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喘息，风月笑时双颊都发颤，却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般，笑得那么灿烂。
张承霖起身，走到风月面前。
在风月不解的目光中，抬起手轻擦风月额角的汗珠。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张承霖手指碰到风月额角时，风月不自觉抖了下。
张承霖要落到她额角上的手停了停，眸中带着并不明显的笑意，像是故意似的，问她：“害怕？”
“没有。”风月倔强摇头，说完这两个字却再没说出别的话。
张承霖要去给风月擦汗的手一转，打横将人抱起来，二话不说往床边走。
细腻肌肤接触到床榻的那一刻，风月抬手勾住张承霖的后颈，迫使张承霖不得不抬头看她。
那一眼，全是风月眸中的风情万种。
张承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那时的心境，乱花渐欲迷人眼也不过如此。
薄纱帘半遮半掩着的窗子外日头高悬，红纱帐内春意融融，化了这冰天雪地的华东一冬的雪。
*
两天后，受家父传唤，何中华无奈收心登上了回上海的飞机。
机舱内，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何中华完全不一样，张承霖坐在那儿，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柔和的。
纪豫行和何中华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三个字——
不对劲。
极其不对劲。
先不说张承霖本身性子怎样，就说这些年因为张德越受到的无妄之灾，也早就把他变成了个不善言辞不善表达喜怒的人。
“你这满面春光的，”纪豫行故意蹙眉，说着打趣他的话：“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上海私会什么梦中情人。”
“说说吧，什么情况？”这个话题一开，何中华必不可能闲着，第一时间窜到“事发现场”，追问：“自打那天从花月楼出来，你就这样了。”
纪豫行又和何中华对视一眼，眸中满是赞许之色。
“你们俩很闲？”张承霖瞥他们一眼，绝口不提那天下午的花月楼。
纪豫行转过身坐好，却又不死心，大着胆子问：“你不会真的就这么毫无底线可言的拜倒在风月姑娘的石榴裙下了吧？”
何中华竖起耳朵，一扫脸上的郁闷和萧瑟，再看向张承霖时双眼发光。
“最近上海不大太平。”张承霖开口，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你要是实在闲的话……”张承霖看向纪豫行，一双眸子里还是刚刚那般笑意满满，却没有一丝刚刚的柔情：“就留在上海好了。”
纪豫行一听这话，“嗖”地一下缩回自己位置上待好，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张承霖又抬了抬眼皮看向何中华，这次没等他开口，何中华已经非常自觉的闭上眼睛假寐了。
他们到上海时，何中华回了家，张承霖和纪豫行去了浣华巷401号。
盛东升早在浣华巷401号等候多时，一见他们进门，便迫不及待开口：“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咱们组织内的新人。”
“这位我就不用多介绍了吧。”盛东升笑得慈蔼，望着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孩。
“哥。”
“霖哥。”
纪汝琼率先开口喊人，还像很久很久以前那般，但凡见人，必然笑着说话。
张承霖和纪豫行这回跟何中华一起来上海，本来也就是为了来接毕业回国的纪汝琼，谁知道纪汝琼提前一天回来了。
纪豫行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就被纪汝琼打断：“你再说我胖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哥。”
纪豫行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硬是噎回了喉咙里。
盛东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略显沧桑的眸中满是嘲笑：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
张承霖反倒是将目光落在了纪汝琼旁边那人身上。
是个大概二十一二岁的少年，眉眼间有种让张承霖形容不出来的感觉，他不说话，也不笑，但就是浑身上下都有种温柔。
“周竺，”注意到张承霖的目光，盛东升开口，向在场的人介绍这位少年：“同纪汝琼一样，毕业于牛津大学。”
“你们好。”周竺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开口时语气柔和，像是融进了一整个江南的春天。
张承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好乖啊！”纪豫行突然开口，引得在场的人都看他。
纪豫行晃神，摸了摸鼻子，尬笑两声：“抱歉，有点激动了。”
“虽然但是我真的没见过这么乖的男孩子。”
这话说的周竺脸都红了红，但还是笑着道谢：“谢谢。”
