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睁着一双雾气朦胧的眼睛,笑着摇摇头。
谢岁安:“?”眉头蹙得更深,像被刀划出了深痕。
他的手还揽着她的腰,她樱红的嘴唇近在眼前,鼻息喷出浓浓的酒香……
谢岁安偏过头,心脏狠狠跳了跳。
若还在从前,该多好。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放开,又怕她再摔下去,伸手拉着她手臂:“站得稳吗?”
谢岁安的手从自己腰上放开的刹那,秦桑整个人清醒了大半。
她笑着拂了一下宽袖挡开他的手:“笑话。”然后袅娜地找了个块屋顶潇洒地坐了。
坐好以后抬头看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哥哥,一起看月亮。”
哥你姥姥的哥哥!
谢岁安面不改色,坐得离她一丈远。
秦桑笑道:“都是一家人了,不必那么见外。你躲那么远做什么,我没喝醉,方才嘛,就是脚滑了一下下。”
缙云方才在旁边看得心都提上嗓子眼,这会儿终于晃悠悠地落回原处,还时不时蹦跶两下。
为了避免两个喝酒的人冲动,他想了想,决定牺牲一下,拼着挨打凑到谢岁安身边,坐到了两人的中间。
“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喝醉,”他看向秦桑,“姑娘你脸都比水蜜桃还要红了,要不回去找个镜子看看呢。”
“胡说,”秦桑笑,“本上仙这是,天生红润,肤白貌美!”
谢岁安:“……”很好,喝醉以后果然露了本相,上仙都出来了。
缙云也欲言又止,看向自家公子。
谢岁安却扬头咕嘟咕嘟灌酒,一副要把自己也灌醉了算的架势。
“哎……”缙云想劝,可是谢岁安已经把一坛子酒当水喝空了。
“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四叔?妹妹。”他手肘往后撑,支起一条膝盖,把手放上去,看着天上半轮月亮,半醉半醒的样子。
秦桑喝了酒,刚才差点出丑,现在突然勇得很,拍着大腿:“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
谢岁安顿了顿,点点头:“也行,走!”
“……”缙云觉得俩人只是发酒疯,便没起身,试探着左看看右看看:“天都黑了,现在出门不太好吧?”
秦桑方才那一拍,拍得有些手疼,刚刚弥漫上来的醉意变成了火红的热意,燥得浑身微微冒汗。
她在袖中上摸了摸,似乎没摸着,说:“你稍等我一下。”然后纵身下了房。
好在此处院落很偏僻,那些下人都在主院忙碌,没人看见她这直上直下的功夫,否则非要被吓死不可。
她从屋顶落下来,在伶仃手里拿了团扇,又飞了上去。
再上来,她就避开缙云,直接坐到谢岁安的身边去了,两人中间堪堪隔了寸许,稍稍一动,衣服都能彼此摩擦。
秦桑红着脸,摇着扇子问谢岁安:“热不热?”
谢岁安垂眸,看了看两人的距离,又看秦迷离的双眼,颇有些无语:“不是说现在去找四叔?”
秦桑点了一下头:“对啊,走!”她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却聚不了焦。
谢岁安:“……”
***
清晨的风微凉,滑过手臂时如丝如绸,秦桑翻了个身,拥着微凉的天丝被,睡得十分香甜。
昨夜醉酒,反而睡得深沉,那酒算好的,一夜过去并不让人觉得头疼,只是睡到日上三竿,太阳光透过窗棂,透过纱帐,斜斜打在秦桑后脑勺。
当她觉得热时,终于一个翻身起来。
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口渴,想喝水。”
英儿正在轻手轻脚给瓷器擦灰,闻言转身过来,端了水到秦桑面前,伺候她一口气喝了。
这时伶仃听见动静掀帘进来:“姑娘可算醒了,二公子在外面等着呢。”
二公子……秦桑想了想,迷蒙着睁开眼:“谢岁安?”
伶仃:“嗯。”
“他来做什么?”
伶仃摇头,但是神情有点尴尬:“姑娘不记得了?昨晚你们上了屋顶……”
“哦对,”秦桑恍然,是有这回事,“他来做什么?”
“……”伶仃欲言又止,最后说:“二公子说,你们约好了要出门,他把梁嬷嬷都打发走了。”
秦桑想了想,想起要出什么门——她昨夜兴致所至,喝了一些酒,那酒有一点上头,于是一拍大腿说了大话,要去找谢霄。
可她能去哪儿找,那无忧岛神秘且危险,去之前怎么也得做个万全的准备,这次可与上一次不同,谢霄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原是打算去趟烟云楼,找曹安沐问问看有没有别的门路,但是最近一直没找到机会出门。现下既然有人作陪,那自然也不是不行,谁叫他这么锲而不舍的呢。
“去跟二公子说,稍等我一会儿,我梳个妆。”
“……”伶仃站着没有动,看她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有什么话你说。”秦桑瞥她一眼,正准备去洗脸。
“……姑娘是真的不记得了吗?”
