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澜:“不行。”
羊头家属愕然问:“为什么?”
但这次孟常澜并没有回答,规则上要求孟常澜必须向领导申请取消这份运输订单,但并没有说向哪个领导。
因而孟常澜越过车队领导给林主任打了个电话,简略描述情况后,林主任觉得荒谬至极,直接打断说:“面包车是拉人的,怎么能拉羊呢,取消这个订单,你们回来吧。”
孟常澜和陆初只装作没有看到家属们的阴毒眼神,把尸体从面包车上抬下来后,就冒着雨立刻返回车上,启动车辆扬长而去。
但陆初的心情却没有变得轻松,因为孟常澜告诉他说,请他帮忙过来押车是为了摆脱循环,而循环的考验就即将在他们回去九丰山殡仪馆的路上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车前的雨刷器交叉工作,路上的夜色越来越浓重。
转眼间,车载电脑显示屏上的时间变成了00:01分。
陆初原本是抱着胳膊头歪在窗侧闭目养神的,可面包车刚拐过前方路口,陆初突然听到右后方身侧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她嘴里在哭诉些什么。
但哭声却很清晰地一声一声地不断传入陆初耳朵,猫爪子划玻璃似的,很凄惨,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陆初瞬间就精神了。
前不久孟常澜刚取消了运输订单,也就是说现在面包车后面是没有人,也没有尸体的,整个车里就只有他和孟常澜两个人。
不是人,那就是鬼。
陆初惊恐地看向孟常澜。
但孟常澜已经经历过十几次这种情景,早就麻木了,他眼神疲惫地对陆初温声说:“新规则来了。”
九丰山殡仪馆规则怪谈第三条:
[晚上十二点过后,疲惫的家属总是保持安静的,如果你听到后面车座上有人在喃喃低语或者哭泣,请把车载广播调到96.3明海电台音乐之声频道,女广播员会告诉你正确的救命办法,男广播员说的是错的,请注意分辨。]
孟常澜抬手将车载广播调到96.3。
陆初竖起耳朵仔细听。
咔咔嚓嚓的紊乱电流声过后,车载广播里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今日的男广播员赵丹,……”
除了在学校考英语听力的时候,陆初没这么专注地听过广播,规则上说男广播员说的是错的,所以陆初在捕捉到广播里声音介绍自己是“男广播员”的关键字眼后,直接略过了男广播员后面的讲话内容。
英语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中文的干扰选项他还是能分出来的。
一大段扰人心智的广播过后,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今日的女广播员李建军,好,我们今天收到的第一则听众投稿有些……奇怪,[孟先生,现在你车里藏有一只会吃人的恶鬼,如果你想活下来,那么请你在保持车辆正常行驶的状态下,去到后座找到恶鬼藏起来的骨头并扔出窗外,如果你暂时没有办法做到,那么就请你加速重复前一天的工作内容,在问题没能解决之前,请保持这种重复状态,重复一遍,在问题没能解决之前,请保持这种重复状态。]
陆初听完广播,皱起眉。
心道怪不得孟常澜自己解决不了这事,现在面包车行驶在一个市区少见的近乎于九曲十八弯的偏僻小路上,路旁两边都是拉起来的布满电网的隔离围板,围板里似乎是某个部队大院训练营地,有树上叶子掉在电网上面瞬间就会烧成一堆灰烬,可以想象万一孟常澜握着方向盘的手稍微偏一些,面包车撞在电网上后,他俩怕是会变成两只烧焦的烤鸡。
陆初没有驾照,也不会开车,去后座找鬼骨头的事只能落在他身上。
陆初虽然小时候每天晚上都做梦,但很少会撞鬼,而现在自从被那个什么游戏系统绑定后,他最近一段时间遇鬼的几率几乎就和家常便饭一样寻常。
没人害怕吃饭。
但大部分人都害怕鬼。
陆初也不例外。
他努力做好心理建设,鼓起勇气往后扭头,正巧和女鬼那双黑漆漆没有眼白的眸子对上。
没有腿,漂浮在半空的女鬼突然俯冲往前凑去,一双指甲齐长筋脉分明的手差点捧住陆初的下巴。
幸亏陆初反应快,立刻低头躲开那双逼近的手后迅速弯着身子从下面驾驶座和副驾驶的空隙里逃到了后座。
女鬼倒悬着身子,头朝下,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半个身子出去了车顶,脑袋悬在半空中抽泣,哭声依旧瘆人。
陆初的背上凉飕飕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敢抬头看车顶,只是低着头着急地四处寻找女广播员说的骨头。
头顶恶鬼睁着只有黑瞳的眼睛,黑色头发随风悬荡,哭声尖细,“呜呜呜,小哥哥,我好伤心啊,我俩玩个游戏吧,我查五十个数,看你能不能找到我的骨头。”
“呜呜呜呜,我的腿好疼啊,如果你能帮我找到我的骨头,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如果我查完了五十个数,”恶鬼的声音突然变得凶狠起来,“那我就吃了你们俩,好不好呀?”
