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向阳，方生的护工，也是他的男朋友。
在他眼里，我有着优越的脸蛋和身材，有着广博的见识和才能，既能做得一桌好菜，又能剪出氛围感大片，还能捏出精巧的骨灰盒。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他天天都在夸我。
他说我跟他就像织女和牛郎，我心灵手巧，他想偷看我洗澡；又像吗喽和现代人，他野性未消，而我光鲜亮丽。
我很想摇摇他的脑袋——怎么会觉得一个护工光鲜亮丽的喂。
其实当他因为贫苦的过去而在我面前感到自卑时，我的自卑只会比他更甚——因为我连人都算不上。
我没有骂自己的意思，只是在说明一个事实。
我是向阳，代号0175，是“涅槃”实验的材料。
“涅槃”实验研究的是把人的意识转移到仿生机器人里，从而达到永生的目的，说到这里，你们应该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是的，方生负责“意识”，而我负责“身体”。
为了让“意识”能更好地跟人造机器人的身体配合，我们——高度模拟人脑的人工智能，被投放到这些为实验者准备的身体里，检验新身体是否能被正常使用，并以护工的身份跟实验者同居，观察实验者对这副身体的满意度。
显而易见方生很满意我的身体，每次实验做的梦就是在让他提前跟这副身体磨合，但我需要声明一点，场景是根据方生的潜意识去构造的，小裙子和美人鱼尾巴不是我的癖好。
（当然我也没有说我不喜欢的意思。）
是的，他的梦境我们都能通过仪器看到——包括我和那几个研究员，必要时我会充当马赛克——用身体挡住屏幕。
但是我怕方生知道这件事情会尴尬，如果他醒了你们可要帮我瞒住他。
在长河国际度假中心里，“富人”提供实验资金，“穷人”被吸纳为实验体，而且是无依无靠的穷人，万一实验失败也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这是一个尚未成熟的实验，目前失败率达到95%，我至今只见过一个实验体成功完成转移。
当人脑死亡意识离开身体时，研究员会用仪器捕捉到这股特殊的能量并进行编译，再把结果输入到新身体的大脑里，在这过程中只要编译出现一处错误，整个实验就会失败，而此时实验体的意识早已逸散。
这是方生唯一一个重生的机会，人工智能没有信仰，我却衷心希望老天爷能给我的男朋友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他可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找一个志趣相投的男朋友，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哪怕这句话是我咬牙切齿着说出来的。
但没关系，我会被投进回收站里等待被销毁，不会阻碍到他的新生活。
这时候就要有人问了，为什么不能将我们重新投放进新身体里循环使用呢？你想想，假设我们爱上了实验体，万一实验体手术失败我们用新身体去找实验员或负责人的麻烦呢？或者我们用新身体去找重生后的实验体双宿双栖呢？那就又浪费一个新身体了。
实验负责人担心我们爱上实验体，事实证明他很有先见之明，因为我很容易就爱上了方生。
方生总觉得自己是只上不得台面的吗喽，但你想想，我是机器人欸，这样鲜活的、无拘无束的生命对我这种无聊死板的机器来说简直就是火燃着柴，是噼里啪啦的烟火点亮寂静的夜空。
这傻猴子还以为我想找他当恋爱搭子，恋爱本身是什么必做不可的事吗？是碰见了他才成了必做不可的事。
他在我眼里就像一株塔黄，是一个从三十年苦难里积蓄出的一个豁达而有趣的灵魂，我碰见他就像碰见了一个奇迹。
现在就让我去成就我的奇迹吧。
如果说我还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人工智能不能投胎吧，就算实验失败了，我也不能下地府找他，也不能到来世找他。
方生，如果你能够醒来，就替我幸福吧。
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两个苦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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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换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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