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队长出来，经直到了猪團上，先扫圈里的粪，完了又给产床填了些柴草粪沫。看猪娃子咂饱之后挤成了堆，懒洋洋的趴在上面，他的心里就很踏实。今年的猪肉行情好，不管圈里的气味再怎么难闻，人的心里是舒服的。肥猪和猪娃子的疫苗，昨个就打给了；剩下几个母猪今个打。重点还是粉碎伺料。除此，就剩挨住倒水喂食了。一切就绪，恰好日中时分。工作服换掉，洗刷干净。路过时到了**的大门口。两扇子大门虚掩，不猜也知情：屋里肯定有人。因喊了一嗓子，“郑二哥？”再没有管出来人了没有，一边嚷嚷，一边往里进。院子里是前些年盖下的房子，清一色的木头门、花窗子，门高头的气窗子，镶下不大的三块子玻璃。虽说房子的各儿路儿都显小，但院子里的整体布局很合理。门帘子揭起来。老两口子正坐在烫炕上，郑二是抓娃娃的，女人是喂饭的，看见进来人了，顿时堆下了一脸的笑。女人把碗端到手里。男人把娃娃搂到怀里，即刻从炕上下来了，连声说：“过来坐！”女人又紧着问：“吃了没有？我给你舀上一碗？”原来，郑二也是大个子，不胖不瘦，四方模样子大眼睛，人就长的排场得很。石队长摆了一下手，笑嘻嘻地过来了，坐到炕沿子上，慢条斯理地开玩笑：“爷爷奶奶给爷爷喂饭呢?”郑二两口子听了，危险没有笑岔气。老婆子笑得不能自己，说；“你还不是说，我们的这个人，比爹爹妈妈难伺候。”郑二依然笑着，说：“再你的啥是爷爷奶奶？一天叫这一个祖宗就缠住了！”说着话，早又递过来了一颗烟，“不吃就抽烟！”石队长的红疙瘩脸上满是挤出来的笑，齐齐整整两排子牙齿隐约可见。只见他拿手一挡，微微一笑，“不抽不抽，你忙你的。”郑二的态度很诚恳，拿眼盯紧他问：“抽上一个？”石队长头也没有回，只管逗娃娃，轻声细语地说：“哟，郑家的这个娃实话长的太是个心疼呀！”郑二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微微一笑把烟放下了。就又听队长轻声念叨：“不抽烟已经好多年了！”转过又问：“是家孙子吗？”郑二笑着点头，“赵家的还挨不上我们哄，爷爷奶奶就抓住了！”转过又说队长：“你都学好了呀！”这个呲牙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他：“你现在几个孙娃子？”说：“全部说就七个，——三个家孙子，四个外孙子。”又问：“你今年四十几？”郑二咧嘴一笑，说：“四十几里头，再就没有我了。满打满算，今年五十一了。”转过又说：“你怎么饭也不吃，烟也不抽？干脆，我给你泡一杯子好茶去？"说：“啥也不做了！你原上去，一趁手儿给娃的肚子喂饱！我今个过来，无非就一件事，稍微儿一坐，给你们一说就走。”两口子听了望着他，不知道是为了啥。听队长又说：“已经都好几天了，郑大爸我们家跑了好几趟……”说了一半，又停下了，迅疾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不良反应，才又说开了：“说是老了，四个儿子，但又没人伺候。一次一次跑上来央求我，无论如何来了把你们弟兄几个都请一下，看是怎么的话？”转过又诉苦；“你就知道，我养下的‘先人’太多。不养，再没有来钱的路子，娃们上学要钱哩，坐吃山空，日子过不到人前头，到底是不行；养下，就像是这个：一年四季出不了门。又加今年当了这么个，两凑儿，一直就忙的没有闲过。已经许了好几次了，无论如何来一趟，结果到跟前，不是忘掉了，就是顾不上，所以才推到今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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