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战严寒杜永喜挖坑 斗风雪辛神仙埋人
解才修开的三轮车,眯着眼睛,路盯紧走,虽说戴的棉手套,还没半小时,就感觉着手麻脚冻了,只能咬牙忍住。心里就一个念头:坚持,坚持,再坚持。杜家爷父们穿的厚棉衣,背过风蜷缩在车箱里,任由风雪身上飞落,却也觉不出来冷的。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正当三轮车快靠近坟圈子的时候,扑通一声,前轮子掉在一个坑里灭掉了。解才修拖着麻木的双腿下来了,谁想脚一挨地,“轰”一下通身麻木,就像有几万个针同时扎的一样,顿感腿脚瞬间胀大了,跟没了知觉差不多。回头看杜家爷父蜷缩在车里没有动,因吃了一惊不小,“也才三十几里路,难道说冻坏了?”赶紧喊,杜二的眼睛睁开了,问:“到了没有?”解才修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原来,爷父三个起得太早,上了路就糊糊囔囔睡着了。
看天爷还没有亮。解才修指着路北,——隐约可见四座坟,告诉杜二:“到了,就这个坟。”风雪之中,杜二一看,错前一后,上下两排,四个小小的隆起。再剩下就是白茫茫一片。石头垒下的坟圈子,早就不见痕迹了。因问:“你们的坟里埋下的谁?”说:“上面是我的爷爷奶奶。下面是我的二爹二妈。”杜二一听,嘴里打了个绊子,“哎,不对?你就两个老子,这个不是你们的坟!”一般没事干坟上不来,但解才修坚持说就是的,“我们一直就在这个坟上烧纸。”杜二仔细观察了半天,又犟犟地说:“不对,我感觉不对……”老大娃子悄悄把他捣了一下,“你这个老爹呀,主人说对就肯定对,你为啥又说上个不对,故意儿跟人抬杠?”回头看见人走远了,才又说:“赶麻雀儿的不管牲口吃麻子!我们是打坑的,操上那么多的闲心干啥?”说:“娃娃,不能这么做。”说:“什么不能?比这个恶劣的事你没有遇上!你知道的啥?你悄悄,事情罢了我再给你细说。”说好过来做准备。先在坑的一转儿,铲出来五米见方的地方,接着把雪扫过去,就又铺了一层干草点着,人都蹲到上风头背过烤火。约摸两小时后,地上冒开热气了。吉时一到,老二娃子是放炮的。杜二用犁铧子在地上象征性划了一下,老大娃子正式开挖。解才修在各处烧纸磕头,并祭奠酒水。谁知这里的土头厚,竟没有一点儿沙石,一米以下的土层,实际就没有冻。除了雪迷人的眼睛,再就没有多少难度,进展相当顺利。一面深度快够的时候,杜二说解才修:“你赶紧回去,拾掇好早些来,趁住我们在埋给。不然的话,我走掉你们下不到底。”解才修听了,车上的东西卸下,先头里走掉了。
杜二问娃子:“这个明明就不是解家的坟,解全修的爹爹是弟兄两个,按这几座坟的样子,最少都弟兄三个。你偏偏就要叫挖,还不叫我说?”听老大娃子愤愤不平地说:“不是他们的坟才好!我们的丫头小的时候气管炎得上没钱看,我的妈抱上人家里要个钱去了,手里抓的我,谁家里去也没个钱了有个好话哩,到那的院子里就把我们搡出来了,娘儿三个就在门上大歹歹地嚎下了。从那次我就记下了,我说我把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上。你没有去你就不知道叫人侮辱下的那个情形。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又说:‘不用的人都要用三遭’,你看:这会子他才转到我们的手里了,我也把他报复一下,他是个啥东西?”杜二听了眼含热泪,再不作声。挖好,爷父三个坐到土堆上吃了些冷肉,打开了一瓶子白酒,轮流喝上御寒。老大娃子站起来说:“再不等了,我们先回。”弟兄两个把东西扛上,消失在茫茫风雪中。杜二点了一堆火,才又卷了一锅子烟,蜷缩在上风头等送葬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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