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提炼仙灵,能让人长生不老?”
江定生严谨道:“只是个猜想,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成功过。现在看来,韦离是失败了的。”他收回控制裴鉴之的法力。
裴少主终于重回自由身,立马后退几步离他远点:“什么意思?裴召云不也算一个么,他也失败了吧。”室内太暗,他离江定生又远,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轮廓,心中郁闷,问道,“这里还有别的东西吗?没有的话,我们还是挑个敞亮的地方说。”
“没有。”江定生下楼。
一楼厅中仍然是数千座神像静立,裴鉴之随便瞟了一眼,发现他们仍旧只盯着自己。
他看着江定生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之前他以为魔鸟放他、神像看他都是因为他受了江定生给的法力,这些东西或许已在这秘境中存活万年之久,可能能认出他身上的仙息。但现在神仙本人就在这儿——这样它们也不在意,只揪着自己这个赝品不放吗?
他步子没停,跟着江定生来到楼外。
不是仙息吸引了他们,那还有什么能让这些魔物对他另眼相看?
裴鉴之了然。
“裴召云失败与否,没有人能够论定。”两人一路往前,又回到裴鉴之刚刚经过的湖边,江定生定下脚。
裴鉴之不甚认同:“他不死,照沧波怎么会换掌门人?宗门事务我不清楚,家事还是比较了解的,我爹总不至于瞒我到现在。”
“你就这么确定你能接手照沧波?”
“就这么确定,”裴鉴之下巴微扬,傲然答道,“这还是沾了您的光呢。”他抚上摇摇晃晃的耳坠,捻在指尖把玩。
“那年我得了这耳坠,便成了仙人认可的天命之子,这种东西,对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不过也巧,裴召云从前留了那么一幅仙人图,叫长老们认了出来,不然我拿它也没什么用。”
江定生点点头,接着问:“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带你去了祠堂内院吧?你很早就见过那画了,是吗?”
裴鉴之摩挲耳坠的手放下,皱眉回忆:“……不记得。前些日子在祠堂中看到那幅画,我以为是第一次见。那你是不是很早就见过我戴这耳坠?当时为什么没有收回去?”
江定生挑起疑谜,被问到也不解答,只管点火不管灭,实在可恶。他又将话题跳回去:“裴召云只为自己。这种事要瞒天过海唯他逍遥,最先提防的就是照沧波。”
裴鉴之也没指望他会解答,见这人对照沧波无甚敌意,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言之有理。不过你刚才看壁画时说没认出那人影是裴召云——难道还能是别人?后来你又默认画上是裴召云,又是为什么?”
此人太过聪明,什么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江定生很乐意跟他打交道。
“明常的同胞弟弟——”
裴鉴之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仙人愿意赏脸解答的问题,凑近了要仔细听,可他还没走到仙人身边,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一声响亮的“江兄”打断江定生。
“江兄——!”那人尚在远处,蹦跶着朝江定生挥手。
裴鉴之看见恭先头都大了。
易容术撤得太早,吃一堑。此刻他不是江定生的模样,恭先理所当然地把仙君认成了江情。
“哎。”裴鉴之把最后一步走完,拉住江定生的手臂,江定生看着他。
“待会儿他过来,你就告诉他你是江轻,不知道江情在哪儿。刚才跟青房对峙都游刃有余,糊弄他更是如同探囊取物吧仙君。”他眨眨眼,传递出“我看好你”的信号。
他左眼眼角上下两颗对称的小痣随动作跃动起来,引着江定生的目光在那里停留。
“好。”
裴鉴之满意点头。
另一边,恭先满心欢喜跑来。
“江兄,你怎么也回来了?你也发现了其它门的不对劲?”他停在江定生身前,转头猛一跟裴鉴之对视,当下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礼数,赶忙补充,“啊,抱歉……这位,道友是?”
他不太确定该怎么称呼眼前这少年。
少年实在不俗。恭先从小在帝京长大,交往的也都是些显贵儿女,众人要么满身珠光宝气,要么低调奢华,一派仪表堂堂,言谈举止、身形眉眼无处不彰显贵傲之姿。
可他面前这位,既无金玉装饰,又少奢华衣物,身上这件玄衣虽然裁剪得当体面,却也不像名贵布料的成品。单看衣着打扮,还真难以让人认定此人身份尊贵,唯一亮眼的,就是他右耳那只翠珠子。恭先见多识广,竟然也看不出那是块儿什么玉,只知成色极好,浑体透亮,温润柔和。
可他神态恣意,身姿挺拔,凤目轻挑,眉眼之间是彻头彻尾的主人做派——即便单论五官相貌,也很难让人觉得此人身世平平。恭先心想:这应当是哪位名门修士家的孩子。
裴鉴之十分友好,展笑道:“在下姓裴,名唤鉴之。”
恭先作揖:“原来是裴兄,我叫……”他一揖还没做到底,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惊世消息,情不自禁直起身,大骇叫起来,“什、什么?你是,裴……照沧波那位,裴鉴之?!”
