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也不是,玄鳞长老?”周溪此话一出,妖殿之上顿时如油锅入水,喧沸不已。
“无耻老儿……你血口喷人!”玄鳞一把揪过周溪的衣领,双目已爆出凛凛杀意。
周溪倒是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玄鳞,我只是合理地推理与怀疑,你又何必如此激动?”他一把推开玄鳞,整了整衣袍向大殿之上的至高掌权者躬身行礼。
“王,那‘蛟瞳龙晶’是妖蛟部的圣物,他玄鳞有没有私心,我们尚且不论,但玄鳞亦一直视老臣为眼中钉,就盼着老臣一招出错陷入死境,此事大家可都有目共睹。”
“可今日这事,不是老臣一人之事,而是事关全妖族根基的大事,老臣不得不怀疑玄鳞是为了一己私怨坏了我们的布置,还请王明察!”
“夜无影……周溪……你这不人不妖的杂种!无耻至极!”玄鳞已然被怒火点燃,他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着。
正在妖殿上混乱成一片之时,一名妖将顶着巨大的压力颤声高喝道:“报报报……报!有一名叫唐令如的仙界女子等在宫外,说要拜见大祭司和妖王!”
周溪闻言忙不迭出声道:“唐令如此次与周焕一同出行,定是现场有所发现急于回禀,快快请她进来!”
那妖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妖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立刻领命原路返回了。
不多会儿,唐令如被两名妖将左右严防着走进了大殿,她双目有些微微失焦,稍后又恢复如常,那是噬心咒在作用的表现。
她脚步沉着地缓缓走前,眼风也未朝身旁漏出一丝,只是停步在妖王的座下,站至周溪身侧,只听周溪问道:“小神使,还不拜见妖王?”
唐令如闻言微微躬身道:“见过妖王。”话说完便立即挺直脊背,昂首目视前方,仿佛方才的举动只是依样画瓢罢了。
周溪没有理会这些细节,他急于确认自己计划缘何不成:“你与周焕同行数日,‘蛟瞳龙晶’是否已经成功取得?今日为何只有你一人返回?周焕呢?”
唐令如从容道:“我们三日前已从坠龙渊顺利取得龙晶,并依据指示从入口结界最薄弱处离开,不料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我们前脚才踏出坠龙渊后脚就立刻中了埋伏,我与他在打斗中走散了。”
“哦,你可知是何人埋伏?”周溪嘴上问这她,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神色尚未平静的玄鳞。
唐令如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我在现场拾得一件物品,也许诸位认得。”她话说完,便翻开手腕伸出一只素掌,掌心赫然托着一枚玄黑色泛着冷光的鳞甲。
周溪眼中亮起一抹狠色,厉声道:“玄鳞长老,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玄鳞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刻也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已然陷入了对方精心布置的局中,然而他也不是什么有勇无谋的草包,此时虽然依旧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但总算不像方才那样一点就燃。
他没有理会周溪的质问,而是跪倒在妖王的座下,气势盈胸道:“请王明鉴……这所谓的人证由周溪所操控,而那物证在我妖蛟部族亦并非稀罕物,夜大祭司此次分明是有备而来——恐怕为王新添一员大将是假,铲除异己是真!”
周溪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玄鳞这人看起来鲁莽,实则比玄螭棘手多了,他这番话一出,莫说是妖王,就连方才深信不疑的他也几乎动摇了——难道这半路伏击的事情真不是他做下的?
但未及深思,眼见他又将祸水引向自己这头,周溪忙不甘示弱反击道:“玄鳞长老此言差矣,老夫这几日如何的如履薄冰殿上各位都有目共睹,若真如玄鳞长老所说,我此次只为铲除异己,何必给自己揽下这种棘手事?”
他斜睨了玄鳞一眼:“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还被玄鳞长老三言两语推脱了个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闲得慌。”
玄鳞此时已直起身来,闻言甩了甩衣袖,道:“夜大祭司干的闲事还少吗?”
唐令如静静地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占下风,大殿上所有人都静默不语,站在上首处的百里浮欢垂着眼仿佛入了定,南宫绛夜亦是眼观鼻鼻观心,看来这二人积怨已久,在这大殿之上明晃晃的争辩已不是一日之景了。
正在唐令如几乎把二人的争吵听成嘈杂的背景音时,突然听得妖王问道:“那龙晶现下在何处?”