张承霖看着纪豫行那一脸心都快化了的模样，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两步。
纪豫行注意到了，眼看着他就要跳脚，纪汝琼身边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及时开口：“哥，霖哥。”
纪豫行满身暴躁的气息一瞬间偃旗息鼓，转头看向易泊衍。
盛东升眼睁睁看着纪豫行周身气息变化，忍不住开口：“知道的泊衍是纪汝琼对象，不知道的以为泊衍是你对象。”
“说得很好，”纪豫行无语，“下次别说了。”
来见纪汝琼一面，张承霖和纪豫行还是得尽快回山东，毕竟上海这个地方人多眼杂，待久了难免夜长梦多。
何况国|民|党那些人个个虎视眈眈，要么想杀张承霖，要么想拉拢张承霖。
晚上和盛东升纪汝琼等人一起吃了顿饭，准备走的时候，盛东升看向纪汝琼和周竺：“目前国内外的形势我昨天已经给你们分析过了，组织上决定你们两个人一个留在上海，在总部这边做事；一个去北方，跟着老谭，随时做好上前线的准备。”
纪汝琼眼波未动，她比谁都清楚，盛东升口中的“前线”是东北，那是她的家。
但转头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易泊衍，纪汝琼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
纪豫行目光在纪汝琼和易泊衍身上流连，最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纪汝琼这个人，很自立，也很有家国大义，但就是陷入爱河回不了头。
“我去山东吧。”
在场的几个人各怀心思，一片安静时在一旁最没有存在感的周竺开口了。
五道目光同时落到周竺身上，周竺笑得很灿烂也很柔和，好像他选的不是战场，而是一场等着他到场的豪华盛宴。
少年开口时语气里都带着五月阳春的暖意，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让我这个南方长大的孩子也去看看……你们北方那漫天的大雪。”
纪豫行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立即拍板决定：“好啊！”
“承霖，”盛东升见纪豫行松口，还不忘了问张承霖，“你的意见？”
张承霖迟迟未答，引得周竺抬眸看过来，也是今日两个人见了这么久，周竺第一次这么大胆直接的打量张承霖。
这人一身墨绿色军装，身姿笔挺，剑眉星目，五官分明，一张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就不禁让人望而生畏。
周竺眸子黯了黯，视线复又落到被张承霖挡住大半的四方窗上，外面下着零星小雪——这是上海冬天常见的景色。
如此美的冬天，如此美的雪景，在这人面前也逊色了许多。
“服从组织安排。”
张承霖视线没再落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让盛东升不禁松了口气。
盛东升都做好张承霖拒绝的准备了，他甚至在刚刚的几分钟里都想好了劝服纪汝琼去山东的说辞。
*
回到山东后，张承霖和纪豫行先带周竺去见了谭苑博，毕竟现在山东还归谭苑博管，周竺来了山东，怎么安排他也得谭苑博说了算。
张承霖和纪豫行刚一进谭府门就被下人引去了偏厅，“二位稍坐，先生说让二位晚上留下吃饭。”
“请这位小先生先去书房见先生一面。”
周竺点头，“好。”
周竺跟谭府下人走后，纪豫行忍不住问张承霖：“你说老谭会怎么安排他？”
张承霖拿着喝茶的动作停了瞬，轻轻摇头：“不知道。”
“哎呀，这么乖的小孩，”纪豫行一双眸子里全是怅然和渴望：“要是能天天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张承霖听完他的话，敛了敛眸子，什么都没说。
谭苑博书房。
谭苑博坐在书案后面，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清秀少年郎，有些凶神恶煞的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柔和的表情：“自愿来山东的？”
周竺没有犹豫，点头：“嗯。”
“难得，”谭苑博语气里没什么赞许，也没多少惋惜：“这种时候还愿意来山东的着实难得。”
“张先生和纪先生……”周竺开了开口，语气里满是遮不住的敬佩，他话还没说完谭苑博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别看那俩，那是俩傻子。”
谭苑博说到这儿，抬头看向窗外，语气淡然又带着些许让人不怎么能察觉到的惆怅：
“傻得彻头彻尾。”
“他们俩，如果让你选一个，”谭苑博重新把问题抛给周竺，即使他心里早已有定夺：“你选谁？”
周竺难得犹豫了下，像是斟酌，也像权衡。
[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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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别看那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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