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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商议

暮色压下来时,梁博远的马车才碾过梁府门前的青石板,车轮溅起的残雪沾在朱漆门柱上,化出点点湿痕。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藏青朝服,靴底还沾着宫门前的寒霜,就大步往内院走,廊下的灯笼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眉峰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

“夫人呢?” 他抓住迎上来的贴身小厮,声音里带着赶路后的急促。

“夫人在里间等着,已经温了三回参茶了。”

推开门时,梁氏正坐在窗边,手里攥着半幅没绣完的肚兜,丝线在指尖绕了好几圈。见他进来,她连忙起身,却被梁博远按住肩膀:“先坐,太子的人今日具体问了什么?一字都别漏。”

梁氏重新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锦缎,语气里满是愁绪:“那内侍李德全先是送补品,绕了两句家常,就问我跟威远侯侧妃的往来 —— 还提了上月我送西蜀锦的事,像是早查得明明白白。后来更直白,说太子想让我给侯府递话,问镇北侯愿不愿跟东宫‘亲近’。”

“亲近?” 梁博远冷笑一声,手指在案上敲了三下,指节泛白,“他是想让梁家做那根牵线的绳子,把威远侯绑上东宫的船,顺带也把咱们梁家缠得更紧!你以为他真缺威远侯一个武将?如今陛下缠绵病榻,二皇子在京营握了三成兵权,三皇子又跟江南世家暗通款曲,太子这是怕了,急着抓咱们礼部的权 —— 咱们管着宗室典仪,他想借梁家的名头,稳住那些观望的宗室!”

这话像一道惊雷,让梁氏猛地攥紧了锦被,指缝里沁出了汗:“这么说,他不是要咱们站队,是要咱们当他的‘垫脚石’?”

“比垫脚石更险。” 梁博远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压得极低,“若是咱们应了,将来太子成了,梁家是‘从龙之功’;可若是太子败了,咱们就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祭旗的 —— 你忘了前朝废太子案,那些牵线的世家,哪个有好下场?”

梁氏的脸色瞬间白了,她下意识地按住小腹,语气里带了点慌乱:“那…… 不如找个由头迁走?去咱们江南的祖宅,远离京都这是非地,好歹能保下孩子们。”

梁博远却摇了摇头,指尖叩了叩窗棂,声音里满是无奈:“迁不走的。梁家在京都立足百年,田产、门生、人脉全在这儿 —— 迁去江南,跟断了手脚有什么区别?再说,太子怎会放咱们走?他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咱们要走,在他眼里就是‘离心’,怕是没出京都城门,就会被扣上‘通敌’的罪名。更别说你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长途颠簸,万一有个闪失……”

话没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屋内的烛火跳了跳,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满是压抑。梁博远看着妻子眼底的红血丝,又想起两个儿子白天跑着喊 “要迟到” 的模样,语气软了些,却更坚定:“聪儿性子稳但太直,瑾儿机灵却没城府,他们还撑不起梁家。我就是拼了这身官服,也得给你们谋条生路。”

里间的寂静,梁煦听得一清二楚。他缩在羊水里,能清晰感受到母亲掌心的颤抖 ——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对家人的牵挂。系统的声音适时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点机械的担忧:【宿主,梁博远夫妇目前没有可行策略,太子再施压,梁家很可能被迫站队。】

“我知道。” 梁煦在心里回得平静,可思绪早已像一张网,铺开了整张《大延史稿》的脉络。他清楚记得,靖安十年冬,太子正忙着应对二皇子的弹劾 —— 二皇子参他 “私调东宫卫戍”,太子短期内根本腾不出手来紧逼梁家;而威远侯看似手握兵权,实则早跟三皇子有了接触,根本不会跟太子结盟。父母担心的 “必须站队”,其实有缓冲的余地。

只是他现在连嘴都张不开,怎么把这些信息传出去?

正想着,他感觉到母亲又在轻轻揉肚子,嘴里还喃喃着:“要是能有个办法,既能不站队,又能稳住太子就好了……”

梁煦心里一动,突然攒着力气,往母亲的掌心处轻轻顶了一下 —— 不是之前的 “捣乱”,而是有节奏的、轻缓的一下。

梁氏愣了愣,低头看向肚子,指尖停在原地:“这孩子…… 怎么偏偏这时候动了?”