大殿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他这话问的是唐令如,倒显得适才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大长老荒唐至极。
唐令如抬起一只手掌,掌中灵光一闪,一尊玄黑中夹杂着一抹幽绿的晶石立时呈于掌中,那散发着神秘光辉的龙晶虽近乎球状物,但其表层又闪烁着无数棱面:“幸不辱命,龙晶已由我先行带回。”
妖王见状忙从宝座上站起身来,连连招手让她呈上前来,待他感知到那股带着无限生机的灵力时,心中疑窦便立刻消散了,伸手将那龙晶纳入掌中。
周溪见状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而玄鳞则紧盯着那尊龙晶,直到它消失在妖王的掌中。
“恭喜王,重获妖界至宝。”周溪忙不迭送上恭贺,玄鳞怔愣半晌亦无奈垂首附和。
妖王脸上一扫连日的阴霾,他双眼微阖了片刻,仿佛在仔细感知那龙晶的妙处,尔后终于志得意满地笑道:“不错不错,你本事甚好,不过……”
他突然语气一转,问道,“你二人如此能耐,怎么就被区区一个暗算给搞得如此狼狈?”
玄鳞闻言心脏重重地沉了下去,妖王提到了“暗算”,这话明显就是倾向于周溪的说辞。
唐令如全副心神都灌注在执行指令上,丝毫感知不到周身诡异的气氛一般,依旧一板一眼地答道:“那坠龙渊中邪祟极多且极其难缠,我一路协助周焕破阵,他则深入险境取宝,待返回之时,我们二人灵力都消耗了许多,他更是受了不轻的伤。”
“万壑山脉灵气混浊,他是堕仙之躯,又身受重伤,那暗算来得突然,他一时顾此失彼,被钻了空子,身中埋伏后似乎又跌回了坠龙渊中。”
妖王闻言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那对硕大的黑瞳慢悠悠地扫了一眼四周,眼神幽深得吓人:“原来如此……”他重重地瞪了一眼玄鳞,“既然几位各执一词,你们三人这几日便留在我这九幽楼中吧。”
九幽楼的第八层,是妖王与众长老的议事之处,唐令如和两位长老分别安排在了外围相距甚远的三处别院。
唐令如躺在婆娑院的小屋内,烛灯泛着微弱的蓝绿荧光,幽暗的屋子里更显森冷,妖王表面上说是暂留,实际上是软禁,所居住的地点自然也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森然。
院外两名妖将值守,他们并不会干涉她的行动,只是随时汇报她这边的动静,但她对这些却毫无所觉,脑中不断回想着几日前和方才发生的一切。
门外突然传来有人经过的动静,只听两名妖将恭敬地招呼了一声:“阮大人。”之后便是几声挪动脚步的声音,耳边安静了几息,阮虞窈窕的身影款款晃入她的眼帘。
见她快速布下结界后,唐令如才慢悠悠坐起身来:“你临时这一手可真是好险,我差点就接不住戏了!”
阮虞略微上挑的眼睛微微一眯,低笑道:“你哪里差点接不住戏,你可太会发挥了,我不过留了一片鳞甲在坠龙渊,你便恰到好处地演了这么一出,眼下这水可是搅得越来越浑了。”
唐令如想了想方才妖王古怪的表情,不由得问道:“你堂而皇之地过来找我,想必不是来夸我的吧?妖王把我们三个软禁起来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分开审讯吗?”
阮虞听了她的分析顿时有些乐,忙打断了她天马行空的分析,快速答道:“妖王心里早就有了决断,他对影妖部族的秘术很是信任,所以此次他本就更加疑心妖蛟部的玄鳞。”
“那周溪口舌倒是厉害,为了推脱责任、铲除异己,三下两下便把扣给玄鳞的动机、方法总结得如此给力,要不是我知道实际是怎么回事,都要相信他今日在众人面前的那一番‘合理的推断’了。”
她见唐令如听得认真,便又凑近了一些:“但他其实对周溪不满已久,只不过碍于影妖一族的诸多秘法,而现下仍未栽培出满意的亲信继承,所以才对他诸多忍让……眼下出了这么一个乱子,他不过是趁机敲打周溪罢了。”
阮虞在妖界蛰伏多年,早已看透了各族间的暗流汹涌与势力分野,妖王的心思、各部族间的积怨与制衡,她心中皆如明镜一般清晰,此番向唐令如点明局势,亦是思虑深远——此人日后需常往来两界,早些看清局面,方不致行差踏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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