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将秦衍唤醒。
头顶炙热直射的阳光更是晃得人睁不开眼，秦衍皱了一下眉头，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一旁的幼儿园到了放学的时间，门口围着了一圈眼巴巴朝门内看去、等着接孩子的家长。
炙热的太阳，喧闹的人群，闷热的天气。
各自要素结合起来，使秦衍心中泛起一阵烦躁，但是却反常地没有立即离开。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大树下，茫然中又带着点疑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以及接下来要干什么？
“小王叔叔，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放学？李姨呢？”
一位年轻男人牵着个小男孩从他面前经过。
小男孩长得可爱极了，圆嘟嘟的脸蛋，睫毛又长又翘，眼睛大大的，走在路上引得不少路人的回头率。
但小朋友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眉眼间萦绕着化不开的忧愁，小手攥着皱巴巴的衣角，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后，又赶紧松开。
“秦局让我接你去秦老家，说今天是家庭聚餐。”男人低头对着小朋友说。
“好。”听到要去爷爷家，男孩脸上终于露出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浅笑。
“我想和弟弟一起玩六六送我的小汽车。”男孩握紧书包的背带，想起书包里装的小汽车，语气里带着一丝欣喜和期待。
秦衍蹙眉，盯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两个人上了路边的一辆红旗公务车，趁着开门的瞬间，秦衍跟着男孩钻进了后座。
面色如常的二人似乎并没有感知到车内多出来一个人。
男孩熟练地给自己扣上安全带，抱着书包扭头看向窗外。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秦衍直勾勾地盯着男孩的侧脸，心底腾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男孩转头与后视镜中的男人对上视线。
“小王叔叔。”男孩喊了一声。
“怎么了？小衍。”
小衍？
秦衍皱着眉头，看了看前排的男人，又重新将目光落在男孩身上。
粉雕玉琢的男孩微抿着唇，低着头，将怀里的书包搂得更紧些，沉默片刻，把自己原本的想法咽了下去：“我想喝水，小王叔叔。”
男人从中控台拿出一瓶水，拧开递了过去。
“谢谢小王叔叔。”男孩道完谢，喝了一口水，继续扭头看着窗外。
秦衍看着男孩平静的眉眼，莫名有些心疼，抬手轻轻地碰了下他的头顶。
男孩怔了一下，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身侧，与虚空中的秦衍对视一秒后，慢慢垂下眼眸，密长的睫毛微颤。
秦衍愣了愣，想要验证心中所想，正准备抬手触碰男孩的手臂。
下一秒，行驶中的车子停了下来，驾驶位上的男人下车打开了后车门，秦衍跟着男孩一起下了车。
男人牵着男孩走到警卫亭，将口袋里的证件双手递了过去。
大门缓缓打开，男人将男孩送上门内等候已久的车子，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
车子平稳地开到一座朴素的二层小楼前，男孩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大门前，男孩背着书包，脚步飞快地朝老人走去。
“爷爷。”男孩牵住老人的手，“弟弟到了吗？”
老人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还没呢，小衍和爷爷在这等一下弟弟好不好？”
“好。”男孩抬头看着老人，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同样的一辆车开了过来，车内下来一个和小衍长相相似的小男孩，朝二人的方向飞奔而来。
“爷爷！哥哥！”
“哎，小淮，慢点跑！”老人对着男孩招招手。
跑得飞快的男孩抱了一下老人的腿，又转身牵住了哥哥的手。
悄声凑到哥哥耳边说：“哥哥，我带了游戏机，我们可以一起玩......”
