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梼杌而言,花了三百年才将他认为的“高阳”找出,要他放弃绝无可能。
他对明昱强调道:“少主,今日不将他拿下,日后再难有机会!”
明昱不作理会。
见明昱态度,梼杌脸色一沉,比夜幕中的山色还黑。
远方天外,层层迷雾在狂风的裹挟下快速迫近。
阔台周围笼罩起幽幽绿光,深邃诡异,照得人心惶惶。
迷雾入眼,一排排凶灵赫然出现,将众人包围。
他们有的吊着半个头,有的没有手用嘴叼着刀,有的咧着半张嘴在笑……
许多人是第一次见这般景象,被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有人求饶道:“梼杌将军先前说冤有头债有主,万不要牵连无辜啊!”
阿唤见状,立即站到了“帝君”身前。
可她的神情里,明显多了几分猜度。
经她方才观察,眼前这人看似狂放不羁,行事如野马脱缰,实则每步棋都藏着机锋,谈笑间就破掉了梼杌筹谋已久的策划。这般深不见底的城府,反倒印证了那个最棘手的可能。
自己指认之人……为何偏偏是魔君?!
一阵倾天覆地的笑声打断了阿唤的思量。
玉面之下的容颜冷然地看着她,风将他的头发吹起。
一片赤红在人眼前缭绕,仿佛漫天的雪霎时变成了血色,片片哀绝寥落。
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悲凉,有种想落泪的哀戚,他们的手不自主地在颤抖着。
高阳的笑声穿过层层云雾,也同时落入了不远处俊公子的耳中。
俊公子加紧步伐,找过一众房间,都不见含章坊主身影。
他走到最后两间房外,伸手向其中一间敲去。
“俊公子有礼,深夜来访,是找小雪有事?”小雪低声道。
她方才在门庭中跳舞被方雷氏统领惊扰后,便随同侍女回了房中。此时见是方雷氏少主,不免心中诧异。
“小雪坊主有礼。”俊公子没见到要找之人,敷衍地应了一声:“今夜雾气深重,崖外又有凶灵异动,小雪坊主万要当心。”
“多谢公子提醒。”
“那傲俊就不扰坊主歇息了。”
“哎,公子见了小雪似有些失望……”小雪看着俊公子的表情,探问道:“果真不是来找小雪的啊?”
俊公子被拆穿,也不再隐瞒:“小雪坊主可有见到含章坊主?”
听得此话,小雪的眼中飘过一丝难以令人察觉的狐疑:“含章坊主难道没有与你们一起,这我倒是不知的。”
俊公子“哦”了一声,指了一下最后一间房:“含章坊主没有观礼,或是在那这间房中。”
“是吗?”小雪心中一紧,怕俊公子生出事来,“那我与公子一同找他,含章若在此,正好我可与他做伴解闷儿。”
二人相顾一眼,向着最后一个房间走去。
绿光幽幽,雪花淼淼,落地有声,惊得人心惶惶。
“他不是高阳帝君,他绝不可能是帝君。”
阔台处,在听到高阳的笑声之后,台下之人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高阳应声而止,双手张开,在众人的瞩目中,黑色的披风随身而展,一朵朵梅花点缀其上,一片片花瓣从披风中飘出,伴着若有似无的梅香,撩人心弦。
“踏血寻梅含香尊!”
“他果真是血狱香尊。”
人群中终于有人敢将此名喊出。
“血狱香尊是谁,本尊可是高阳帝君?!”高阳镇定地说着,随即飞身跃起,在空中俯视着所有人。
“哼!”梼杌嗤之以鼻,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今日不论你是谁,都休想活着踏出此地半步。”
甚至,其他人一个都别想走!
他环视在场之人的目光冷冽,唯独在看到明昱时稍缓。
“少主,我会安排大庭氏众人从密道撤离。”
明昱眼中闪过一丝不惑:“你还要继续杀戮?”
“为了大庭氏的颜面,今日所有人都必须死。”
明昱沉言:“为了大庭氏,还是为了你自己?”
梼杌沉痛地喊出一句:“少主!”
他没想到明昱会说出此话,一口气憋在胸口不敢吐出,沉沉地将头低下。
明昱继续道:“事到如今,不管你是不是被人利用,都别拿我大庭氏之名作饵!”
