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迦培照常叫季闲川吃饭，有了前几日的教训，这次他是主动端着午饭来的，就等里面下令送进去。
没人应，胡迦培再次敲门，疑惑道：“王妃？你在里面吗？”
依旧没人应。
胡迦培用力拍着门，耳朵也贴在房门上，试图听到声响。
“拍什么？催命来的？”季闲川一把拽开门，“我更衣的时间都等不得？”
胡迦培没有防备，向前踉跄两步，反应及时没有撞到季闲川，但盘子里的菜未能幸免，大半全洒在他身上。
“你做什么？”季闲川皱着眉质问，抬着胳膊嫌弃的不行。
“王妃，您没事吧？”胡迦培双手被盘子占着，只能无力的解释，说：“我敲门您没应，我怕您出危险又不好擅自进入，这才才离门进了些。您突然开门……”
“端着饭来做什么？”季闲川找茬，说：“难道我现在连上桌吃饭都不配了吗？”
胡迦培：“自然不是。”
“出去吧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他跟小孩计较什么，胡迦培的岁数小，兴许还没有那些考生大。
挑挑选选，季闲川终于在无数的衣服里找到凑活的，等换完出去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胡迦培依旧在门口站着，手里的盘子给了下人拿走，就这么站着，到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行了，又没叫你赔银子，耷拉脑袋做什么？”季闲川说：“吃饭去，饿死了。”
桌前，萧亦灿端坐着，小厮上前一步，劝说：“王爷，还是不要再等胡管家了，这饭再等一会定然要凉，您还是先吃吧。”
“不急。”萧亦灿说。
眼看着饭菜的热气消散，萧亦灿问：“胡管家去请王妃多长时间了？”
“有两刻钟了。”小厮说。
“王妃，当心脚下。”一墙之隔，胡迦培的声音传进屋内。
萧亦灿抬了抬下巴，伺候的小厮懂事的去开门。
几日不见，季闲川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对着萧亦灿打了个大大哈欠，说：“我来的不算晚吧？”
“还好。”萧亦灿说着，没等季闲川落座，就端起了碗筷。
季闲川挑眉，不紧不慢坐好，说：“你的那只黑猫怎么不见了？一路上都没看到。”
“养在温室了。”
温室里种的都是名贵花草，娇贵的很，怎么能养猫呢？季闲川不赞成，说：“有了猫，养了这么多年的花草就不要了是吧？王爷若是不要可以移植到季府。”
萧亦灿像是没懂他的意思，手里的筷子一顿，抬眸看他。
“王妃，您误会了，王爷担心您怕猫，也怕露露又伤到您，温室偏远，所以就特意在里修了个小宫殿，平日不放出来。”胡迦培说。
竟是这个原因？季闲川脖子上的伤早就好的看不出痕迹，当时他身上兴许沾染到了血腥味，也有可能是深夜归来惊到了猫，所以才被挠伤。
被发配到偏远的地方，还不能随意出来，倒还有些可怜。
“猫爱跑爱跳都是天性，好好管教，等剪了指甲养回前院也是可以的。”季闲川说着，犹豫了片刻，说：“养在那边，像是我不待见它一般。”
胡迦培：“王妃不必担心，在温室也不会委屈了露露。”
“胡管家。”萧亦灿出声打断，说：“王妃怎么说就怎么做，不要顶嘴。”
“是。”
季闲川心思没在吃饭上，时不时瞟着萧亦灿。
终于在第四次的时候，萧亦灿忍不住了，抬眸主动询问，“闲川可是有话要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季闲川夹了一口青菜放在嘴里，随意的闲聊，说：“这不是春闱将近，王爷有没有看中的考生啊？”
萧亦灿浅笑，筷子被放到桌面上，他不答反问：“那闲川可有觉得不错的，能为朝廷所用的苗子？”
“都不如我聪明。”季闲川说：“从前你不总来国子监，不知道孙太傅都夸我是天才。”
两人都不答对方的问题，彼此却心照不宣知道答案。
今日季闲川来吃这顿午饭，一为试探，二为警告。
试探萧亦灿是否知道他已经查到春闱之事。
警告萧亦灿，不要拿自己押宝之事做文章。
萧亦灿点头，认同他的说法：“我久居慎王府都略有耳闻，闲川的才学果真是世间少有。”
“咳咳。”季闲川一呛，是被这话吓到的。
他虽然一直都承认自己的优秀，承认自己的美貌，常有人不吝啬对他的夸奖，可像萧亦灿着么说的倒是头一次。
世间少有……
“泛泛之辈，王爷过誉。”季闲川拍着胸口，眼里还泛着水光。
谁知，萧亦灿偏过头，笑的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闲川的长相果真也是……”
季闲川喉头滚动，等着萧亦灿接下来的话，屋内包括胡迦培在内，眼神都悄悄扫着这面，都在等着他们王爷会说出什么话来。
“世间少有。”萧亦灿轻描淡写吐出，接上那没说完的话，然后目不斜视的直视着季闲川。
一瞬间，屋内的低笑声无所遁藏，脸厚的季闲川羞红着脸，被憋的说不出话。
“我吃好了，王爷还请自便。”
撂下这话，季闲川立马起身逃走。
有萧亦灿的地方就不能有他季闲川。
他的脚跨出门楣，清晰的听见了身后没忍住的嗤笑声，嗓音清冽很好听，挑逗人成功的得意。
季闲川心脏跳的很快，忍不住在心里骂人。
这个府当真是没法呆了。
终于，足不出户的季闲川难得的出了趟门。
“参见王妃殿下。”
四个考生如同背书一般，齐刷刷的给季闲川行礼。
“快起来。”季闲川说：“以后还是叫我季公子，这客栈和之前的比感觉怎么样？过的可还算舒服？”
