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外曲江池边的客栈烛火昏黄,沈枢将最后一壶酒倾入杯中,酒液晃出的细痕里,映着凌舟泛红的眼。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指尖上——今夜他们都默契地没提归府,没提夫人与苏姑娘,只借着酒意,把平日里不敢说的话,都融进杯盏里。
“还记得去年在渭水河上的画舫,你醉了说要给我画星图,结果把墨洒了我一身。”凌舟的声音带着酒气的软,指尖轻轻蹭过沈枢杯沿的酒渍,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他望着沈枢眼底的温柔,心口的思念疯长,连呼吸都带着烫意。
沈枢笑了,指尖却攥紧了酒杯:“明明是你自己凑过来,还怪我洒墨。”话虽如此,他却想起当时凌舟身上的松墨香,想起两人无意或有意间触碰一起的唇,那些被压抑的记忆,在酒意里翻涌上来。
酒过三巡,两人都带了醉意。客栈只有一张床,凌舟解开外袍时,动作顿了顿,却还是先躺了上去,留出半边位置。沈枢吹灭烛火,在他身侧躺下,两人之间隔着半拳的距离,却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连呼吸都缠在一起。
夜渐深,沈枢的醉意朦胧渐渐模糊,梦境悄然降临。梦里还是那艘渭水河畔的画舫,凌舟的吻落在他颈侧,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轻轻划过他的脊背。他想回应,想把凌舟抱得更紧,那些藏在心底的欲念与情意,在梦里无所顾忌地蔓延——他听见凌舟在耳边说“我只喜欢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客栈外的虫鸣还响。
床榻一旁的凌舟却清醒着。他侧躺卧着,目光落在沈枢熟睡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温柔得让人心疼。沈枢的呼吸轻轻喷在他的肩头,带着酒气的暖,他下意识往沈枢怀里缩了缩,手臂悄悄环住他的腰,像在抓住一份不敢言说的奢望。
他能感受到沈枢身体的轻颤,听见他梦呓里模糊的“凌舟”二字,心口又酸又疼。他知道沈枢也在想他,知道这份情意早已刻进骨子里,可世俗的规矩像枷锁,让他连一个真实的拥抱都不敢给。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沈枢的衣料,想靠近,又怕惊扰了他的梦,只能在黑暗里,借着这份短暂的“同床共枕”,偷偷宣泄心底的思念。
天快亮时,沈枢从梦里醒来,浑身带着薄汗。他望着怀里缩成一团的凌舟,想起梦里的缠绵,耳尖瞬间泛红。凌舟的呼吸均匀,像还在熟睡,可沈枢却能感受到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都懂彼此的心意,都在黑暗里藏着对对方的渴望,却只能借着梦境与深夜的靠近,短暂地触碰这份不敢言说的情,连一句“我想你”,都只能留在心底,不敢让黎明听见。
客栈的月光透过窗棂,在被褥上织出细碎的银纹。两人闭着眼依偎着,呼吸交缠在一处,像两只畏寒的兽,借着彼此的体温汲取片刻暖意。沈枢的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凌舟的袖口,那处布料带着夜的微凉,却烫得他心口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凌舟的唇轻轻凑了过来,带着暖暖的温热,擦过沈枢的唇角。没有急切的掠夺,只有小心翼翼的触碰,像怕惊扰了这深夜的静谧。沈枢的睫毛颤了颤,却没睁眼,只微微偏头,让这个吻落得更实——他告诉自己,这是梦,是昨夜春梦的延续,这样便不用怕世俗的枷锁。
凌舟的手悄悄环住沈枢的腰,吻渐渐深了些,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带着压抑许久的渴望。两人都闭着眼,睫毛在月光下挨蹭着彼此投下浅影,仿佛这样就能躲进编织的幻境中,不用面对白日的清醒与无奈。
就在沈枢快要沉溺在这虚假的温柔里时,凌舟的喉间忽然溢出一声极轻的呢喃,像梦呓,却清晰得刺入耳膜:“……夫人说,已有身孕了。”
“身孕”二字像道惊雷,瞬间炸碎了沈枢所有的伪装。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迷离被惊惶取代,环在凌舟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又在下一秒用力推开他。被褥滑落,两人之间的暖意瞬间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凌舟被推得偏过头,眼睫颤了颤,却没睁眼,只是指尖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他知道,沈枢醒了,梦也碎了。那句呢喃本是藏在心底的慌乱,却在吻的温柔里失了控,成了刺破幻境的利刃。
沈枢坐在床沿,后背绷得笔直,指尖还残留着凌舟的体温,心口却像被冰锥扎着疼。身孕——那是凌家期盼已久的“正途”,是凌舟再也无法挣脱的枷锁,也是他与凌舟之间,永远跨不过的鸿沟。他以为的梦,终究抵不过现实的重量,连片刻的依偎,都成了奢望。
客栈外的鸡鸣声传来,天要亮了。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月光静静地洒在彼此沉默的身影上,像一层冰冷的纱,将那份刚刚萌芽就破碎的温柔,彻底埋进了长安的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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