梼杌脸色胀的通红,眼中露出一丝委屈,如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少主,不、不是这样的。”
高阳趁机笑道:“看看,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至于这般无知,没有任何证据就将罪名抛到帝君身上,不仅损害了他的威名,还连带着让本尊受冤。”
高阳脸色一转,呵斥一声:“不可原谅!”。
他随手一摆,身后的披风发出璀璨亮光。
一朵偌大的梅花如皓月升起,花影无声,瓣瓣孤絮飘落到人群中,停留在人的发梢、衣角、手心上,花香随之沁鼻。
定力稍弱之人,此时已不禁心神荡漾。
梼杌没有理会高阳的话,心下一沉,霎时面无表情。
他开始煽动起台下之人:“各位,方才打头将军已证实此人就是帝君,而他也承认身上有承云。如今他已中毒,身上没有半分灵力,各位莫要忘了此行之目的。”
受此挑拨,那些原本被凶灵吓得乌黑的脸上即刻又被**烧红一片。
高阳却是生怕火烧得不够大,一副煽风点火的语气道:“对,差点忘了,大伙儿来此之目的,大家放心!我也是为承云而来,为给大家……双手奉上承云!”
一双双眼睛大睁着望向高阳,他的话无一个人敢相信,也无一个人敢轻视。
高阳见状很是满意:“不过,承云曲谱只有一本,这么多人想要,本尊究竟给谁呢?你,你,还是你……”
披风的威能幻化出一对遨天的翅膀,让高阳在空中屹立不坠,赫赫之气,如王者凌空。
“看来还是你比较想要。”高阳袖袍一挥,随手指着一人。
“给我,那就给我吧!”被高阳指着之人兴奋地跳起来要去抓他的脚。
高阳手中出现了一支骨笛,缓缓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回荡起一首旋律,每次想起,风就像刀子般割裂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这首让九州之人趋之若鹜的曲子,最终也让随他多年的五正官殒命。
不过此中之人,谁又会在乎承云的过往呢?他们只是想要将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抢夺到手而已。
高阳忍住脑中撕裂般的疼痛,将笛子放于唇边。
旋律释出,时而悠长婉转,时而气势恢宏。
静如幽谷来风,破如山洪穿石……
那原来在众人周围狂乱嘶吼的凶灵,在这一曲悠扬的抚动下,竟然安静地站着,准确说是像木桩般呆立着。
“果然,果然是承云!”
“他真的有承云!”
寂静过后,台下之人纷纷惊叫出声。
阿唤安静地听着他吹奏,她的手狠狠攥紧。
那些和五正官一起出生入死的画面跳入她的脑中,她不知是曲子太动听,还是风雪太大迷了眼。
她心中一股冷泉涌来,就在即将夺出眼眶时,被一道阀门挡住了。
任她心中翻腾如海,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早在三百年前,她从东海之滨杀出重围时,她就将此生所有的眼泪埋在了海水之中。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似要把心中的所有杂念吐净。
此时,百族之人开始沸腾,他们借着人多壮起了胆子,拔出了手中的兵器。
剑指高阳。
“既然你要将承云送出,我便不客气了。”
一人说罢,旋身飞起,未及高阳身处,另一人也飞跃而起,两人在空中厮打开来。
“给我,我朱襄氏势必得到。”
明昱在台上看着四方之乱,朝着高阳的方向疾步迈出,看不出是想动手还是有其他盘算。
梼杌上前想将明昱拉走,明昱一个快步闪身,躲开了梼杌。
同一时间,阿唤的手向梼杌伸了过来,带着裹挟风雪的灵力,使得梼杌一惊。
他自是想不到,毒已被阿唤解了。阿唤乃是妖族,呼吸吐纳自与常人不同。
她看了眼空中的高阳,心中暗惊,此人借承云引发骚动,竟是在为她争取恢复时间。
来不及细想,她知道必须先拿下梼杌,水波扇一甩,道:“当日你不服败于我,今日便再给你一个机会,生死之战,你可敢?”
梼杌阴沉地吐出一句:“我等这日已久,今日就让你先为三千将士偿命吧!”
“送死!”
二人神功相较,招招过处,山石崩落,震荡起漫天雪尘。
台下之人,趁机也开始不停攻讦起高阳来。
对高阳而言,他本就无灵力,那中毒的方式反倒还帮了他。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哪有能力与百族为敌,因此自是先飞走了事。
不料几个轻功了得之人,从他两旁发起攻击。他左避右撤,两人穷追不舍。
就在一人快抓到他的脚时,一柄剑光从他身旁划过,将所有近他身之人全部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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