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一天的清晨，乔盈冰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了。
对于不用去学校这件事，他觉得有点可惜。
大早上就发消息，会显得有点太粘人了吧。这么想着，乔盈冰还是点开和林玦蕤的聊天框，发了一句早安。
等了两分钟没回复，乔盈冰估计林玦蕤还没醒，就把手机扔一边去了。
差不多八点半左右，林玦蕤给乔盈冰发了一张晨曦微现的照片。
“哇哦，你是出门锻炼了吗？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乔盈冰戳开大图，拍照的时候估计才天亮。
“嗯，”林玦蕤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刚结束运动，“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在跑步。”
乔盈冰虽然也早起，但是不会运动：“真棒，我刚写了点作业，又困了。”
“写的生物？”林玦蕤顺口答。
“你怎么知道哈哈哈，”乔盈冰乐呵呵的，“填空题给我写困了，然后我打开了数学，五分钟就清醒了。”
林玦蕤这会儿刚跨进家门：“下午要干什么？”
“吃饭、学习......”乔盈冰出了房门发现一个人都不在，“出门走走。”
林玦蕤问：“以后想一起跑步吗？”
“啊......我可能会拖你后腿，”乔盈冰心动了一下就怂了，“你几点出的门啊？冬天好冷的。”
“等天开始亮的时候就出门，光合作用开始分解二氧化碳。”林玦蕤一本正经道。
乔盈冰干巴巴道：“哇哦。”
“怎么样，来不来。”
乔盈冰其实是不想去的，他就算不睡懒觉也不愿意大清早出去喝冷空气，只是这邀请他的是林玦蕤嘛，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好啊。”他就考虑了三秒钟。
林玦蕤把手机换了个边：“那从哪天开始啊？”
“明天呀。”乔盈冰正好找到机会躲开不小心在家里的楚皓，反正他爸到现在也不愿意正眼看他一下。
“嗯，好呀。”林玦蕤的声音突然变小，“你家在哪？”
乔盈冰同时也问：“那我去哪找你......啥？”
“我来找你就好，你发个能让我出现的地址。”林玦蕤换完衣服又把手机拿回来。
“说得这么可怜，你在哪不能露面啊。”乔盈冰没犹豫，把自家地址发过去了。
林玦蕤道：“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是不想你被骂，万一我离你家太近了让楚老师看见，那不太好。”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我爸的课吗，现在呢？躲这么远。”乔盈冰挺享受林玦蕤的态度，直到现在他也没听见林玦蕤说什么要理解爸妈的话，只站在自己这边，又一口一个楚老师的完全没跌份儿。
“我现在也喜欢楚老师的课啊，喜欢你又和上课没关系。”
乔盈冰现在已经不断提醒自己要记得秉承一个原则：撩不过就装傻，林玦蕤不会逮着自己不放。
“咳，那什么明天记得来接我，先挂啦。”乔盈冰听见家门开关的声音了。
林玦蕤：“好。”
——
“谁来接你？”
临近晚饭前乔盈冰从房间里出来。
他还没转身：“爸，您愿意跟我说话了啊。”这事没完呢，他就算一辈子不被认可也不会想着打个哈哈就绕过去。
“我问谁要来接你？”楚皓的脸色一秒黑。
“您明明知道嘛，”乔盈冰走过去，“林玦蕤啊。”
楚皓似乎是听见这个名字就开始暴躁：“我以为过一段日子，你自己会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乔盈冰一反常态，“是想清楚自己就是喜欢他，还是想清楚您就是看不过我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一旦有一点点事情不按您的计划走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乔盈冰在楚皓面前站定：“爸，我在您眼里是人吗？我现在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我们是父子了？”
他可以接受楚皓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难过、愤怒，骂他打他都没关系。
但是他不能接受楚皓把自己当成附属品。
“如果我真的变得不优秀了，是不是我做您儿子的资格就彻底没了？您希望我提高自己的能力，我当然认同您的想法。可我不一定就是所有人里最好的那一个，因为这一点您就一直否认我的话，我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不听父母的话，就是你做错了。”楚皓全然不是平日里那位温文尔雅的语文老师，他也尝试过克制自己，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脱离控制。
乔盈冰神色淡然：“所以我是为您活着的，也该为您死。我不想这样，从我自己做决定开始到今天，我没犯过什么错也没付出什么负面的代价，可就因为您不赞同，所以我的所有努力都不值得了。”
“你现在是在说什么？你为了一个外人在跟你爸......”
