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寄也不生气,慢慢将他从被子里捞出来,动作轻柔地给他抚着背。
提着食盒的两人眼睛瞪得溜圆,一个字不敢多说。
迷迷糊糊间,苏执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冷香萦绕鼻尖,安心、舒适。
他迟钝地收拢神思,缓缓掀开眼皮,入目是裴青寄柔情似水的眸子。
这这这!
不对吧!
他是不是没睡醒?
苏执阖上眼。
苏执睁开眼。
裴青寄眼眸波光流转,浸着几分笑意:“现在醒了?”
苏执猛地意识到什么,着急忙慌地从他怀里起来。
手忙脚乱之下,扯得衣襟微开,乱糟糟的。
裴青寄松开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捻过余温,递给他一块桃酥:“先吃着。”
苏执鬼使神差地接过,囫囵啃着,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哐”地一声。
季舒玉一个手滑,木制的食盒砸出一声脆响。
苏执吓了一跳,碎渣一下子呛到喉咙,撕心裂肺地咳起来,眼尾微微泛红,泪水润湿睫毛。
裴青寄将他揽进怀里,耐心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季舒玉自觉闯祸,识相地斟了杯热茶递过去:“仙、仙尊。”
裴青寄捏着青瓷茶杯,一点一点地将茶水喂到苏执嘴里。
热水下肚,那窒息的感觉才缓了些。
不及他反应,长着薄茧的手指已经拂去他眼角的盈盈水光。
那感觉从眼尾蔓延至四肢百骸,苏执不禁瑟缩一下,脸也跟着热起来。
不知是咳的还是羞的。
宋时微知趣将食盒里的早点搁在桌上,目若秋水,讪讪道:“仙尊,早点放这里了,弟子们先告退了。”
话落,她扯过季舒玉的袖子,灰溜溜地跑出门,活像两只见了猫的耗子。
卧房外,陆均好整以暇地靠着廊柱,抱着手臂。
见一大一小的耗子们溜出门,他一手拽一个后领子,气势汹汹:“我说的话你们两个是不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两只耗子瞬间耷拉下脑袋,宋时微小声嘟囔道:“都怪师兄一张嘴胡诌,我信以为真。”
她眨巴着一双星辰熠熠的眼睛,软下声:“我错了,师兄。”
第一声“师兄”是指季舒玉,第二声是唤陆均。
她素来不喜欢分什么“大师兄”、“二师兄”的,会显得她像话本里那个身材高大、长得很丑的和尚。
陆均向来吃软不吃硬。
宋时微都跟他撒娇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收回钳制住宋时微的手,厉声叮嘱:“时微,以后切莫再和你这个不争气的大师兄胡闹。”
“不争气”三个字咬得极重。
季舒玉突感后颈有什么凉气掠过,一下子也没反驳。
宋时微垂着眼睫,十分乖巧地应道:“我记下了,师兄。”
陆均闻声颔首,目光回到“不争气的大师兄”身上。
他甫一偏开头,宋时微立时收了那副乖巧模样,贱兮兮地冲季舒玉做鬼脸。
陆均背对着她,自然瞧不见,可季舒玉却尽收眼底,一时间勃然小怒,吼道:“宋时——”
他还没吼完,宋时微一溜烟地跑了,陆均扯着他的领子后退。
季舒玉怨声载道:“师弟!你要谋杀你亲师兄吗?”
陆均斜他一眼:“你也知道你是师兄?”
季舒玉转着眼珠,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
片刻,他笑眯眯道:“师弟,你看师妹给你撒个娇,你就放过他了,我也给你撒个娇,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一点也不想再抄门规了。每次他怎么怎么样,陆均就只会用门规压他。
偏偏每次和他一起犯事的小师妹撒撒娇就过去了。
他不服。
季舒玉矫揉造作地扯扯他的衣袖,掐着音调:“师弟——你放过师兄这一回呗——”
咳咳,他怎么撒娇像上吊。
陆均眼神怪异地瞥他一眼,手上却松了力道:“你被夺舍了?”
好像有用?
怎么发挥作用的就不用管了。
季舒玉三步并作两步,咻地一下从他身边窜出去。
惊起的尘埃混在风中,和他的话一起传过来:“师弟,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卧房内。
苏执还在一口一口地啃着桃酥,他睡得太久,胃口不好,对食盒里口味各异的糕点实在提不起兴趣。
裴青寄目光灼灼,烫得他脸热。
“仙尊,你不吃点吗?”
苏执忍不住开口,想要赶走他的视线。
裴青寄随意捻了块糕点送到唇边,眼眸却未动分毫,不动如山地盯着他。
面色的人低垂着脑袋,空余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对着他。
向下瞥去,额间的碎发轻轻地搭在白皙的皮肤上,卷翘的睫毛随他咀嚼的动作轻颤,如同翩翩欲飞的蝴蝶。
清瘦的身材包裹在朱樱色的布料下,玉色的腰带勾勒出腰线。
盈盈一握,他一只手就能圈住。
明艳的颜色惹眼,裴青衍的眼神一刻也挪不开。
他多想就这样一直盯着,最好苏执这辈子也不要离开他的视线。
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吃个早饭也要盯着他?
