗师是吧?!
这惊天逆转,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极限。
然而,褚羽动作没停,照野亦是。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极其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褚羽的枪口在柳长风倒下的瞬间就已经转向了尉迟擎山。
而这一瞬,照野已然到了他面前。
“左肋下一寸,罡气流转节点。”照野冷冷开口。
尉迟擎山被柳长风的死刺激,感到致命的恐惧,下意识就要将护体罡气全力凝聚在身前,听到照野的喊声,他更是心头一凛,下意识分神去护左肋。
就是现在!
褚羽再次扣动扳机。
第二声枪响划破混乱。
目标并非左肋,而是丹田气海!
尉迟擎山瞬间察觉,惊怒交加。千钧一发之际,硬是将丹田附近的内力疯狂运转,形成一道坚韧的屏障。子弹狠狠撞在屏障上,竟被硬生生阻住,只没入皮肉表层。
但褚羽手中的是半自动手.枪。
“砰、砰砰———”
又是接连三枪,几乎没有间隔。
前两枪依旧打在罡气屏障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但第三枪紧随而至,精准射在了前两枪轰击的同一位置。
“你——!!!”尉迟擎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
照野的刀闪电般刺入他的丹田,手腕翻转,将那团凝聚了半生内力的气海,彻底绞碎。
紧接着,刀光再起,头颅抛飞,
一代刀宗,尉迟擎山,殒!
……
电光火石之间,连毙两大宗师。
天机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欲绝。他看向褚羽手中那冒着淡淡青烟的怪异武器,如同看到了地狱的勾魂使者。看向照野那双仿佛洞悉一切弱点的眼睛,更是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两个人……这诡异的武器和洞察……他们根本不是人!
什么宝药,什么火器图样,他现在只想逃!立刻!马上!
然而,褚羽的枪口,已经锁定了他。
天机子浑身汗毛倒竖,再无半分大宗师的超然,倏地一甩拂尘,卷起漫天尘沙遮蔽视线,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浓雾深处逃遁。什么宗师威严,什么天外之力,在死亡面前,都是狗屁!
褚羽的枪口随着那道流光微移,护目镜后的眼神冰冷而专注。
但她最终,缓缓放下了枪。
穷寇莫追,而且沙漠.之鹰只有七发子弹,此刻仅余三发。面对一个有所防备、一心逃命的大宗师,她没有把握。
浓雾依旧弥漫,但场中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已然消散大半。
风吹过废墟,掀起浓重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倒下的两具大宗师尸体,最后艰难地将目光聚焦在场中那个穿着臃肿白色防疫服的身影上。
她手中的怪异武器还散发着余温,枪口指地,眼神居然还是那般“呆住”似的平静。
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雷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泥,看着倒下的两具大宗师尸体,又看看褚羽和她手中那古怪的“铁疙瘩”,嘴巴张了又合,最终只爆出一句:“我……靠!”
贪狼也终于从墙里把自己拔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刚爬起来的朱绛身边,打算拉她一把,却被瞬间警惕的雷煜一把推开。
但显然贪狼此刻也顾不得雷煜,他看着褚羽,又看看地上柳长风的尸体,狠狠咽了口唾沫:“……阁主,您刚才是用这东西……把那老梆子给崩了?”
他指着褚羽手中的沙漠.之鹰,手指都在抖。
朱绛也捂着受伤的手臂,美眸中异彩连连,死死盯着褚羽手中的枪,**的劲头,比瞧见雷煜时浓了百倍不止。
褚羽没接贪狼的话,只是缓缓转过身。护目镜后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惊骇、茫然与敬畏,最后稳稳落在照野身上——他满身是血,正拄着刀勉强站着,仿佛稍一松劲就会倒下。
视线交汇的刹那,褚羽眼眶一热,防护服下的身体终于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刚才那狙杀根本不是事先约定好的计划,他们根本没有约定好什么,甚至照野冲出去之前连信号都没给她。
只是那一瞬,在看到他如同疯魔般、放弃所有防御、以玉石俱焚的姿态扑向柳长风的动作时,心里突然的异样——他不会抛下她求死。
可他就那般信任她?信任她这半吊子的枪法准头?信任她能在混乱和威压下瞬间理解他的意图?信任她有能力击穿那传说中金刚不坏的护体罡气?!
