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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涌

许闲月在靖王府的日子,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流汹涌。

她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西厢房或者她那间小小的工坊里,与那些色彩斑斓的蚕丝、纤细的铜丝为伴。王府中馈,她依前言,并未接手,全权仍由那位神色精明的老管家打理。下人们起初还带着窥探与审视,见她当真毫无争权夺利之心,态度便渐渐从敬畏转为一种疏远的恭敬,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一个不受王爷待见、甚至大婚之夜都未能圆房的正妃,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府里,地位着实尴尬。

挽翠为此忿忿不平过几次,都被许闲月淡淡挡了回去。“清净不好么?”她总是这样说,手中掐丝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朵傲雪寒梅已初见雏形,花瓣层叠,形态逼真,比之当初的玉兰、莲蓬,技艺更为精湛纯熟。

她并非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通过挽翠与几个看似木讷、实则心思简单的洒扫小丫鬟的零星交谈,她大致摸清了惊澜院乃至王府的人员构成。惊蛰是谢无岐最信任的影卫首领,形影不离。老管家姓严,是府中老人,掌管庶务,心思难测。此外,王府还有几位据说是宫中赐下的美人,住在偏远的院落,形同虚设。而谢无岐本人,自那夜毒发后,便再未踏足过后院,似乎完全遗忘了她这个新娶的王妃。

这正合许闲月之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许闲月正在工坊内尝试用新得的茜草根和栀子调配染料,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王爷的病反反复复,宫里赐下的药也不知有没有用……”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听说前日王爷又发作了一次,比上次还凶险,惊蛰大人守了一整夜……”

“唉,再这样下去……外面那些人都等着看咱们王府的笑话呢……”

声音渐渐远去,是两个路过的小厮。

许闲月握着石臼的手微微一顿。又发作了?而且更凶险?她想起那夜谢无岐猩红的眼眸和喷溅的鲜血,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那“焚心”之毒,果然霸道无比。

她低头看着石臼中刚刚捣出的、色泽浓艳的茜草汁液,又看了看旁边摆放的几朵已经完工、形态各异的绒花。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盘旋了数日,此刻愈发清晰——那枚绒花莲蓬对谢无岐毒素的安抚作用,绝非偶然。

她需要验证。

机会来得比她预想的要快。

当晚,严管家亲自来到西厢,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王妃,王爷……身体不适,太医开了方子,需一味‘冰蚕丝’做药引,库房中存货已尽。老奴听闻王妃擅此道,不知……”

冰蚕丝?许闲月眸光微闪。这是一种极为珍稀的蚕丝,色泽莹白,触手冰凉,产量极少,多用于皇室贡品或极高等级的刺绣。她手中恰好有一些,是前几日让挽翠费了不少力气才从外面寻来的。

“我这里确实有一些。”许闲月放下手中正在绘制花样的炭笔,语气平淡,“不知王爷需要多少?作何用法?”

严管家忙道:“只需三钱,捻成极细的线,与其他药材一同焚化,取其烟气入药。”

焚化?许闲月心下疑窦丛生。冰蚕丝虽性凉,但直接焚化入药,她从未听说过。这更像是……某种掩饰。

她没有点破,只点了点头:“稍后我让挽翠送去。”

“不敢劳烦王妃身边人,”严管家躬身道,“王爷此刻正在书房,若王妃得空,可否亲自送去?也……免得下面的人不懂,糟蹋了这珍贵之物。”他话说得委婉,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与试探。

许闲月瞬间明了。送药引是假,借她之手,或许是想利用她那夜展现出的、能安抚毒素的异常能力,才是真。是惊蛰的意思?还是谢无岐清醒时的授意?

