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琉起身，背后的结痂轻轻裂开，他却像毫无所觉，径直走向一旁的置物架，拿起叠好的作战服。
隔壁的梅利正擦拭着他的炼金火枪。听到动静，他抬眼瞥了下艾琉的背，嗤笑一声：“恢复得挺快，还是逞能呢。”
艾琉没接话，利落地套上黑色作战服。
这时，“咔哒”一声，房门滑开，维利甘那张挂着标准微笑的脸探了进来。
“哟，两位大人醒了？”他晃了晃手里的营养剂，径直走到床边，目光扫过两人的伤势，最后落在梅利缠着绷带的左臂上，“看来这次镜中城没少留‘纪念’呀。”
梅利放下火枪，挑眉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调笑：“说起来，我们四个一起进的副本，不算卢西恩被我们保护得挺好，怎么就你跟没事人一样？”
维利甘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将营养剂往床头柜上一放，摆手道：“运气好罢了，没怎么受伤。”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补充，“对了，我最近在调一种新止血剂，缺娜迦罗山脉的血腥草当辅料。你们要是恢复得快，顺路帮我带点？”
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只是随便一提。
娜迦罗山脉是S级魔兽的地盘，别说带草，普通监察者能活着从山脚回来都算本事。
梅利正要嘲讽他异想天开，却听见艾琉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知道了。”
维利甘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见艾琉拿出刀仔细检查，只当是随口应付，笑着摆摆手：“跟你们开玩笑呢，好好养伤。”
转身关门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块沾血的纱布，将纱布掏出后深深嗅了一口才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第二天清晨。
艾琉回到基地就径直往维利甘的房间走，作战服领口还沾着点水汽。
“叩叩。”
门开了，维利甘脸上带着像是宿醉了的疲倦神情，看到艾琉时明显愣了下，笑容僵在脸上：“艾琉？这么早有事？”
艾琉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托着一束草叶，暗红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茎秆渗出的汁液像鲜血般粘稠，是娜迦罗山脉的血腥草。
维利甘的目光落在草叶上，又猛地瞟向艾琉身后，空无一人。
这时，艾琉的视线越过他肩膀，落在门缝处。一片暗沉的血液正从卧室方向缓缓渗出，但血腥味很淡。
维利甘接过草束的手紧了紧，脸上迅速堆起更热络的笑：“你还真去了？我昨天就是随口一说……这草品相不错，谢了啊。”他下意识侧身想挡住门缝，却被艾琉平静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里，清清楚楚映着地上的血迹。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梅利从医疗室出来时正好撞见这幕，他拽住艾琉胳膊：“你真去娜迦罗山了？”
见艾琉点头，他压低声音骂了句脏话，“那地方连A级监察者都得组队进！你疯了？”
“没关系。”艾琉抽回手，语气平淡。
“为了什么？他一句话？？”梅利紧紧皱起眉。
艾琉抬起下巴示意维利甘的房门：“血腥草汁液能替代人血，是吸血鬼的应急补给。他昨晚差点没找到‘食物’。”
“…你说什么？吸血鬼？”
“你昨天问他怎么没受伤的时候，他说话很不符合逻辑，问两个病号能不能帮他带血腥草？”艾琉顿了一下，“血蔷薇不可能在那种场合提出这种请求。”
梅利愣了两秒，突然想起维利甘似乎总在医疗舱缺血浆时恰好出现，他猛地拍了下额头：“操，我说他怎么总那么好运！原来他那里才是储蓄仓……这么久了我居然才发现。”
两人正站在走廊对视，梅利手腕上的终端突然“叮咚”响了一声。
他点开光屏，眉头瞬间皱起，反复看了两遍才抬头，语气透着困惑：“新任务……让我们俩潜入奥斯特帝国皇室，伪装身份待一个月。”
艾琉微微倾身，等着他继续。
梅利摇了摇头，划着光屏：“没了。就这一句话，没目标，没接头人，甚至伪装的身份也没有，皇室最近的异常点都没标。”他啧了一声，把光屏转向艾琉，“你觉得……这又是雷文的什么鬼主意？”
艾琉的目光落在“奥斯特皇室”四个字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刀柄。
在镜中城，那些碎裂的镜面中曾闪过一幅画面，中世纪风格的宫殿穹顶，有人在低语：“倒影，藏在皇权的阴影中……”
“去准备一下吧，我们需要信息。”
艾琉一边走一边调出终端，指尖在光屏上敲出消息：“卢西恩，查奥斯特帝国的详细资料，尤其是皇室内部结构和近期异动。”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却迟迟没有回音。
梅利啧了一声，侧头看艾琉：“这几天好像都没见过卢西恩，连他那只监控器乌鸦都没在走廊里晃过。”
艾琉脚步微顿，他最近确实没怎么见到他。
“有点奇怪，但可能在忙别的任务。”艾琉说，抬手按了按耳后的通讯器，“重复请求，奥斯特帝国资料。”
这次回应很快，却不是熟悉的温和男声，而是一道冷得像淬了冰的女声，透过通讯器传来轻微的电流音：“收到，稍等。”
梅利挑眉：“维罗尼？‘告死鸟’维罗尼？怎么是她接手？”他压低声音，用手肘碰了碰艾琉，“这女人在局里挺神秘的，据说以前是占卜师，能预知未来……但没人见过她离开观测组的封闭办公室。”
“……我都能听得见。”
声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清晰地打断了梅利的嘀咕。梅利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刚想再说点什么，两人的终端同时震动了一下，资料传输完成。
艾琉和梅利低头看向光屏，上面的文字排版工整一丝不苟，跟这位神秘的观测组组员风格一致：
