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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偏院,谢临清丢下一句“自行安置”,便回了主屋。
记衍抱着包袱钻进屋,将东西一一归置好。他看着床上那枚暖玉,又摸了摸怀里的零嘴,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管饭,还给暖玉……这待遇,不像囚犯,倒像是……把我当儿子看。”记衍甩甩头,把那个荒谬的念头甩出去,“肯定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好套出我的话!对,一定是这样!”
自我安慰了一番,记衍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记衍拿出纸笔,虽然说现在没吃食住行上的问题,可自己还要攒钱买草药呢,文章还是要写的。
刚写了两行,他又悻悻地放下笔。
算了,明日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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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记衍还在梦中,就听到谢临清的声音。
“出来。”
谢临清清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吓得记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他手忙脚乱地披上外袍,趿拉着鞋子跑出去,只见谢临清早已站在院中,一身劲装更显身姿挺拔,周身还带着晨露的微凉气息。
“仙君,早啊……”记衍打着哈欠,含糊地问候。
这人有病吗?这么早叫人起来。
谢临清并未回应他的问候,只是抬手,一柄未开锋的玄铁重剑便“哐当”一声落在了记衍脚边,激起一小片尘土。
“拿着,教你练剑。”
记衍看着那柄比他手腕还粗的剑柄,以及那沉甸甸的剑身,苦着脸。
“仙君,这……也太重了吧?”
“灵根虽损,体魄犹可锤炼。”谢临清语气平淡,“强身健体,亦可稍作防身。你也不想等你还未重塑灵根,就因为小病死去吧。”
记衍被噎了一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双手用力,才勉强将那柄重剑抱离了地面,脸都憋红了。
谢临清看着他吃力的样子,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只是开始演示最基础的起手式。
“看好了。”他的动作缓慢而清晰。
但记衍还是看不懂。
谢临清不是修轻剑的吗,怎么教我重剑?
“收心。”
记衍连忙收敛心神,笨拙地模仿。
重剑在他手里根本不听使唤,歪歪扭扭,沉重无比,不过几个动作,就把他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冒汗。
“手腕下沉三分,肘部勿要太过僵硬。”
“步伐跟上,腰腹发力,非是仅用手臂。”
“呼吸吐纳,与动作相合。”
谢临清的声音不时响起,言简意赅地指出他的错误,却并无多少不耐。
记衍咬紧牙关,一遍遍地重复着枯燥的基础动作。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和衣背,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真不想干了,从来没吃过这苦!
灵根被毁前自己也不是修重剑的。
神经病!
谢临清静立一旁,目光始终落在记衍身上。
当记衍不知道第多少次因为力竭而差点把剑砸到自己脚上时,一道身影倏忽而至。
微凉的手指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扶正了他的手肘,帮他调整到一个标准的位置。
“此处,当如此。”
记衍吓得一哆嗦。
这是把我当儿子来教了?
“凝神。”
“继续。”
记衍猛地回神,压下那异样的感觉,依着刚才被调整好的姿势,再次挥剑。这一次,似乎真的顺畅省力了不少。
晨练终于在记衍几乎虚脱中结束。他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谢临清看着他这副模样,淡淡道:“日后每日清晨,皆需练剑。”
记衍哀嚎一声,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但谢临清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住了:“练完方可进食。”
记衍:“……”
真是寄人篱下啊!
记衍撇撇嘴。
“仙君,你不是修轻剑的吗?怎么教我重剑?”
谢临清突然没说话。
正当记衍以为问到了他什么禁忌的时候,谢临清开口了。
“我有一名还未过门的徒弟,若是收了一人修轻剑,他怕是会生气的。”
记衍呆呆地点了点头。
谢临清还在看着他,见记衍一直不回答才转身回屋。
谢临清脚步微微一顿,并未回身,只抛来一个小巧的玉瓶。
“每日一粒,温水送服,固本培元。”
记衍手忙脚乱地接住,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里面是几颗圆润的褐色丹药。
“谢仙君,这不好吧,嘿嘿。”
“玉衡给的。对你的旧伤有益。”
说完,他便径直回了主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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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衍回到偏院,握着那瓶丹药,看着紧闭的竹门,心情更加复杂了。罚他扫雪的是谢临清,害他饿晕的是谢临清,现在教他剑法、给他灵药的也是谢临清。
谢仙君除了对人有点冷冷淡淡的,其他的还不错嘛。
记衍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决定先去给自己弄点热水泡个手,然后再好好研究一下那瓶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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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主屋内,谢临清静立于窗边,目光似乎落在院中那柄被记衍随手放在地上的重剑上。
方才握住那纤细手腕的触感似乎还残留指尖,比想象中更要脆弱,却也蕴含着出乎意料的韧劲。
他眸色深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昨日窗边那符文的确和卷轴上的一模一样。
谢临清回忆起卷轴上的文字。
天机阁,于一百年前一夜覆灭。
那一夜血流成河,无论是屠阁之人还是阁中之人无一人存活。
屠阁之人手段惨烈,天机阁的一切都被大火烧了,包括天机阁所有的古籍记载,和天机阁的……“传承”。
现在恐怕无人知晓天机阁的“传承”是何了。
记衍……到底和天机阁是什么关系?
