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火拼了一个多小时后,这边弹药开始告急,新杰和褚得润身上都负了伤,周竺还没来。
新杰看了眼大本营所在的北方,蹙眉嘀咕了句:“怎么还没来……”
褚得润枪里已经没了子弹,捡起身边已经倒下的战士的大刀,像是笑着说了句:“你等不到了。”
新杰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只见褚得润已经举着大刀朝小鬼子头上砍去。
眼看着那刀马上就要落到山野次郎头上,他却突然从腰间掏出了枪。
“砰——”
随着一声枪响,新杰眼睁睁地看着褚得润脑浆迸流,倒在山野次郎面前。
手里的大刀咣当落到地上。
新杰心头一滞,握住自己手里的枪,屏息凝神瞄准山野次郎的头。
他的枪里也还有最后一颗子弹。
“砰——”
一枪开完,山野次郎像此前无数次一般巧妙躲开,毫发无伤。
弹药告罄,新杰和身后的人一起,拿出匕首扛起大刀,冲着同样弹药告罄的小鬼子冲过去。
人数悬殊,新杰到底还是在寡不敌众的交锋下被打晕,意识完全模糊前看着朝阳胡同21号气派的大门,在心里将所有神灵都乞求了一遍。
如果心诚则灵不是谎言,你多少也睁开眼佑一佑那为国为民的人。
外面打斗声渐歇,戴紫凝站在张承霖房间里,听见楼下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
戴紫凝开口,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立刻进来,“夫人。”
“带张先生从密道先走。”戴紫凝开口,眼里的神色不容置疑。
日本人已经进了门,就算是楼下仍然还要守军,时间紧迫,他们俩也只能走一个。
总是有一个要留在这里的。
“带夫人走。”
进来的两个人是张承霖的人,是从很多年前就一直跟着张承霖身边的。
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自然更想带走张承霖。
可军令如山,不管怎么说,在战场上,张承霖的话才是最不容置疑的。
“阿霖!”戴紫凝还想挣扎,刚开了口又听张承霖说:“日本人本来就是奔着我来的,我留在这儿还有一线生机,您留下可就不好说了。”
“并且,如果把您丢在这儿,我就算回了上海,您觉得我还能有命交代?”
说完,没等戴紫凝再说话,语气强硬的下令:“走!”
“得罪了。”一个士兵开口,伸手打晕了戴紫凝,带着人先一步走了。
刚醒过来不久,张承霖觉得自己的身体还不太适应突然醒过来的状态,刚刚又说了那么几句话,撑着起身的时候差点又摔回去。
张承霖站在床边,扶着床头缓了会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往外走。
打开门的瞬间,迎面走上来两个日军,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将人制服了。
张承霖面色如常,没有挣扎。
平静的好像……不过是和朋友约了顿饭要去赴约而已。
山野次郎抓了人,像是怕再有什么变故般带上人就走,没有任何迟疑。
徐炫明收到戴紫凝的信,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除了一地尸体,只剩人去楼空。
徐炫明安排手下检查还有没有活口。
最后只带走了一个新杰。
*
与此同时,山东枣庄。
枣庄安稳下来之后,花月楼里的姐妹还是半数都回来了枣庄。
孤鸾收到风月的信后,来张承霖家见了她一面,来拿走当初容姨交给风月的卖身契。
风月和孤鸾从前在花月楼时关系便不错,两个人也总是有很多体己话说。
拿了卖身契,孤鸾蹙眉看着风月那已经八个多月的肚子,“你还真的……一头扎进这深渊沼泽就不出来了?”
“人间幸事,”风月笑着,笑得温柔:“总不过故人重逢。”
“就这样挺好的。”
听了风月的话,孤鸾沉默了好久,最后抬起头,眼神复杂:“你当初在花月楼唱台上唱的那曲《燕长见》,就是唱给张先生的吧?”
听见许久未被人提起的往事,风月眉目间都染上笑意,点头:“是啊。”
“那词可是张先生写的。”
这句话像是炫耀般,被风月用一种很轻飘飘的语气说出口,却又含着太多种让人辨不清楚的情绪。
“这世间有情郎总是难寻,相识一场,便祝你永远幸福。”孤鸾说这话时很是真诚,风月没听出一丝反意。
“多谢。”风月的感谢也很真诚,她也真的想求一场与他的幸福余生。
“我听楼里姐妹说,容姨走前将花月楼交给你了,”孤鸾斟酌着语词,问她:“你怎么打算的?”