若她手抖了呢?
若她根本没看懂呢?
若她……打偏了呢?
那擦着他脖颈飞过的子弹,此刻想来,后怕得几乎窒息。
她强忍着,向照野走去。
还差几步远,照野突然一晃。方才强行爆发、连斩两位大宗师的反噬终于袭来。他喉头一甜,鲜血涌上,被他死死压住,但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他拄着刀的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痛。
“照野!”
褚羽飞扑过去,在他倒地前死死撑住他。
触手所及,是冰冷黏腻的血液和滚烫到吓人的体温。他的衣衫几乎被血浸透,多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
“你……你怎么样?别吓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护目镜瞬间被涌上的水汽模糊。
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柳长风的手掌就拍碎了他的头颅!而自己射出的子弹,也几乎是贴着他脖子飞过。
“没……事。”照野试图站直,却牵扯到内腑,又是一阵剧咳。血点子溅在她防护服的面罩上,红得刺目。
“没事?这叫没事?!”褚羽死死瞪着这家伙。
“你冲上去找死吗?!谁让你那么冲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柳长风那一掌要是拍实了,你……”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信你。”照野艰难抬手,握住褚羽撑着他身体的手腕。他耳朵里嗡嗡作响,是刚才硬受重击的后遗症,褚羽的哭骂根本听不清,但他知道她在说什么,甚至能猜个**不离十。
“信我?信我什么?!信我能打中?信我能看懂你突然发疯?!”褚羽气得发抖,几乎要跳脚,“你冲上去连个提示都没有,你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
“知道了,下次提前说。”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她气得用手指用力戳他没受伤的胸口,却小心翼翼避开了那些狰狞的伤口。
“照野!你是不是真不想活了,啊?还想不想跟我结婚了?!”
照野耳中仍是嗡鸣一片,半句也没听清。但他目光却固执地落在她握枪的手臂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手,疼不疼?”他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按了按,检查她的肌肉和筋脉。
他知道那东西反震力惊人。
感受着他温柔的动作,褚羽所有哭骂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贪狼在旁边看见,哪怕疼得龇牙咧嘴,也还要凑到旁边的朱绛耳边嘀咕:“……这叫算账?我怎么瞧着比青楼调笑还腻歪?啧,骨头都酥了。”
朱绛翻了个白眼,更结实地靠上雷煜,低声道:“扶稳点。”
浓重的血腥气在废墟中弥漫,混杂着尘土和硝烟的味道。短暂的死寂后,活下来的人仿佛才找回了呼吸,喉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霹雳堂的弟子们如梦初醒,在雷惊鸿沉声的指挥下,强忍着惊魂未定和身体的不适,开始迅速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收敛大宗师的尸骸。
褚羽半扶半抱着几乎将全身重量压过来的照野,抬眼望向雷惊鸿:“雷堂主,能否……”
“回霹雳堂。”雷惊鸿点头应下,目光扫过褚羽和她身边气息奄奄的照野,又掠过贪狼、朱绛,以及另外几个相互搀扶着、一步一瘸挪过来的裁冤阁杀手,眼底情绪复杂。
雷煜则一边小心揽着朱绛,一边喊:“快!抬担架来!重伤的都抬上!二姐,你带几个人开路警戒。
雷斩霜应了声,提枪往队伍前头去了。
回霹雳堂的路上,明明刚从三位大宗师的杀局里爬出来,断胳膊断腿的倒了一片,气氛却诡异地掺着丝亢奋。贪狼甚至不介意自己被一个霹雳堂弟子搀着。他刚才被砸飞出去时衣衫都烂了,此刻衣襟大敞,姿态散漫得像刚从酒肆里出来。
他瞥了眼旁边的影七。
那杀手肋骨断了两根,只用块破布草草缠了缠,正垂着眼,一步一挪地往前走,嘴角的血沫子擦了又渗出来。
“喂,影七啊,”贪狼拖长了调子,指尖轻点着下巴,故意慢悠悠道,“刚才柳长风那掌风扫过来时,我瞧你像片叶子似的飞起来,弧度,啧——还挺好看。”
影七肋骨断了两根,只用块破布草草缠了缠,闻言眼皮都没抬,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比嵌在墙里强。”