“爸，您现在只觉得我为了林玦蕤在顶撞您，”乔盈冰露出一个残破的笑，“无论您想到什么样的原因，您都从来不会觉得我做一件事是为了我自己，在您眼里我连犯错都是有别人带着，离了别人我什么都做不好。”
楚皓居然会被他气到这种程度，乔盈冰没预料过这种情况：“您别憋着了，我也不是没听过您教育我，更见过您和我妈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他突然意识到了，他只是刻意忘记了一些过去，那些过去并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他其实骗过林玦蕤的，他的家庭一点都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幸福，他的父母并没有好好地相处。相比之下乔盈冰觉得林玦蕤能够像讲述一件小事一样说自己的父母分开了，确实是一种勇气，更是一种他怎么努力都达不到的状态。
“滚。”
乔盈冰自嘲，他明明最讨厌这种粉饰太平的行为了，可他还是陪楚皓演了这么多年：“爸，有些话呢我还是要说完。您让我滚，我没办法反驳什么，但我要真滚了对谁也没好处，不说您拿来经营自己形象的好儿子没了，我也得在外边饿死不是？毕竟......”他脸上挨了楚皓一巴掌。
“毕竟，”乔盈冰偏着脑袋，“我还是个学生。”
“滚出去！我没你这种儿子！”
楚皓的怒吼被关在家里。
直到出了家门，乔盈冰都维持着那副笑容。
在他还在恍惚的时候他在聊天框里不断重复着打字-删除、再打字-再删除的动作。
可是能说什么，乔盈冰叹了口气。
他不想让林玦蕤知道。
【怎么了】
乔盈冰的呼吸滞了一下，他第一次面对林玦蕤的时候无话可说。
【我看见一直出现的正在输入了】
【怎么了呀】
林玦蕤自从有了乔盈冰的联系方式，就会时不时进对话框看一眼，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他就喜欢这样。结果今天这反反复复地输入，却半天都没发过来一个字，林玦蕤索性直接问了。
乔盈冰敲出两个字【没事】
这可不是没事会说的话哦。
【你干嘛呢，吃饭了吗】
乔盈冰坐在家门附近的路边台阶上【闲着呢，不饿】
他有点后悔没顺点什么吃的出来了，还有点冷。
可是这个点去鲁汶烨家不合适，况且乔盈冰也没本事用脚走十公里。
【是没有想吃的吧】
乔盈冰把自己的脸藏进帽子里【话说，你明天来找我真的方便吗，我们两个离得远吗】
【不远】
确实不远，林玦蕤查了下地图，他们就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那你呢吃饭了吗】
然后就没回音了，乔盈冰忿忿地戳了一下手机屏幕，这回连林玦蕤也掉线了。
为了避免遇上楚皓的熟人朋友，乔盈冰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天色暗了也没几个人走在路上。
真惨，寒假第一天就被赶出家门。
乔盈冰又想到自己和林宏才碰面的时候，这位父亲的气场好像被故意收起来了，想来是没和小屁孩计较自己的儿子被拐走了。
要是楚皓在校外见到林玦蕤那可就不妙了，乔盈冰嘴上说不怕和林玦蕤一起出现，实际上祈祷了无数次别在教室之外的任何地方遇到他爸。
饿死了啊。
乔盈冰放弃了联系鲁汶烨的想法，看林玦蕤也没回消息。
完蛋，他没人要了。
偏偏这风还刮得越来越大了，一月份真的能把人冷死。乔盈冰将脸埋在膝盖里，又往避开风口的地方挪了挪。
真是的，林玦蕤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他也顾不上会被当成怪人了，抱着自己在那自言自语。可这都已经躲到不能再躲的位置了，怎么这风还能勾着自己的帽子不放啊。
乔盈冰一直埋着头，感觉那狂风要把自己掀起来了。
“啧，烦死......”乔盈冰唰一下抬头准备对天狂骂，“......”
林玦蕤拉扯了乔盈冰的衣服好几下，这会儿可算理他了：“你就搁这闲着啊。”
“嗯......是啊，凉快。”乔盈冰还要嘴硬一下，反正林玦蕤不会揭穿，“你怎么来了？”
林玦蕤蹲在他面前：“我也闲着，来熟悉一下路。”
“我还以为你掉什么坑里去了，聊天聊一半遁地了不成。”乔盈冰坐在阶梯上比林玦蕤蹲着要高一点。
“现在饿了吗？”
“饿啊，我都快......等会儿，你怎么来这么快的？”乔盈冰才看见被放在一边的自行车，“骑它过来的？”
“对啊，”林玦蕤看乔盈冰的帽子被吹掉了又给他拉回来，“我们住的真不远，我跑着也能很快到。”
乔盈冰想摸摸林玦蕤的脸，奈何手太冷：“那你还真想过跑着来啊？”
“嗯，但是跑没有我骑车快。”林玦蕤贴了一下乔盈冰的脸，“走吧。”
乔盈冰被吹得腿都僵了：“去哪里啊？”
“随便去哪，就当私奔好不好。”林玦蕤站起来。
乔盈冰握上那只手：“那可太行了。”
被拉起来之后他又不动了，脸颊蹭在林玦蕤的肩膀上：“你怎么跑出来了啊。”
“跟我爸报备之后出来的。”
林玦蕤出门前林宏才正在做饭，就见他从楼上飞下来：“干什么呀，要吃饭了。”
“爸，我想出去一下。”林玦蕤看菜还没全下锅，“对不起啊，您可能要......”