怕他跑了不成?
半晌,苏执终于啃完了那块桃酥,又就了口茶咽下去。
浅红色的唇瓣水光潋滟,周围沾着一点桃酥的残渣。
柔软的指腹擦过,因着薄茧,水光褪去的唇更添几分血色。
裴青寄嘴角浮着清浅笑意:“多大的人了,还吃的满嘴都是。”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记忆中那道青涩的声音掠过脑海,与裴青寄的声音混在一起。
裴青寄怎么可能是他记忆中的温柔哥哥?
他疯了才会把两人混为一谈。
苏执晃晃脑袋,驱散荒谬的想法。
客栈大堂内。
玄天门的弟子自发地组成两三桌,对裴青寄避之不及。
他长着一张冷脸,周遭气息更冷,即使他没刻意释放威压,弟子们也不敢和他多说。
除却季舒玉、陆均这种领头的弟子,还有宋时微这种胆大的,勉强敢和他坐在一桌。
当然还有苏执这个被迫的,他心很甘情很愿地挨在裴青寄身边,惬意地嗑着瓜子。
“听说了吗?昨夜又失踪了一个新娘!”
“这个月都失踪三个了,没一个结成亲的。”
“是啊,不知道是被诅咒,还是有什么妖魔鬼怪,那些个新娘礼成之后送入洞房,转眼人就没了。”
“这灼城以后谁还敢嫁女儿啊?”
隔壁桌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个个面上是惊惧的神情,唏嘘不已。
他们聊得过于投入,没刻意控制音量,苏执坐在这一桌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可他总归是只没妖力的狐妖,这事怎么也轮不到他管。
裴青寄抿了口茶,从容不迫道:“季舒玉,你去探探。”
季舒玉性格开朗,为人直率,干这种打听的事再适合不过,他一下子就和隔壁桌的客人打得火热。
事情自然也问得一清二楚,大概是灼城从本月月初开始就闹了妖怪。
初二,城南的王姑娘出嫁,大家伙看成她和新郎拜了堂,等到宴席散去,新郎回到喜房人却不见了踪影。本以为是逃婚,没想到两天以后,有人在郊外发现了她的尸体。整个人赫然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血早已被放干。王家人报了官,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曾想,五日后,初七,城南又有一位林姑娘出嫁,遭遇与王姑娘一般无二。城南再无人敢办喜事,什么婚约全都压了下来。
不料,昨夜,也就是本月十二,城西又出了事,李姑娘也成了一具尸体。这事在整个灼城流传开来,弄得人心惶惶。
按照这个规律,下一次应该就是本月十七,一打听那日还真有人不信邪地要成婚,那家人不信这些,不听劝地要在那日办喜事,说是黄道吉日。
说来也巧,本月的初二、初七、十二,以此类推每隔五日都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裴青寄放下茶碗,在桌上扣出一声轻响:“此事必有蹊跷,不妨将计就计。”
季舒玉挠挠头,抻着眉毛说道:“仙尊的意思是等那家人行嫁娶之时,我们埋伏在喜房外?”
陆均敲了一下他的头:“笨啊,哪有修士为了捉妖,以凡人为饵的?”
季舒玉撇撇嘴,不满地用手肘推开他:“在仙尊面前你也没大没小的,那你说,怎么办?”
裴青寄对他二人的打闹司空见惯,早已习以为常,并不会置喙什么。
苏执百无聊赖地用指腹磨着茶碗的边沿,一时嘴快道:“仙尊的意思是我们装作成亲,以身入局吗?”
裴青寄微微颔首。
宋时微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砸吧着小嘴:“那谁来扮新郎和新娘?”
她撑着脸若有所思,毫不避讳地视线扫过每个人:“其他人好像都不太方便,不如两位师兄委屈委屈,成个亲。”
听到这话,季舒玉汗毛竖起八丈高,一下子和他拉开一大段距离:“不行!”
让他和陆均成亲?
不可能,假的也不行!
陆均摇摇头:“我们两个谁的身量都实在不像女子,怕是不好扮。”
季舒玉垂着目光,少时眸光一闪,笑嘻嘻地看向苏执:“不如苏枳你扮新娘,你的身量纤细,倒是可以糊弄过去。”
他来?他不过跟着出来透气,怎么还惹火烧身了。
未及苏执拒绝,裴青寄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接过话头:“那我扮新郎。”
他目光炯炯,落在苏执身上,声音平静无澜:“成个亲?”
补办婚礼(bushi[彩虹屁]
裴青寄:契都结了,成个亲不过分吧:)
苏执:灵宠还要陪主人演成亲的戏码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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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闹了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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