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窝里，爷父三个扛的工具，深一脚、浅一脚寻到了解全修家。门口一个三轮车正“咚咚咚”响。原来，事主家早就睡不住了。听见声音，赶紧迎出来问：“杜老板来了？进屋，进屋！”杜二就立在雪地里，“不进了，收拾上早些走。”因又催：“坟上用的东西，准备全了没有？”说：“全部装好了。先进屋，热火一下，吃上些东西再走！”说：“我们早就吃罢了，若是等到现在，还了得？”就又把袖头子抹起来，对到灯光底下看了一下电子表，“马上都到五点了。赶紧收拾，找个知道路、知道坟地位置的人，把我们领上走。这个方圆，埋死人最集中的地方就是山外寺。说实话，我打掉的坑不在少数。遇上个晴日子，路上得走一个小时。现在四点四十五，这么大的雪，赶到坟上，怎么都六点过了，尽头把草点着，地捂热，估计又得一个半小时。”解全修看杜二的大娃子，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赶紧递烟，说是不会抽。原把烟装到嚢嚢里，说：“解才修把车开上，上坟的路他最熟悉，坟的位置他也最清楚，等到你们把坑打开，大部队也就到了。”杜二说行。解全修把脸转过，朝院子里喊：“老二，你赶紧收拾，收拾好早些儿拉上去。”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四十过些，身披孝衫的男子，抱着两个白酒箱子出来了，放到门口的三轮车里，说：“好了，东西都拿上了，就是拉上的草少不少？”说完掀开座椅，拧开看油箱里的柴油多少。水箱里的水是才刚加满的。杜二过来说：“多抱上些草，这么冷的天爷，宁可教剩下，不能教差下，拿上了好处多，实在没处用，冷了点着，人也是个热火的。”解全修听了，又出去麦垛上撕了一大堆，美美地抱过来了三抱子长草，压到车厢里。杜二爷父三个上去，心满意足地躺到高头了。解才修开上，简直朝山外寺来了。这时候的天爷还没有亮，出了庄子，车灯随着油门忽亮忽暗，在风雪中乱晃。大致上顺着原先的路道的印记，时而拐弯抹角，时而滑滑擦擦，简直甩下了三条车辙，抢头没命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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