梁博远也凑过来,轻轻摸了摸:“莫不是累了?你今日应付李德全,怕是耗了不少心神。”

可梁煦没停,又轻轻顶了一下,这次更偏向母亲的右侧 —— 那里是她方才攥着锦被、显露出慌乱的方向。

梁氏忽然心里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夫君,你说…… 太子现在是不是没空逼咱们?他要应对二皇子的弹劾,还要盯着威远侯,会不会…… 暂时顾不上梁家?”

梁博远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沉吟道:“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今日下朝时,我见二皇子的人在宫门外拦着御史,像是要递奏折…… 若太子真被缠住,咱们倒能缓一缓。”

梁煦在胎中松了口气 ——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提示”。他没法直接说,只能借胎动引导母亲往 “拖延” 上想。他清楚,现在梁家最忌 “急”,一旦被逼着站队,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而拖延,不仅能等他出生,还能等局势更明朗 —— 威远侯绝不会跟太子一条心,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争斗也会让太子自顾不暇,这才是梁家的生机。

【宿主,你这招 “胎动传意” 挺妙啊!】系统的声音里带了点佩服,【不过提醒一下,二皇子的弹劾只能缠住太子半个月,半个月后若梁家还没表态,太子很可能会用更硬的手段 —— 比如借 “陛下关心” 的名义,让夫人去东宫赴宴,那时就更难推脱了。】

“我知道。” 梁煦在心里冷静地回应,思绪已经开始梳理下一步,“半个月足够了。母亲还有一个月生产,到时候可以用‘产后需静养’的借口继续推;再说,父亲是礼部侍郎,正好可以借‘筹备新年祭典’的由头忙起来,太子总不能让他放下国事来表态。”

他甚至开始在脑海里 “默写”《大延史稿》里的细节:二皇子的兵权主要在京营,但京营副将是三皇子的人;威远侯在雁门关藏了私兵,根本不愿被太子掣肘;江南世家虽跟三皇子往来,却更看重利益,只要梁家能保住礼部的权,将来未必不能跟他们搭线…… 这些信息,他得一点一点记牢,等出生后,才能帮父母理清局势。

屋内,梁博远已经站起身,走到案前铺开纸,提笔蘸墨:“我明日就上奏折,说新年祭典的礼制需重新修订,要去太庙查旧档,往后几日怕是要在礼部和太庙两头跑 —— 先把‘忙’的由头做足。”

梁氏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抚着肚子,眼里的慌乱少了些,多了点笃定:“我也会让下人多往外传些话,就说我近来胎气不稳,江大夫让少会客 —— 太子若是懂事,该明白咱们的意思。”

烛火渐渐暗了,窗外的风声也轻了些。梁博远写完奏折,回头见妻子靠在软枕上,手还放在肚子上,嘴角带着点浅淡的笑意,便走过去掖了掖被角:“别想太多了,先好好养着,孩子们还等着咱们呢。”

梁煦能感觉到母亲的呼吸渐渐平稳,掌心的温度也暖了些。他缩在羊水里,不再动了,只是默默在心里梳理着那张 “权谋网”——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威远侯、江南世家…… 还有梁家自己的筹码。二十年的倒计时虽在,可只要一步一步走稳,未必不能破局。

与此,同时太子府。

李德全揣着满肚子的忐忑,踩着积雪赶回了东宫。他的绯色宫袍下摆沾了泥点,靴底还裹着梁府门前的残雪,连带着呼吸里都裹着寒气。刚进暖阁,就被扑面而来的炭火气呛得咳了两声 —— 太子李文正坐在紫檀木案后,手里翻着一本奏折,指尖摩挲着羊脂玉扳指,连眼皮都没抬。

“殿下,奴才…… 奴才回来了。” 李德全垂首躬身,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落在锦缎衣料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不敢抬头,只能盯着自己的靴尖,把梁府的情形一五一十说清楚:“奴才到梁府时,梁侍郎果然不在,府里的管事说,一早去了太庙,还带了礼部的两个主事,说是要核对万历年间的祭典礼制,入夜前回不来。奴才见到了梁夫人,她…… 她刚坐下就捂着肚子喊疼,脸色白得吓人,旁边的丫鬟说,江大夫刚诊过脉,说胎气不稳,连说话都费力气。”

