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兄,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溪水还在流,跟着它走准没错,稍安勿躁啊恭先。”
两人循着洞中溪水向前,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溪水源头。
仍然在山洞内,此处伸手不见五指,恭先打个响指,掌心跃出一丛焰火。周围全是石壁,连那些烦人的藤蔓都不在这出现,想找到裴鉴之当时看到的落叶更是天方夜谭。
泉口只有铜镜大小,汩汩向外涌着溪水,清澈无比。焰火往上,照亮他们正前方的山壁,这处山壁平整光滑,与别处大有不同,两人退后些,这才看清它的全貌,原来是一面石门。
裴鉴之上前一步,推不开。
“强破?”恭先问。
裴鉴之点点头,后退几步,交给他。
恭先拔剑。
这把剑跟主人一样,金光闪闪,焰火一照,寒光夺目,是件宝贝。
宝剑浮起,正指石门,恭先敛色凝神,锋芒毕露,一阵金光炫目,裴鉴之眯了眯眼,石门应声坍塌。
“江兄,要走吗?”恭先收剑。
“走啊,”裴鉴之挥了挥荡起的浮尘,“功夫也不差嘛。你这把剑真是个宝贝,哪里寻来的?”
“这是我去岁生辰时,陛……”
裴鉴之挑眉。
“……一位长辈赠予的。”
裴鉴之:“你这位长辈待你很不错嘛。”
恭先心虚点头。
“走。”裴鉴之动身,为这位缺心眼的小少爷叹息。
小少爷巴巴跟上,浑身玉饰铛铛作响。
这洞中洞别有天地,洞顶极高,地面搭着几根横躺着的枯木干,有三个裴鉴之那么高。最里面有一处冒着光的小口,隐约能看见外头的绿枝。
“是出口吗?”
“等等,”裴鉴之拉住恭先,“这地方不对劲,先别乱动。”
有股奇怪的味道,像,羽毛。
“恭先,你对自己的剑术有信心吗?”
恭先跟着警惕起来,四处打量:“不太有……”
裴鉴之又叹气,觉得自己真该去烧香拜佛求好运了:“生死在此一举啊,你可千万别掉链子……退后!”他声色一凛,猛地向后推出一掌,将恭先护在身后,掌心一转,又划出一股劲风劈向前方,拦住迎面飞来的一支羽刃。
出手那方一击即收,不现踪影。
“什么人?”恭先拔剑。
“什么什么人,是魔物啊少爷,打败他,”裴鉴之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向那冒光小口,“我们就能出去了。上来就打架,也忒粗野。就不能智取吗?”
“这样啊,可它不露面,我们怎么找到它?”
“拔自己的毛做暗器,可真有你的……”裴鉴之不紧不慢说完,“引出来呗,我们现在就往洞口走,它不想我们出去,自然会出来阻挠的。”
少主抱起臂膀,大大方方动身。
果不其然,两人刚抬腿,又有一记羽刃飞来。
当啷——一声,恭先斩断这羽毛。
“这么硬?!”他看看剑,又看看落羽,最后看向裴鉴之,“江兄,你好厉害,不使兵器就能扛住它!”
“那是当然,遇到我算你走运。”江兄丝毫不谦虚,“继续走。”
一路前行,飞羽不断。
“再拔就秃了吧……”裴鉴之看着来回闪身接羽刃的白影,说起风凉话。
恭先:“江兄,这羽毛怎么越来越密了?你小心啊!”
“啊,好,你专心打。”这人停下来,观察羽毛的来处。恭先竭力抵挡羽刃,上上下下,绕着他闪成一抹残影。
裴鉴之本想就这样被他护送着走到出口,可眼下这境况,他再往前走一步,小少爷估计就得被扎穿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羽毛来处没找到,他的目光却突然停留在那几段层叠的枯木中央,透过缝隙,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伸出来,跟他大眼瞪小眼。
……雏鸟?
裴鉴之丝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记凌风。
“死修士心狠手辣!”一声怒喝毫无预兆炸出来,与此同时,围攻恭先的羽刃也收了鞘。
恭先一抬头,就看见裴鉴之正和凭空出现的一只大鸟对峙。
真是大鸟,比枯木还高出三截,此刻正掀起翅膀护着什么东西,恭先定睛一看,隐约看到一只小脑袋。
“江兄,你没事吧?”恭先赶忙跑到他前侧,提剑要护他。
裴鉴之把他的剑往下压了压:“挡住眼睛了……没事,”他终于看到那只大鸟,张口便是取笑,“阁下毛发挺旺盛啊,拔了那么多还——”
那鸟暴怒,一扇翅膀带起一阵扬沙。
“——咳,失敬、失敬,前辈网开一面,放我们过去好不好?”
“放你们过去,我孩子吃什么?”那鸟丝毫不拖泥带水,扇着翅膀飞起来,周身燃起烈焰,俯身猛冲。
恭先看呆了:“不愧是凤殒之地,连魔物都有神凤的影子……江兄……?”
