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母勉强笑了笑，沉默片刻后，终究还是问出了那句萦绕心头的话
“那件事，解决了吗？”
“事？什么事？”
攸无漾正认真偷听着，愈发好奇，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林霁寒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解决了吗？算是吧。我救不了她，那就把伤害她的，都送下去见她”
攸无漾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杀、杀人？”
攸无漾惊得浑身一颤，指尖死死攥住了身侧的门框，指节泛白，虽说早已知晓江湖是打打杀杀，但他终究没有亲自去面对过
攸母显然也被这话惊到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深深的叹息，伸手握住林霁寒的手，语气中满是疼惜“你没受伤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人总要向前看，她也不希望这样吧”
“她？到底是谁？”
这个“她”，是师父的至亲，还是至交？
林霁寒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远方的天际，眼神悠远而哀伤，良久，才低声道
“她若泉下有知，定会明白我的心意”
话音落下，便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攸无漾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手中的茶盏早已被他忘在脑后
林霁寒目光落在那道藏不住衣角的身影上，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茶好了吗？别偷听了”
“呀——”攸无漾浑身一僵，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被这般直白点破，他只觉得手足无措，连藏在门后的脚步都忘了挪动
窘迫之下，索性拎起案上的茶盘，快步走出屋门，脸上堆起故作自然的笑容，打着哈哈圆场
“茶来了，哈哈哈，久等了！”
白瓷茶盏盛着琥珀色的茶汤，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眼底的慌乱
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茶水险些溅出。林霁寒接过茶盏，浅啜一口
一时间，院中只剩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无人再提及方才的话题
攸无漾站在一旁，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安放，想退开又觉得唐突，想留下却找不到半句可说的话，只觉得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忽听得身侧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攸无漾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半步，小心翼翼地扶住母亲的胳膊，语气满是关切
“娘，今天风大，我扶您回屋歇着”
攸母虚弱地点了点头，目光掠过林霁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终究未曾多言
攸无漾半扶半搀着母亲，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回房后，他取来温着的药碗，舀起一勺吹至温热，缓缓递到母亲唇边
“娘，把药喝完，睡一觉就舒坦了”
攸母顺从地饮尽药汁，眉间因苦涩蹙起的褶皱渐渐舒展。攸无漾又倒了杯温水为她漱口，替她掖好被角，低声叮嘱
“您安心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待母亲闭上双眼，呼吸渐趋平稳，他才轻手轻脚地掩上门，转身回到院中
林霁寒还未离去，此刻立在庭中，衣袍在风中微动，见攸无漾出来，她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但还不是时候，这是她说的”
说罢，她抬眼望向攸母房门的方向，似有未尽之言
攸无漾瞬间明白了“她”指的便是母亲
他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堵在喉头，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林霁寒收回目光，语气缓和了些许
“替我转告她，好好休息，我还会来的”
言罢，她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外
攸无漾立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院门，思绪万千
母亲为何从未提及过往？林霁寒又是个什么身份，为何叫母亲师姐
林霁寒果然言出必行，每日辰时末便会踏入院中，或携一些清润，滋补的草药，静静陪攸母坐半盏茶的时辰
有时两人低语闲谈，话语隐晦，攸无漾虽旁听不得真切，却见母亲眉宇间的郁结日渐消散，脸颊也添了几分血色
闲暇时，林霁寒便指点攸无漾习武。她的招式利落狠绝，却又暗含章法，每一招每一式都直指要害，又不忘叮嘱他“习武先修心，刃锋当向善”
攸母常坐在檐下，含笑望着院中挥汗如雨的儿子，阳光洒在她脸上，映得鬓边银丝愈发清晰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年时光倏忽而过。庭中的树枝又抽了新枝，攸母的精神却在渐渐萎靡
起初只是畏寒乏力，后来便连起身都需人搀扶，林霁寒送来的草药与补品，也渐渐难以挽住那流逝的生机。攸无漾日夜守在床前，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面容，心中满是焦灼与不舍，却终究无力回天
立冬那日，朔风卷着冷雨敲打着窗棂。攸母缓缓闭上了双眼
攸无漾悲痛欲绝，伏在床前恸哭良久。待他稍稍平复心绪，想起林霁寒，便转身向外跑去，想寻她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然而院中空无一人，唯有冷雨打湿了竹椅，桌上还放着她今早送来的汤药，尚有余温，人却已不知所踪
此后数日，攸无漾四处打探林霁寒的消息，却杳无音讯。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自攸母离世后，攸无漾变得更沉静。邻家婆婆年事渐高，腿脚愈发不便，其子忙于生计难以时时照拂，几番商议后，攸无漾每日清晨便到婆婆家中帮忙——劈柴挑水、打扫庭院，闲时便陪着婆婆说说话
日子如指间流水，悄无声息地滑过。攸无漾白日操劳，晚间便在灯下温习父亲留下的诗书
年末岁尾，年味渐浓。村口传来马蹄声，伴随着喧闹的笑语，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攸无漾出门望去，只见柴大用风尘仆仆地归来，身旁还伴着一位眉目温婉的姑娘，面带羞涩
“无漾，我回来了！”大用哥远远便挥手呼喊，语气中满是喜悦
他快步走上前来，拍了拍攸无漾的肩膀
“给你介绍下，这是你嫂子，沈姑娘。我们回来成亲的！”
婆婆闻讯赶来，见此情景，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柳姑娘的手细细打量，不住地夸赞
“好姑娘，好姑娘，大用好福气！”
安顿好柳姑娘后，大用哥从行囊中取出三本书，递到攸无漾手中
“像小时候一样，知道你爱看书，特意给你带的”
攸无漾接过一看，书页间印着的皆是才子佳人的情爱故事，诗词缱绻，情节缠绵。他对这类题材本无太多兴致，却也笑着收下
“多谢大壮哥，闲时正好用来打发时”
下一章应该就是去混江湖[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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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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