说到 “安胎药”,李德全的声音更虚了:“那药…… 奴才没敢让她喝。江大夫正好撞进来,把药碗拿过去闻了闻,说里面有‘寒水石’的成分,虽量少,可梁夫人本就畏寒,喝了怕是要动真胎气。奴才想着…… 若是真惊了梁侍郎的嫡子,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就…… 就把药又带回来了。”

说完,他屏住呼吸,等着太子发怒 —— 毕竟这是太子特意备下的 “试探药”,没送进梁氏嘴里,等于又让梁家多拖了一日。

可暖阁里静了半晌,只听得见炭火烧裂的 “噼啪” 声。李德全偷偷抬眼,见太子终于放下了奏折,却没看他,反倒望向窗外的雪景,玉扳指在指间转了个圈,语气竟没半分怒意:“知道了。药留下,你下去吧。”

李德全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您…… 您不生气?”

太子这才回头看他,眼底没什么情绪,却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沉郁:“生气有什么用?梁博远把‘忙’的由头做足了,梁氏又拿‘胎气’当挡箭牌,孤总不能闯进去架着她喝药。” 他顿了顿,指尖在案上敲了敲,“再说,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 黎王那边,你查得怎么样了?”

当今天子有三子,嫡子自然就是太子,二子李允被封黎王,三子李瑜被封滕王,天子病重,这几个孩子自然蠢蠢欲动。

一提黎王,李德全立刻收了慌乱,躬身回话:“回殿下,黎王这几日频繁去宗室府,前日还请了安远王、荣国公几家吃饭,席间提了‘陛下龙体欠安,当早立储君’的话,像是在拉拢宗室。”

“哼,我拿二弟倒是会挑时候。” 太子冷笑一声,拿起案上另一封密报,扔给李德全,“再看看这个 —— 腾王在江南调了三成盐运的人手,说是要‘查私盐’,可他调的人,全是当年跟着先皇后的旧部。你说,他是真查盐,还是想借着盐运,把江南的兵权握在手里?”

李德全接过密报,越看越心惊:“腾王这是…… 想跟殿下您抢江南?可江南是太子您的地盘,他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 太子站起身,走到暖阁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声音冷了几分,“父皇病着,二弟刚被削了兵权,三弟盯着江南,拉拢宗室,一个个都等着看孤的笑话。这时候,孤若把心思全放在梁家身上,反倒让他们钻了空子。”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案上的梁府卷宗上,眼神里多了几分算计:“梁家就是砧板上的肉,跑不了。梁博远想拖,那就让他拖 —— 他是礼部侍郎,新年祭典、宗室拜年,哪一样离得了他?等孤处理完黎王和腾王的事,回头再收拾他,不过是抬手的功夫。”

李德全这才明白,太子不是不着急,是在 “放长线”—— 比起暂时掀不起风浪的梁家,黎王的宗室势力、腾王的江南盐运,才是真正能威胁东宫的刀子。他连忙躬身道:“殿下英明!奴才这就去盯着黎王,绝不让他再拉拢更多宗室!”

“不用。” 太子摆了摆手,重新坐回案前,拿起朱笔在密报上圈了几个字,“你去给江南的盐运使递个信,就说孤准他‘便宜行事’—— 腾王想查私盐,那就让他查,查到最后,看看私盐的账本上,会不会出现他腾王府的印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黎王,你让东宫的人别盯着他了,反倒去给安远王送份礼 —— 就说孤记得他的嫡孙明年要袭爵,礼部这边的流程,孤会‘格外关照’。”

李德全眼睛一亮:“殿下是想…… 离间黎王和安远王?”

“宗室只认利益,不认兄弟。” 太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安远王最看重嫡孙的爵位,孤给他点好处,他自然不会再跟着黎王起哄。等大哥成了孤家寡人,腾王在江南栽了跟头,到时候梁家再想拖,可就没机会了。”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了,却驱不散太子眼底的寒意。李德全躬身退下时,听见太子又拿起了梁府的卷宗,指尖在 “梁氏孕九月” 几个字上轻轻划了一下,低声自语:“等梁家的孩子生下来,倒是可以请进宫里‘赏玩’—— 梁博远再硬的骨头,也得为儿子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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