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热屋里出来，结果被冷风一吹，脸上就跟刀子割的差不多。解浑正打了个寒颤。解忠正又把衣裳的拉链朝上拉到头。解刚正把两个手捅到袖筒里了，说：“我怎么感觉天爷变掉了？”解忠正抬头，大致上一望，说：“今年就没有好好儿下过一次。预报的中雪，我看下不下来。”解浑正问他：“中央台还是地方台？要是中央台就比较准，要是地方台就不一定。”一笑说：“天爷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也才出了院子的门，看见老六嫂从车院的庄墙根子那面拐过来了，尕尕脚走路，就跟踩桥子的差不多，明显不稳当。解忠正一笑，原把大门搡开了，早早儿站下，问：“老嫂子过来了？”听她轻言慢语：“客待罢就没啥人了，该来的已经来罢了，应攒的孝帽子也攒够了，我抽空子出来，与我的十二妈呱嗒几句。”稍微一等走到跟前，又说解浑正：“你也上来了。”说：“我来的没年月了，只是六嫂子你没有见。”说：“就对。躺下老汉了，来了给娃们长个精神，看着教事情过。”说完扶住门框，看一眼天上，难免有几分惆怅：“我怎么看今个的天爷不稳当？但雪下下，明个怎么送殡去？”解浑正说：“看天爷，就像是阴实了，——亡人不走干路，实话还说不准。”两个兄弟没感觉，在他们看来下不下都无所谓，因说：“想下就教下。今冬没雪，明春没粮。再一个说，腊月里，庄子上的年轻人都在，就算是把油下下，我们也能按时送到地方上。”老六嫂一听年轻人说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抬腿就往院子里进，一边又问：“你的妈敢没有睡下么？”解忠正未及答言，早又听老妈在屋里喊：“我听的是朴永秀来了？屋里进呀！”谁料，听见外头说话的声音，十二妈早也坐起来了，原委人老了瞌睡轻，又加来的是一搭里劳动下的人，听见了分外高兴。就又听她说：“没有睡呀，坐的时节大了，没有防住丢了个盹。”解忠正笑着，把老六嫂搀扶上进了屋了。门外头，解浑正说解刚正：“兄弟，你现在哪里去？”说：“在哪里去？无非就事情上。”因拿嘴一指不远处，说：“一样到跟前了，我过去麻四爹家转一圈。”问他：你不给入殓去吗？说：“这会子还在哪里？太早了！后晌的面条饭吃罢，消儿停儿，太阳落掉才入殓哩，才能挨上我们老家伙上场。”说完各走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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