谢临清合眼,不管如何,都对自己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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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清晨,满打满算记衍已经在这儿待了大半个月。
幸好只学了几日的重剑。
叫他练体的第七日,谢临清居然没再逼他练那沉死人的重剑,而是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套轻巧的柳叶状飞刃,薄如蝉翼,寒光内敛。
虽然说不用练重剑,可每早练器之前都加了个“强身健体操”。
每每一早,记衍就以肚子疼或者又是什么背痛腰痛为由,逃这一节课。
开始时谢临清还会皱皱眉说他两句,久而久之应该是发现孺子不可教也,也不说什么了,只教他如何御器。
“控器之道,在于心念合一,如臂使指。”
谢临清示范基本手法,几片飞刃在他周身灵动翻飞,时而如游鱼戏水,时而如疾风骤雨,精准击落竹叶,片叶不伤其茎。
记衍看得眼花缭乱。
御器比什么剑法难多了,在修仙界,学剑的不说百来个山头,十个山头总是有的,可御器,除了散修和御器大宗之外就没什么人学。
一是师承太少,二是对御器本人十分苛刻。
他尝试分出神识牵引飞刃,只觉得头痛欲裂,飞刃歪歪扭扭,不是互相碰撞跌落,就是差点削到自己的头发。
太久没练了,记衍想。
“凝神,静气。”
“你的神识比常人强韧,只是不得其法,徒然浪费。”
这都能看出来?
一介散修,有如此凄惨的身世。——指被毒草除去了修为。有如此惊人的才华。——指《仙门八卦周刊》的主编乃是自己。有如此高傲的天赋。——指御器立马上道。
这谢临清谢仙君就不怀疑一下吗?莫非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且在世的,除了^……有一些人,其余都应该没见过天机阁少阁主。
说服了自己,记衍吐口气继续练器了。
谢临清着实惊叹,若不是早已经决定只收一名弟子,无论如何也会把记衍收入门下的。
有天赋,且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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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练功,两人的同居生活依旧没什么交集。
除了有几次。
记衍还未辟谷,道童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山上,从家里带的零嘴早就吃完了。
又不舍得下山去吃好的,毕竟用的是自己的钱。
厨房什么东西都没有,记衍只好跑去后山捉雪兔。
雪兔没捉到,记衍被捉到了。
被谢临清捉到了。
记衍当时真想扯着日历问谢临清,此时此刻离自己上一顿正经饭过了多久?
捉到时谢临清于记衍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最后还是谢仙君开口。
“这么快就饿了?你为何不下山去吃,你可以下山,我并未限制自由。”
“呵,没钱。”
最后是谢临清带着记衍下山吃酒楼了,走时候记衍还打包了三天的食物。
不过后面就多了个会做饭的木傀儡了。
“这是什么?”
“器宗的木傀儡。”
记衍没见过这玩意,没事的时候就找木傀儡玩,结果不到几次,这木傀儡就坏了。
谢临清无语。
第二日,多了两个木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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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淡淡地过了去,满打满算居然过了有一月有余。
记衍也乐的清闲。
又到了一月该交稿的时候,记衍虽然拖延,但是这点小事还能赶在交稿前完成。
记衍拿着稿纸和“墨公子”的下山。
“公共仙鹤……一次三个下品灵石……好贵!”
记衍无论坐多少次仙鹤都觉得贵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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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局门前簇拥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都让让,都让让。”
记衍拨开人群挤进书局。
“老板呢?”
记衍远远地瞧见上次那个小二。
小二不耐烦转过身,看见是墨先生,脸上的不耐烦马上变成了笑。
“墨公子啊,诶,我们店长去天枢城有点事要办,您是来交稿的。嘿嘿,给我就好!”
记衍啊了一声。
“先给我钱。”
小二立马改口。
“不如等店长回来了再交稿也不迟!”
记衍呵了一声。
压了压幕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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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是去不了了,这期的八卦没写。
在谢临清眼皮子底下谁敢写?
不过。
但还有个赚钱的路子。
记衍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墨先生的衣服也不是主编的衣服。
悄咪咪地的城北市场外面转悠,果然,上一期的周刊被炒的老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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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记衍拿着一大袋灵石美滋滋回清虚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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