小衍眉眼弯弯，低声对弟弟说：“我也带了六六送我的小汽车。”
“六六是谁呀？”
“是我们班同学，我的好朋友。”
“我也是哥哥的好朋友！”
“嗯！”
两个小朋友手牵手朝门内走去。
老人跟在两个小朋友后面，露出慈爱的目光。
一旁的秦衍看着眼前的一幕，露出一个浅笑，眼眶带着些湿润。
心电监护仪前，张护士长对着一旁的梁正昌说：“梁院，患者心率有明显升高。”
梁正昌皱着眉头，盯着监控里躺在病床上的秦衍和一旁的姜冉，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微微张口，正准备出声，下一秒张护士长拉住了他的胳膊：“好了好了，梁院，平稳了。”
听到这句话的梁正昌闭上了眼，双手掩面，长舒一口气。
秦衍跟着爷孙三的脚步，来到了房子内。
“奶奶！”
“奶奶好。”
“哎！宝贝儿们，来让奶奶抱抱，想死奶奶了！”
两个小家伙将奶奶抱了个满怀。
奶奶一人亲了一口，对他们说：“爸爸妈妈还没下班呢，先吃点水果，然后去楼上玩一会，等他们到家后我们再吃晚饭好不好。”
“好！”两个男孩异口同声地回答。
“真乖，去吧！”
两个小朋友背着书包牵着手，一步一步地上着楼梯。
秦衍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看着趴在地上的两个小朋友，眉头又微微蹙着——怎么趴在地上？
“小淮，六六邀请我周日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生日聚会！”话音刚落，小淮眼睛都亮了，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小衍兴奋地说道，“那一定超级好玩！我可以参加吗？”
“可是......什么是生日啊？”小衍咬着下嘴唇，有些疑惑地问。
“生日就是出生的日子啊！我每次过生日，爸爸妈妈都会带我去游乐园玩！还有好吃的蛋糕！不过我现在只过了两次生日......”听到生日的小淮，兴奋地手舞足蹈，连说带比划地一通描述。
原来过生日这么好玩，还有蛋糕吃。
那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我还没有去过游乐园......
小衍看着兴奋的小淮，小手也跟着握得紧紧的，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羡慕。
听着二人对话的秦衍，慢慢垂下眼眸，手收紧又松开，微微抬手又收了回来。
“小衍，小淮，下来吃饭了！”楼下传来了奶奶的呼喊声。
“走吧，小淮，去吃饭了。”小衍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朝还趴在地上的小淮伸出了手。
“爸爸！”站在台阶上的小淮松开了牵着的手，朝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奔去。
“哎！乖儿子！”男人笑着站起身，伸出双臂抱起男孩，转了两圈。
站在原地的小衍，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微抿着嘴唇，对着沙发上另一个男人叫了声：“爸爸。”
男人翘着二郎腿，从手机里抬起头，冷漠地扫了眼自己的儿子，点点头，又重新低头打字，回着接二连三弹出的消息。
“小衍长高了！”男人将小淮放回地上，又抱起了小衍。
小衍笑了笑：“叔叔好。”
“哎，你们俩赶紧洗手吃饭，看看奶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男人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的老哥，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洗手间，暗地里在背后踢了自己哥哥一脚。
“啧。”沙发上的男人皱着眉头，伸手把踢脏的裤子拍干净。
“妈妈。”小衍小声叫了句桌子旁的女人，对着另一个从厨房端着一盘菜的女人喊道：“婶婶好。”
“小衍好。”女人将菜放在桌子上，笑着捏了捏小衍肉嘟嘟的小脸蛋。
“大伯母也好！”小淮爬上椅子，跪在椅子上，扭头对着一旁的大伯母说。
“小淮乖。”摆放碗筷的女人微微一笑，笑容一闪而过。
吃都堵不住嘴的小淮，在餐桌上将他今天一天的日常叭叭了个遍。
“今天，”他扒拉两下碗里的饭，“今天可乐欺负悦悦，把她弄哭了都，木子老师说了他一顿......”
“啊，那我们家乖宝可不能像他一样欺负小朋友。”两位老人边听边笑着符合，两个孙子碗里的饭菜被他们夹得冒尖。
“行了行了，你安生点行不行，看看你小衍哥哥，人家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把跟你爹学的二郎腿给我收回去！”一旁的妈妈忍无可忍，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将翘得不成样子的二郎腿扒拉开。
一旁的小衍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对着婶婶笑了笑，继续安静地一声不吭地吃着饭。
他吃了口奶奶给他夹的鸡翅，心中想着：这样就很好，太安静的话，心就会突突地跳，就像在家里一样。
挨了一巴掌的小淮安静了一会，浑身上下又刺挠起来，在凳子上扭来扭去。
他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一旁的妈妈：“对了，妈妈，小衍哥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话音刚落，餐桌上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周围的环境安静地有些吓人，大人们脸上的神色各异，小衍身旁的妈妈脸色更是煞白。
握着筷子的小衍愣住了，有些茫然，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更察觉到餐桌上的所有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僵着身子，微微抬头，看了眼众人，又迅速弯下身子。
直到婶婶那句“吃你的饭，少多嘴。”传到耳边时，众人的目光慢慢退去，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
心跳得比在家吃饭的时候还要快。
一旁站在原地的秦衍也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餐桌旁脸色煞白的女人......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阵刺耳的尖叫直击梁正昌的耳膜。
“啊啊啊！梁院！心率直冲18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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