“是呀。”裴鉴之心道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他还没整理好情绪,慌不择路间转向江定生:“江兄,这是怎么回事?”
江兄接下来的话又是一阵惊雷,只见他薄唇轻启,淡漠回道:“我不是江情。”
恭先被震住了,愣在那里一言不发。
裴鉴之肩膀轻轻撞一下江定生,不满道:“哎呀,你把话说明白嘛,看把人吓得。”他一手放上恭先肩头,小少爷毫无反应,“喂,傻了吗?这是江轻,江情的同胞兄长。”
“啊,原来如此……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照沧波的少主,跑来凤栖林参加入门考核?怎么想怎么蹊跷啊!
之前他和江情在山洞里听到的,果真是“裴鉴之”这三个字!
“哎呀别多想,我就是跟朋友来玩儿的。是不是?”裴少主轻轻推了推江定生。
江定生陪他撒谎:“是。”
恭先仍然有些懵,但还是赶快收神,生怕怠慢了二位:“我明白了,方才多有怠慢,二位恕罪。我名叫恭先,前不久与江情相识同行。后来我们在此处分开,就没再见过了。二位也没遇到他吗?”他诚挚发问。
裴鉴之又开始胡编乱造:“遇到过。不过他有急事先离开了,你们日后恐难再见。”他一脸遗憾,拍了拍恭先的肩膀安慰。
恭先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诡异。
江情有急事,江轻身为兄长,照理说应该一齐离开,怎么反倒留下来跟裴鉴之在一起?少主没有少主的规矩,双生子没有双生子的亲昵,这三人好生奇怪。
可惜恭先太过单纯,也只能想到“奇怪”这一层了,要他去怀疑自己受骗——还没到火候。
他遗憾垂眸:“可惜了,不曾与江兄告别。”
裴鉴之看这人已经被耍的团团转,于心不忍,说起正事以防他继续伤春悲秋:“你们从这里出发,怎么又回来了?……你刚才说,其它门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
恭先这才想起自己奔来时想说的话:“差点忘了。我往北走出十余里,又见一处湖泊,大小与此处略同,只有一点奇怪。”
***
恭先用剑柄拨开垂柳,一潭黑水亮相。
这湖水看不出有多深,也不是深渊的暗色,要不是倒映着四周碧柳,简直不像一湖水,更像是一块光滑平坦、巨大无比的鹅卵石。
恭先蹲在湖边,捡起一块小石子投向湖中。
他力度不小,石子入湖,却没有惊起水花,反而缓缓沉入湖中,惊不起一丝波澜,仿佛被黑水吞没。
没有任何动静。
恭先不敢贸然触碰湖水,想了想,决定离开。
他又在柳林里走出十余里,再次拨开暗柳,又一片湖泊映入眼帘。
跟刚才的情形别无二致,只是湖水成了血色。
如此循环往复,他找出了四处这样的诡湖。恭先无法对付这些死水,思来想去,决定原路返回——他和江情从山洞中出来见到的那片湖,可能是唯一正常的。
***
“我循着记忆回来,一到湖边就碰见了你们。”恭先解释清楚。
裴鉴之走到湖边,看着里面波光粼粼的清水,接道:“生门死门的分别,会这么明显吗?”
“也有可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江定生开口。
恭先跟着他走过去,认同道:“也有可能。可这些湖这样静,我们从哪里下手一探虚实?”
裴鉴之偏头一挑眉,开门见山:“跳进去。”
恭先有些犹豫:“可万一跳错了……”
裴鉴之看不得这人扭扭捏捏,不等他担忧的话说完,直接伸手把人推进湖中。
“啊——!”
“噗通”一声,恭先打头阵。
裴鉴之也相当果断,回头叫人:“江定生,跟上!”
江定生受他差使也没怨言,依言跟他下水,三人一个接一个没了影,不多久,湖面重归平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