不等陆初答应,她就自顾自开始数数了。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四十七,四十六……”
陆初:“……”
这简直和他日常训练似的,发令枪一响,他就必须要跑出去,只是,如果跑得慢,他会得到一个不太好看的成绩,而如果他这会找不到骨头,那么他就需要付出他和孟常澜的两条性命。
砝码重的有点让人难以承受了。
“三十。”
“二十九。”
“二十八。”
……
陆初挨个翻开座椅垫,急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面包车又颠的厉害,陆初只能单膝半跪在座椅和前面靠背中间的空隙里。
面包车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
刚刚陆初甚至已经翻开了运尸体用的担架。
但是,没有。
别说鬼的骨头了,就是狗的骨头也找不见。
就在他急的满头热汗时,他突然听见孟常澜说:“我知道骨头在哪了。”
陆初转过身,侧头问:“在哪?”
孟常澜:“我腿上。”
陆初震惊地看向孟常澜那条放在刹车踏板上的右腿,膝盖部分的黑色西装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磨烂了,漏出来里面一片血肉模糊。
孟常澜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温声说:“右侧凸出来的那一块,肯定不是我的骨头,副驾驶下面有水果刀,你把它切出来的。”
陆初这会儿才注意到孟常澜膝盖藏在破烂黑色西装面料后面的一小块横向往右凸出来的地方。
切出来,我吗?
“二十。”
“十九。”
“十八。”
……
头顶上恶鬼查数的声音听的出来更凄厉了。
按照之前的经验,孟常澜猜对了,他的膝盖就是恶鬼藏骨头的地方。
骨头找是找出来了。
可取出来是个技术活。
陆初是个体育生,又不是医生。
他从副驾驶底下找出来了水果刀,寒冷的刀光闪烁着,但他滚了滚喉结,却始终动不了手。
孟常澜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仿佛在说旁人的事似的,温声安慰他说:“没事,我能忍得住,你把它挖出来就好。”
陆初无语,这是你能不能忍得住的问题吗?
万一他在挖骨头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其他地方,孟常澜的腿就废了。
这么大的过失,以他这种内耗的性格,他怕是下半辈子都要活在自责里了。
“十二。”
“十一。”
“十。”
该死的恶鬼还在查数。
陆初心乱如麻,拿着水果刀的手一直在颤抖。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张,孟常澜突然伸过手,单手扶着方向盘,握住陆初的手腕,对准自己的膝盖扎了下去。
陆初被吓得目瞪口呆。
孟常澜却皱着眉头冲他硬挤出一个明朗的笑来,“没事,瘸了就瘸了,我不怪你。”
陆初莫名幻视那场梦里的孟常澜,当时的军官孟常澜是医馆里的常客,被送来的次数之频繁,一度让陆初害怕下一次被抬来的会是一具尸体。
某次他给胸口中弹的孟常澜换绷带,手上力气稍微用的大了些,孟常澜直接讹上了他,矫情道:“你怎么这么用力?好疼啊,如果因为你导致我这里的伤口好不了,后面结了疤,没人愿意跟我结婚的话,你就得负责。”
那时候陆初已经和孟常澜交情不错了,因而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手上边更加用力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随口胡咧咧道:“负责负责负责,没人娶你的话,我娶你。”
孟常澜疼的呲牙咧嘴,但也只是看着陆初笑。
就像现在一样。
但孟常澜此时却说自己不会怪他。
陆初莫名心里有些酸涩,一咬牙,把水果刀从孟常澜膝盖里拔出来,边紧皱着眉头拿刀尖挖骨头边小声碎碎念道:“算了,算了,你要是瘸了的话,大不了我负责,我扶着你走一辈子。”
孟常澜疼的额角青筋紧绷。
陆初嘟囔的声音很小,但孟常澜还是听见了。
我扶着你走一辈子。
孟常澜愣住,傻笑地看了陆初一眼。
“三。”
“二。”
“一。”
在恶鬼数数结束的同时,陆初把从孟常澜膝盖里挖出来的那块黑色骨头扔出了窗。
伴随着恶鬼尖叫的声音,陆初也控制不住地叫出了声。
“哐!”地一声巨响。
面包车撞上了小路尽头的榕树,整个翻了过来,车内车外都是狼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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