秦桑一愣,伶仃那话好似一滴水,滴落在她冰封的记忆上,浅浅划开一点迹象,叫她心跳骤然一停。
她以为那是梦。
自己仗着是个梦,就很不要脸的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
柔软,温热,香香的……
“啊对了,今日天气看着有点热,”秦桑重新返回床边,道:“你去跟二公子说,就说我病了,今日不宜出门……”
“我听你中气十足的,病的哪门子病。”秦桑的话被窗外一个陡然响起的声音打断,谢岁安一把掀开小轩窗,眼睛亮亮的,却绷着一张脸,语气充满嘲讽,“要骗人也小点声儿,明目张胆的扯着嗓子喊,你当我耳聋?”
秦桑脸上微微一热,立刻冲伶仃使眼色,伶仃低头装哑巴。
好在秦桑身经百战,很快调整好自己,她脑子里迅速释放信号进行自我麻痹,那就是我做的一个梦,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好嘛!
这个过程不过一个呼吸,她便清了清嗓子,笑得一脸坦然:“二公子啊,真早,我其实还没什么头绪,还在调查中,你给我两日时间,等我有了确切消息后,再派人通知你一起,你觉得可好?”
谢岁安继续撑着窗扇,神色冷淡:“哦?你要如何调查?又要以身犯险?”
“我有人。”秦桑说。
谢岁安挑眉。
秦桑不想看见他这副质疑自己的鬼样子,走过来一把将谢岁安推开,然后拉上窗,上了栓。
“男女有别懂不懂,我还没洗漱换衣服呢,你在外边等一会儿!”她冲窗外吼完,又对自己不满意,一腔没来由的怒气不知冲谁发,揪着头发扯了扯,摔到了床上。
伶仃:“……姑娘?”
“你先出去,让我冷静冷静。”
伶仃溜之大吉。
伶仃走后,屋内空无一人,秦桑气愤地从床上爬起来,自言自语自我安慰:“没什么的,就是一场梦,别想多了,这种关键时候对吧,怎么能儿女情长?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虽然他长得是还不错,虽然他对你也确实欣赏爱慕,虽然他长得不错眼光也不错,但这种人一抓一大把,没什么稀罕的,冷静,亲一下而已,不要紧。”
她自己伺候自己洗漱完,然后出了门。新院子里种着一棵桂花树,枝叶茂盛,英儿在那棵桂花树下一个石桌上的小炉子上煟了一锅粥,粥香四溢。
谢岁安就坐在石桌旁,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瓷白汤匙,搅着碗里的粥。
见她出来,谢岁安将粥碗往前一推。
又拿起另一个空碗,给自己也舀了一份。
他其实最近都没有食欲,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此时闻到简单的糯米红枣香,倒是食指大动。
除了粥,还有一份米糕和酸爽的咸菜,看着都开胃,两人没再说什么,低头安静地喝粥。
太阳刚刚升上枝头,洒下斜斜的一道光,堪堪切在谢岁安脚边。
两人吃了一会儿,谢岁安忽然又开口:“自从流民进都,皇上派的钦差就前往豫州,爷爷出事之前,钦差查到负责运送赈灾粮的押粮官身上,押粮官受不住刑,供出了谭桐斌。”
“谭桐斌就是谭姨娘的父亲,越州有名的富商。而越州,是灾粮经往豫州的必经之路。据押粮官供述,是谭桐斌提出霉粮换好粮,多出的银钱大家分这个主意。大家都知道谭家的背景,想着即便出事也会有人遮掩,所以才敢肆意妄为,罔顾人命。”
“此事爷爷当然不知情,可传入京都后,就成了百官弹劾爷爷的把柄,说爷爷即便不知情,也有疏于管教之责。除此之外,他们还罗列了许多其他的罪名,”谢岁安抬头,“这些事,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他们这是蓄谋已久,根本不是你一封信能左右的,别自责了,跟你没关系。”
谢岁安的声音沉沉的,从容又冷静。
不知怎么,秦桑看着这样的他,有点欣慰,至少不是一蹶不振,怨天怨地萎靡下去。
“所以谭家果然做了这伤天害理之事?还是说,有人故意给他下的套?”
谢岁安继续搅着粥:“此事我不敢断定,但谭姨娘入府,必得经过爷爷的同意,如果谭家老爷子不干净,爷爷不会容忍她们母子在家嚣张这么些年。”
“所以此事,是有人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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