江兄已经退出数十丈:“回来!”
恭先赶忙跑了,一边逃命一边大喊:“这怎么办啊?好强!江兄我们能打得过它吗?”
裴鉴之没功夫回答,人一到身后,他立马起手聚力。只见这人指尖冒出丝丝寒气,周遭空气瞬间冷起来。那鸟的火焰仿佛被冻熄,有减弱的势头。
恭先瞪大眼睛,佩服得五体投地,兴奋极了。
裴鉴之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溪中那片绿叶,极有可能就是这鸟拿来引人的,他没多想,落了圈套。江定生的法力毕竟不属于他,裴少主本人又没有灵核,用起来更加费力,动不动就要遭到反噬。喉间腥甜愈重,他的手有些不稳了。
“江兄,你的手……”恭先看到他掌中的血丝,以为是敌人太过强劲,担忧起来,“我来帮你!”
“诶……”裴鉴之来不及阻止,少爷已经连人带剑被震飞出去,末了还咳出一口血。
完了,比裴少主吐的还早,二人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儿。
裴鉴之心如死灰,忍着吐血的冲动加了把劲。岂料对方突然松力,他一下子没了支撑,差点往前摔个稀烂。
裴鉴之一口血终于冒出来,脸色苍白。
那鸟熄了攻势,在他面前俯下身,伸长脖子看他,裴鉴之闻到一股鸟味儿,没忍住皱眉后退两步。
他悲催地想:池边树身上也没这味儿啊。
那鸟不依不挠,又将脸伸过来,奇怪道:“你是什么人?”
裴少主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你猜?”
魔物顶着一张尖喙,裴鉴之却觉得它在笑。
“法力哪儿来的?”
裴鉴之眯了眯眼。
“你这是什么话?”恭先爬起来,“法力当然是修炼出来的。”
裴少主配合着点头。
那鸟总算把头收了回去,仍然在笑。
恭先拿上剑,踉跄着过来。
“你们走吧。”大鸟飞上枯木,放人。
恭先:?
裴鉴之扯着他的后衿往外走。
“不是,江兄……”
“给你机会还不走,哪儿那么多话。没事儿吧?”
两人飞速来到洞外,突见亮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恭先挡了挡眼,迷茫道:“没事啊,江兄你怎么样……你,”他吃了一惊,“你脖子上……”
裴鉴之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随意道:“没事,看着吓人而已,那魔物没下重手。”
“这样啊。可是,为什么啊?”
“这我哪知道,脑子有毛病。”裴鉴之翻了翻眼。
恭先看他生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秘境之中景色千奇百怪,变得毫无章法,两人穿过狭道,拂开柳枝,到了一处空旷的湖边。裴鉴之脸色仍然苍白,不过说起话来丝毫不颓:“恭先,我们一起走过小半个时辰了吧?”
恭先抬头看看太阳,仔细回忆一阵,答道:“是。”
“试炼规定任意两人结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我们还是趁现在清净早些分道扬镳吧,免得以后连同行的机会都没了。”
“可是你刚刚受了伤,”恭先看到他颈上蔓延的血丝,还是有些担心,“一个人能行吗?秘境危机重重……”
裴鉴之打断他:“行了行了,再多说几句就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想办法出去才是要事。”他潇洒转身,“走了。”
恭先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
身后那道让人如鲠在喉的灼热目光终于消失,裴鉴之松了口气。他手臂一挥,凭空变出一只红鸟来。
睡眼惺忪,散若无骨,茫然四望——正是池边树这只无用鸟。
裴鉴之现在一看见鸟就心烦,看见池边树更烦:“您老过得挺舒坦啊,这乾坤袋都快成你家了!”
池边树躲开他一巴掌,一下有了精神,愤愤道:“我又怎么惹你了,睡觉都不行吗?!丧尽天良啊你!”
“刚刚就应该让你看看别人家的鸟,多霸气多威风,你瞧瞧你什么德行?”
池边树又躲开他的手,发现了这人脖颈上的血丝。
“……你被人打了?”它试探着问。
裴鉴之不答。
“鸟?”池边树忍笑。
无言要辩,裴少主虚弱叹气。
池边树:“别难过了,那说书人不是讲了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过三十年你一定打得过它。”这鸟说完就挨了一记眼刀,赶忙改口,“不用三十年,待会儿我们找到江……你兄长,立马回来收拾它。”
“谢您吉言,”裴鉴之走的生无可恋,“这又是什么地方?”
他们面前是一座小楼,野草丛生,楼门都被掩住了,破败不堪。
里头绝对有陷阱等着他们。
“进不进?”裴鉴之问池边树。
池边树往后缩,斩钉截铁道:“我要回乾坤袋。”
少主嗤笑一声:“做梦,走。”
他刚迈出一步,后面突兀地传来一道声音。
“——道友且慢,可否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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