奥斯特帝国基本概况：
政体性质：神权与王权共主的小型城邦国家，以圣光教会为精神核心，皇室对教会持有绝对服从性。
地理区位：位于艾瑟兰纪元大陆中部，扼守三条跨大陆商路枢纽，东接矮人王国（矿产资源输出地）及灵兽森林（高阶魔兽栖息地），西临断脊山脉，山脉西侧为以医疗技术闻名的希尔瓦公国。
经济支柱：依托商路形成的中转贸易，辅以教会主导的“圣物”交易，国民富庶度居大陆中上游。
军事力量：皇室直属骑士团（约500人），教会掌控的“圣辉审判队”（成员多为高阶神职人员，具备圣光术能）。
梅利快速扫完，扯了扯嘴：“这跟通史课本上的简介没区别，皇室成员名单呢？我们该怎么潜伏进去？看不看简直没有任何区别。”
“不想看别看。”维罗尼的声音透过终端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却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基础参数是行动的前提，剩下的需要实地验证。”
“得了吧，”梅利收起终端，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念，“这要是卢西恩，早就精准到把皇室成员的早餐偏好、卫兵换岗的秒数误差都标出来了。”他抬步往装备库走，“算了，指望不上。我们先去奥斯特踩点，找个隐蔽的落脚点再说。”
艾琉点头，指尖在光屏上快速滑动，最后停留在“圣辉审判队”几个字上。
“对了，卢西恩呢？”艾琉罕见的提出了疑问。
“影鸦吗？最近好像休假，他自己提的。”维罗尼答道。
“……好的。”
“哎，艾琉，你担心了？”梅利观察着旁边这人的神情。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艾琉说，“卢西恩不是不打招呼就会消失的人。”
“放心吧，在基地里他能出什么事儿呢？可能是太累了，想休息吧。”梅利应了一声，“收拾收拾，走吧。”
艾琉点了点头。
走廊尽头的观测组办公室里，维罗尼坐在漆黑的控制台前，面前的数十块屏幕中，有一块正显示着卢西恩的档案照片。
她抬手按了按耳麦，目光落在另一块实时监控屏上——画面里，艾琉正随着梅利走进装备库。
“神，告诉我……你的厄运将至。”
三小时后，奥斯特王都的暗巷里。
灰石砌成的建筑挤在一起，墙缝里钻出几丛杂草。梅利推开一间废弃酒馆的后门，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酒气。
艾琉跟着进来，抬手在门楣上按了三下，指尖凝聚起术能，在门框上画出复杂的结界符文。
梅利检查完酒馆内部，回过头来：“据点搞定，先去街上探探风。”
王都大街的繁华显而易见，街道被常年的马蹄与车轮磨得油光锃亮，两侧的建筑多是奶白色石砌小楼，雕花拱窗嵌着彩色玻璃。
丝绸铺的门帘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挂着的绯红、暗紫、孔雀蓝等各色绸缎，店员正用银镊子夹着绣满金线的手套向贵妇们展示。香料铺前堆着小山似的琥珀色龙涎香、乳白的药水，混合着隔壁甜品店飘来的蜂蜜杏仁香。
穿貂皮斗篷的商人正与戴尖顶帽的炼金师讨价还价，马鞍上挂着的银铃随着马匹轻晃叮咚作响。
“这些商品还挺有意思，什么时候我休假了来这逛逛。”梅利眼神止不住四处看，“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呗，可以再叫上卢西恩。”
两人混在人群里，听见两个水果摊主在雕花木棚下闲聊。
“听说了吗？希尔瓦公国彻底翻脸了！”络腮胡摊主压低声音，手里的象牙秤杆晃了晃，“派过来的医师全被撤回去了，据说连镶金书信都烧了。”
“为啥啊？前阵子不还好好的？”另一个摊主往嘴里塞了颗樱桃，樱桃核吐在铺着天鹅绒的果盘边。
“还能为啥？”络腮胡往西边努了努嘴，“断脊山脉啊！皇室突然说那是奥斯特的固有领土，把通道全封了。希尔瓦的药材、器械，全得绕远路，这不等于断人财路吗？”
“没有希尔瓦的医师，那咱二王子怎么办……”
梅利和艾琉对视一眼，刚要往前走，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铜铃声。
穿红袍的传令兵骑着白马穿过人群，马具上的宝石随着步伐闪烁，他高举着一卷烫金羊皮纸喊道：“国王陛下有令，七日后举行选妃舞会！凡贵族适龄女子，皆可参选，选中者将成为二王子王妃，而被选中的贵族将赐金千两、封地百亩，与皇室共沐圣光！”
人群炸开了锅，梅利眼睛一亮，用胳膊肘撞了撞艾琉：“机会来了，混进贵族圈子，比在外面瞎逛靠谱多了。”
“选妃？”旁边一个老妇人叹了口气，手里的银念珠转得飞快，“前几年大王子莫名其妙没了踪影，后来生的几个小的，没一个活过三岁的。依我看，就是皇室这几年太张扬，得罪了神，这才降下惩罚啊……”
“别乱说！”旁边的人赶紧捂住她的嘴，眼神瞟向不远处巡逻的骑士，那些骑士的铠甲边缘都嵌着银丝，盾牌上的圣光徽记用红宝石镶嵌，“被圣辉审判队听见，拖去净化室可不是闹着玩的！”
艾琉看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又想起观测组资料里那句“国民富庶度居大陆中上游”。
“这哪里是'中上游'？分明是把商路的金银全铺在了王都的砖瓦里。”梅利撇撇嘴，显然和艾琉想到了一起。
越是浮华，越像一层紧绷的糖衣，轻轻一戳，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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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颓大的主角和读者绝比是真爱
还有天神右翼（启蒙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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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奥斯特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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