“等战争结束后再说吧,”风月思量了会儿,才开口:“当下关头,总顾不得那楼了,楼里的姐妹四散而去,也未定还愿意回来。”
孤鸾走后,纪汝琼从外面匆匆进来,见风月在书房,拎着给她买的蜂蜜罐头就冲进了书房。
柴霏雪在院子里看着,无奈喊道:“你慢着点走,小心给风月撞着……”
纪汝琼进了书房,刚想像献宝似的把那两罐蜂蜜罐头给风月,却凝眸看见风月手里拿着张纸,看得仔细。
那张纸边边角角都有些起毛边,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看,但整个纸面又干净平整,昭示着那纸的主人很是珍重。
风月见她进来,将那张纸好好放在书桌上,才又问纪汝琼:“怎么了?”
“给你买了两罐蜂蜜罐头,听我嫂子说这东西喝了好,你喝来尝尝。”纪汝琼重新恢复刚刚进来时的神情,笑得让身边人都觉得开怀。
风月接过那两罐罐头,笑着说:“谢谢阿琼。”
纪汝琼转身往外走的时候,看见了那张被风月放在桌子上的纸,和张承霖认识了那么多年,他的字纪汝琼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那纸上规规整整的写着两行字——
“驿使难知折花苦,持酒为君陈三愿。”
“郎君千岁妾身健,岁岁梁上燕长见,燕长见。”
前面被人补了个题目,叫《燕长见》,是风月的笔迹。
纪汝琼看得眼泛酸,往外走的步子不禁迈的大了些。
她不知道那些字是张承霖什么时候写的,也不知道那张纸在风月手里放了多久。
但她总觉得,写下那些字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一定很爱很爱对方……
*
日本人对张德越手里雄厚的势力早已垂涎欲滴,又忌惮如今张承霖在**里的地位摇摆不定。
于是既得不到张德越势力又找不到**老巢的日本人对张承霖动了杀心。
本就大病未愈,又经历了日本人长达一天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
张承霖再见到山野次郎时,神智都有些不太清楚。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张德越的势力,**的老巢。”山野次郎原本就凶狠的面相上此刻带上阴骛,更显得瘆人,“换你一条生路。”
张承霖嘴角往外流着血,面上血肉模糊,早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风神俊朗。
他笑了声,张口吐出一口血,然后丢下了两个字:“做梦。”
山野次郎怒上心头,举起枪的瞬间,张承霖口齿清晰的说了句:
“中国**必将带领中国书写绵延千千万万年的盛世华章。”
声落,枪响。
英雄落幕,万物归零。
唯精神与正义永远存在,必将绵延千千万万年。
那天是一九三七年十月一日,中华民国历二十五年。
那天中华大地喧喧扰扰不得安宁,无数英雄烈士为了很多很多年后的盛世抛头颅洒热血。
很多年后的那天,那些革命先辈带着中国人民探索出一条新路,开启那篇绵延千千万万年的盛世华章的第一页。
——
彼时风月正与柴霏雪、纪汝琼吃着午饭,新的一个月到来,柴霏雪特意多做了两个菜,说看着风月这马上要生了的肚子,怕是下个月今天要坐月子忌口,可就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饭了。
因为那首《燕长见》引起的悲伤情绪在柴霏雪和纪汝琼的打趣玩闹下消散殆尽,坐在饭桌上的那一刻,风月倒也能好好与她们一起笑着吃顿饭。
风月在纪汝琼连声自夸催促下,夹了一筷子被她夸上天的豆腐,在纪汝琼和柴霏雪两个人期待的眼神中放进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纪汝琼一见她拿出来筷子,便连声问。
风月无奈,笑着刚要说话,心头突然一阵疼。
手猛地捂上心口,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
柴霏雪和纪汝琼吓得筷子都扔了,“怎么了?”
那阵痛很快过去,风月手还捂在心口,抓住纪汝琼的手,浅声道:“你帮我给纪先生去封信,问问张先生现在如何好不好?”
她心头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纪汝琼再三确定她真的没事,才转身出去叫了人来,让人去给纪豫行送信。
说实话,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纪豫行了,这些人只要一出去,就跟人间蒸发似的,除非上级用得到她了,会告诉她纪豫行的位置,不然她去联系也难如登天。
这么久了,她都不知道张承霖到底知不知道风月有了身孕这件事。
但是如果他知道了,肯定得高兴疯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