她沉默片刻,起身:“带路吧。”

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书房设在惊澜院主屋的东侧,与婚房相隔不远。还未走近,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浓郁药味与冰冷戾气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书房外守着两名眼神锐利的侍卫,见到严管家和许闲月,无声地行礼让开。

推开沉重的紫檀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宽大书案后,单手支额,闭目蹙眉的谢无岐。他脸色比大婚那夜更苍白几分,唇色却殷红得诡异,即便在昏迷般的沉睡中,或者说压制痛苦的状态中,眉宇间也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暴戾与痛楚。惊蛰如同沉默的影子,立在阴影处,见到许闲月,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

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沉郁的死气。书案上散落着一些军报文书,旁边放着一碗黑浓的、尚未动过的汤药。

“王妃。”惊蛰低声开口,打破了沉寂。

许闲月将手中用锦盒装好的冰蚕丝递过去:“管家要的药引。”

惊蛰接过,却没有立刻使用,而是看向谢无岐,沉声道:“王爷体内毒素躁动不安,汤药难进,强行灌入亦会呕出……若持续下去,恐伤及心脉。”

他的话是对着许闲月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许闲月目光落在谢无岐紧攥的拳头上,那手背青紫,血管凸起,显然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她又看了看自己今日为了方便做事,随意簪在发间的一支新做的墨梅绒花。梅花用深绛与墨色丝线染就,形态孤峭冷逸。

她缓步上前,在距离书案三步之遥处停下。没有像上次那样拿出绒花刻意引导韵律,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谢无岐因痛苦而微微抽搐的眼睫上。

然后,她抬起手,轻轻取下了发间那支墨梅绒花。

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然而,就在绒花离开发髻的瞬间,那极其微弱的、属于蚕丝与铜丝摩擦震颤的、近乎本源的韵律,似乎随着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很淡,很轻,如同初雪落地,无声无息。

但效果,却立竿见影。

谢无岐紧蹙的眉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了一线!他紧攥的拳头,力道也稍稍松懈,虽然身体依旧紧绷,但那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的弦,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托住了一下。

惊蛰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锦盒的手紧了紧。严管家更是屏住了呼吸,老眼中满是震惊。

许闲月心中了然。果然如此。并非特定的绒花形态,而是她制作绒花时,那种专注到极致、心神与指尖韵律合一的特殊状态,以及绒花本身材质震颤所引发的、某种奇特的波动,能够引动,或者说,安抚谢无岐体内那狂暴的“焚心”之毒!

她拿着那支墨梅绒花,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平静地看向惊蛰:“看来,这‘药引’,似乎并非必需。”

惊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王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我不知道。”许闲月回答得坦诚。她是真的不知道原理,只知道结果。“或许,与我制作此物的手艺有关。”她晃了晃手中的绒花。

就在这时,书案后的谢无岐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叹息般的呓语,虽然未曾醒来,但气息明显平稳了许多。

惊蛰不再追问。有些事,知道结果比探究原因更重要。他看向许闲月的目光,彻底变了。之前的审视与客气,此刻化为了某种带着沉重分量的……倚重。

“日后,”惊蛰的声音低沉而郑重,“王爷若再毒发难制,恐怕……还需劳烦王妃。”

许闲月沉默。这意味着,她将被彻底绑在谢无岐这艘随时可能沉没的破船上,与他的生死息息相关。福兮祸所伏,这特殊的能力,是护身符,也可能成为催命符。

“我尽力。”她没有把话说满,将手中的墨梅绒花随意放在书案一角,“这个,或许能让他睡得安稳些。”

说完,她不再多看谢无岐一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严管家连忙跟上相送。

书房内,烛火摇曳。惊蛰看着书案上那支孤峭的墨梅绒花,又看了看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的谢无岐,冷峻的脸上神色复杂。

而已经走出书房的许闲月,抬头望向被王府高墙切割成四方的、墨蓝色的夜空,一轮残月孤悬。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这靖王府的角色,已然不同。

清闲的日子,恐怕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暗涌,已至脚下。而她,必须在这漩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那立足之地,便是她指尖这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牵动无数人心的——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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