林宏才问：“干嘛去？”
“找下乔盈冰。”
“这个点，你去找人家？”林宏才放下菜盘子。
林玦蕤为了赶时间直接道：“他可能被家里人赶出去了。”
“啊？Derry......”林宏才只看见林玦蕤的背影。
“你就这么说出来了啊......”乔盈冰抱着林玦蕤，脑袋一直没挪地方。
林玦蕤环着他的腰：“嗯，我不说是找你的话，我爸应该不会这么快放过我。”
“这就有点......有点荣幸啊，”乔盈冰哈哈笑了两下，“还有亿点点丢脸啊，叔叔知道我被赶出来了。”
“我爸不会笑话你的，”林玦蕤认真解释道，“他只会觉得是我把你坑成这样的。”
乔盈冰猛地抬头：“啊？真的吗？”
“嗯，然后他对我们的意见就会更少一点，挺好的。”林玦蕤说得头头是道，还用鼻尖去蹭了蹭乔盈冰。
“哇哦，你这算计的......”乔盈冰又把脑门戳回去。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乔盈冰又开口：“想吃点热的。”
“走吧，来的路上我看了一下，附近有家关东煮，还有别的小吃店。”林玦蕤把乔盈冰的身子扶正。
上了自行车，乔盈冰又抱紧了林玦蕤，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林玦蕤笑了笑，踩下了踏板。
这个点开在家附近的都是麻辣烫烧烤类的店，要么就是那种小炸串摊。
乔盈冰倒是没忌口的，就是怕林玦蕤吃不了：“咱们就吃关东煮吧。”
虽然没地方坐，但是好歹少点油烟少点客人。
“老板我们要两份，一份加辣，另一......你吃辣吗？”乔盈冰转头问。
林玦蕤道：“就要一份辣吧。”
两人外带着两盒关东煮回到了自行车旁边。
“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周围都是抓着大把竹签撸串的人，乔盈冰也不在乎形象了直接站在一边吃起来。
林玦蕤负责抬着两个盒子，乔盈冰一手自己吃，一手喂他。
吃着吃着咬串了，把加辣的喂给林玦蕤了。
可他没什么反应，乔盈冰观察了一下他连脸色都没变：“你......”
“我能吃辣呀。”
“那你说不加辣，”乔盈冰又给他塞了一颗鱼丸，“我还以为你不能吃呢。”
林玦蕤吞下食物才道：“我可没说不加哦，是怕你吃到一半扛不住。”
“嘁，我就不信了你还能比我更能吃辣。”乔盈冰说这话的时候鼻尖已经在冒汗了，他算那种人有点菜，瘾稍微大点的类型。
结果林玦蕤愣是全程淡定啃完了乔盈冰递过来的东西。
“嘶......你这不对啊，”乔盈冰最后选择喝不辣的汤，“太不对了。”
林玦蕤问：“什么不对？”
“你不是高富帅男神吗，不应该生活很健康，少盐少辣，偶尔再嗜个甜什么的？”乔盈冰脑瓜子里全是以前看过的霸总男主角人设。
林玦蕤哭笑不得：“你看的什么小说啊？”
“就你这样的男主角嘛。”
林玦蕤反问：“你觉得我是高富帅？”
“这可不能是我觉得，瞅瞅你这样子，难道不是吗？”乔盈冰夸人一点也不含糊。
“那你不也喜欢吃辣，而且还不喜欢运动。”林玦蕤不忘吐槽插一刀。
乔盈冰作势要打人：“我这是赞美你，你看你说的什么。”
“而且，高富帅我最多占俩，咱还是不一样。”
林玦蕤上下扫视乔盈冰，站近了一点道：“有俩吗？”
“为什么没......嘶，你开始欠揍啊，我怎么没俩了！”乔盈冰看林玦蕤望着自己的视线，龇了龇牙要咬人的架势。
林玦蕤把垃圾一收塞进路边的回收桶：“好啦你有你有，我陪你呆一会儿，你还能回家吗？”
乔盈冰又开心不起来了，他确实进不了家门了。
-tbc-
完了，我好像不会虐，写着写着就开始偏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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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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