“嗯，周爷爷给我们换的是上京城最好的客栈。”徐顷说：“环境好还安静，住的考生还少，没有那些复杂的试探，很适合学习。”
徐顷喋喋不休，说着这里多好，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季闲川看着都认不住开心。
总有一种给孩子养的很好的错觉。
蔡伏伦一直垂着头，纠结很久，担忧开口说：“只是我们住在这里是不是太高调了些？若是被人发现我们是您培养的考生，会给您惹麻烦吧。”
“是啊，季公子。”徐顷也说：“虽然这里很好，但也总是提心吊胆的。”
另两个小的还很青涩，陈乐扣着手，说：“您对我这么好，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想成为您得力的手下，可若是反过来成为了您的负担，我宁愿不科举。”
话落，陈乐的头遭受了一掌，疼的哎呦了声。
是季闲川出的手。
他们四个尚未踏入官场，但这其中的门道还是懂得的。
尤其是蔡伏伦，他和徐顷本就有过一年的经验，也比徐顷心细，考虑的东西很多。
去年他们和其他考生一般，挤在符合身份，自己能承担的起客栈里。
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而突然给他们换了这么好的客栈，蔡伏伦倒是很心慌，平日里小心谨慎，房门都不出，生怕会暴露自己是季闲川押的宝。
季闲川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之前不来看他们，确实是这方面的原因，就连传些消息都是多方转折，生怕人看出来什么。
如今不同了，他不在乎是否被发现。
“不会出问题，你们不必为我担心。”季闲川轻飘飘说着，说：“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认真准备科举，其他都不是你们小孩需要考虑的。”
说着，他手指一转，掐着陈乐的脸蛋，教训说：“尤其是你，再瞎说一次不春闱，我就让徐顷拿沾水藤条抽你屁股。”
陈乐一抖。
倒是徐顷听了这话，摩擦着掌心一脸坏笑的看着陈乐。
蔡伏伦张着嘴，眼底布满郁色。
季闲川察觉到，拍了拍他的肩，说：“伏伦，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率先走出去。
屋内剩下的三人疑惑的看着蔡伏伦，蔡伏伦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客栈院里，季闲川揣着手看着覆满白雪的红梅。
蔡伏伦上前一步，轻声叫人：“季公子。”
“我要回云昭了。”季闲川背对着人，说着。
红梅点缀着上京城的冬，这是云昭不会有的景象。
“您要回云昭？”蔡伏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着他的话。
季闲川不急，等着他说话。
“可是您从小来上京城打拼，为什么要现在回去。”蔡伏伦想不明白，在他心里季闲川是个有抱负的人，是个想要做出一番壮举的人，良久，他说：“是因为我们吗？我们让您失望了吗？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拿到前三的！”
季闲川摇了摇头，说：“伏伦，你们四个中，你和徐顷的岁数最大的，而徐顷心思没有你细腻，去年你照顾着他一个人，今年你一个人照顾着三个弟弟，有些事情他们理解不了，接受无能，可能会冲动，但是你不会，我相信你。”
“季公子……”
“上次我问你们上京城怎么样，我同你讲讲我的看法吧。”季闲川说：“上京城浮华，人心难测，有无数人争着抢着，不顾一切的往上爬，处处危机处处险境，少有的绝处逢生被看作常态，但事实上，困死其中才是常态。”
“天子脚下，你我皆是蝼蚁。”季闲川回过身，认真的说：“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权利是**，我不希望你沦陷，但我也想你能在上京城内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这三个弟弟。”
蔡伏伦不再追问原因，咬着下唇，信誓旦旦的承诺。
“我想做的事想知道的答案，都有了结果。”季闲川轻松一笑，说：“我也该脱身了。”
季闲川从怀中掏出四只手笔，说：“找师傅连夜赶制出来的，留给你们作为念想，也是我对你们的期待。”
笔杆是上好的木材，上面缀着鎏金，刻划着栩栩如生的翠竹，蔡伏伦双手接过。
即是祝愿，也为提点。
“季公子，这笔您可还给过其他人？”蔡伏伦摩挲着手笔，仔细打量。
这笔是他自己和老师傅沟通制作出来的，世间只有这四支，季闲川更是给了大笔钱，让师傅不能再制作此笔。
很有季闲川的特点。
“未曾。”
“我们隔壁客房也是考生，前几日我们一同探讨夫子，他房内摆放的就是这只笔。”
季闲川冷下嗓音，问：“这考生名叫什么？”
“王俊生。”
季闲川知道这个人。
是汪清押的宝。
露露啊，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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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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