贪狼一噎,随即咧嘴笑了,扯到伤口又疼得嘶了一声:“哟,木头桩子也会说俏皮话了?看来今天这世面没白见。大宗师的掌风,可不是谁都能‘赏’的。”
影七没再接话,只是脚步顿了顿,目光极快地扫过前面褚羽搀扶着照野的背影,又迅速垂下。
贪狼却来了兴致,晃了晃手腕甩开搀扶他的弟子,凑到影七身边:“说真的,老子跟着阁主才满打满算两个月。”
他抬眼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尖,夕阳的金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他带笑的脸上:“两个月,暗天盟散了,金玉楼塌了,如今连大宗师都折在咱们手里……你说,这日子是不是他娘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影七沉默着,却在听到“咱们”两个字时,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旁边另一个裁冤阁的杀手闷哼一声,算是接话:“比以前有意思。”
贪狼笑出声,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几个同伴。
乌雀、影七、影五六……还有更多他连名字代号都记不住的同僚,个个都是寡言冷血的性子,搁从前,别说搭话,怕不是早因为他挡路就拔刀了。
“确实有意思。”贪狼低声重复了句。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那个旧锦囊,那是褚羽当初给他们送解药时用的,布料都磨起了毛。
那时他还觉得这姑娘不是疯了就是傻得冒泡。放他们这群豺狼归山,是嫌江湖不够乱还是死的人不够多?后来,他们还成立了裁冤阁,那傻姑娘成了新任阁主,可他还是觉得荒谬,带着一群知道杀人亡命徒干什么?拉下皇帝当新主?
但现在看来,疯的或许是他自己。
他这辈子,刀光剑影里打滚,从没想过会为了一群从前相看两厌、随时可能背后捅刀子的家伙拼命。可刚才,他就是冲了上去,哪怕明知道是以卵击石,有死无生。
这他娘的……怎么不算疯呢?
其余杀手心里也藏着类似的念头。
两个月前,他们还在不同的泥潭里挣扎,为了佣金杀人,朝不保夕。两个月后,他们站在这里,虽然伤痕累累,却亲眼见证了,甚至参与了足以震动整个江湖的惊天一战!
阁主和照野那石破天惊的配合,那逆转乾坤的杀戮,让他们在极致的恐惧后,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荒谬的与有荣焉——是那种“老子居然跟这种猛人混,还他娘的活下来了”的,掺着后怕与巨大自豪的归属感。
雷煜提着那没派上什么用场的火铳走在队伍侧翼警戒,听着后面裁冤阁那群家伙的嘀咕,忍不住撇嘴,小声对旁边的雷裁云道:“姐,你看他们,伤成那样还傻乐?脑子是不是都被打坏了?”
雷裁云闻言,回头瞥了一眼那群沉默行走、却似乎少了些往日阴鸷的杀手,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可能吧。不过……换了是我,亲手参与弄死两个大宗师……我大概……也会有点飘?”
雷煜立刻反驳:“什么叫可能?我们就是参与了!”
朱绛在旁嗤笑:“你参与了?明明还没靠近就被掀飞了。”
雷煜闹了个脸红,却顾忌着朱绛的伤,没敢回嘴。
雷惊鸿走在最前头,将这些细碎的动静都听在耳里。她暗暗吸了口气,指尖摩挲着腰间堂主令牌。
引火烧身,与这群曾经的“暗天杂碎”绑在一起,直面三位大宗师的怒火,甚至亲手葬送了其中两位…….不知道霹雳堂这次插手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可看着身后这群吵吵闹闹、却莫名透着股“活气”的人。
有她的儿女,有霹雳堂的弟子,还有那群曾经的亡命徒……她忽然觉得,或许江湖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值得”与“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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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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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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