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病房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画出一道金线，像被谁不小心打翻了金粉。苏江姜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手里拎着保温桶和沉甸甸的书包，鞋跟在走廊地板上敲出轻浅的声响。陆衿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翻看那本边角有些磨损的《量子物理导论》，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听到声响，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像被阳光点亮的湖面，微微弯起。
“我妈熬的粥。”苏江姜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桶沿，故意不去看陆衿的表情，“她说发烧的人喝这个最好，养胃。”
陆衿合上书，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那是苏江姜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扉页上还留着苏江姜用荧光笔写的“加油学神”：“谢谢阿姨。”
“别误会，我只是...”苏江姜抓了抓头发，碎发垂下来遮住泛红的耳根，“怕你病死了没人给我讲题，我物理还没及格呢。”
陆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伸手去拧保温桶的盖子，指尖却因为虚弱而有些发颤，试了两次都没拧开。苏江姜看不过去，一把抢过来，动作粗鲁地掀开盖子，却在盛粥时下意识地用勺子轻轻搅动，吹凉了才递过去：“笨手笨脚的，病还没好就别逞强。”
粥是皮蛋瘦肉粥，熬得浓稠适宜，米粒吸足了肉香，皮蛋的纹理里裹着淡淡的姜味，香气在病房里弥漫开来，驱散了消毒水的味道。陆衿小口喝着，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苏江姜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假装整理书包里的试卷，余光却像系了线的风筝，一直飘在陆衿身上——看她喝粥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她抬手擦嘴角时露出的纤细手腕，看她咽下最后一口粥时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声音比平时轻了些。
“好多了。”陆衿放下碗，碗底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响，“护士刚量过体温，已经正常了。”
苏江姜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试卷，纸张边缘因为反复翻动有些卷翘：“那...这些题我还是不太懂...”
陆衿接过试卷，指尖划过那些鲜红的叉号，眉头渐渐皱起：“电磁感应这部分错得有点多，上周刚给你讲过类似的题型。”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消失！”苏江姜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懊恼地咬住嘴唇——她明明想好好说话的。
陆衿沉默了一会儿，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个浅蓝色笔记本，封面上贴着只小熊贴纸，是苏江姜某次生日派对上剩下的：“我昨天住院的时候整理的，你常错的题型和解题思路都写在里面了。”
苏江姜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一行工整的字迹：“给总是把μ写成u的笨蛋——陆衿”。她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笔记，睫毛上沾了点水汽，把字迹看得有些模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旁边，陆衿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易错点，甚至画了几个笨拙的小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这里要注意”“别再犯傻啦”。
“其实...”陆衿轻声说，指尖在床单上画着圈，“我本来打算等保送确定后再告诉你。”
“然后呢？给我个惊喜？”苏江姜闷闷地说，声音像被棉花堵住了。
“是怕影响你复习。”陆衿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你每次大考前都特别紧张，上次模拟考还失眠了三天。”
苏江姜想起自己上次期中考试前失眠三天，最后还是陆衿半夜打电话给她讲童话故事才睡着的事——陆衿其实根本不会讲故事，讲的全是物理公式编成的段子，说电子像调皮的孩子总爱绕着原子核跑，说磁感线像迷路的蛇总爱走弯路。当时她笑得肚子疼，倒真忘了紧张。想到这里，耳根有些发热，像被阳光晒透了。
“那现在怎么办？”她转移话题，手指捻着笔记本的页脚，“Q大的保送...”
“已经拒绝了。”陆衿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想凭实力考进去，不想靠保送。”
苏江姜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那可是Q大！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
“所以更要证明自己配得上。”陆衿看着她，眼神亮得像淬了光，“而且，我们说好要一起去B市的，你忘了？”
苏江姜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那是高二时的约定，在学校天台，风把两人的校服吹得鼓鼓的，像两只即将起飞的鸟。当时她们指着远方说将来要一起考去B市，要租一间能看到梧桐树的公寓，要养一只叫“麦克斯韦”的猫，因为陆衿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有物理天赋。她以为陆衿早就忘了，毕竟陆衿总是那么忙，忙着刷题，忙着参加竞赛，忙着拿各种奖状。
“笨蛋。”苏江姜别过脸去，声音有些哽咽，像被沙子磨过，“万一考砸了呢？Q大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那就复读。”陆衿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反正你去哪我去哪，你复读我就陪你一起。”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金属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苏江姜趁机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拿起保温桶：“我、我去打点热水。”
走廊上，苏江姜靠在墙边深呼吸，瓷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校服渗进来，让她清醒了些。保温桶在她手里微微颤抖，里面剩下的粥晃出小小的涟漪。热水间镜子里的女孩眼睛通红，鼻尖也红红的，像只刚哭过的兔子。她没想到陆衿会为了那个幼稚的约定放弃保送，更没想到自己会为此感到如此内疚又如此...开心。这种矛盾的心情像拧在一起的麻花，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回到病房时，陆衿已经坐起来在试卷上写写画画，阳光落在她瘦削的肩头，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连头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
苏江姜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陆衿的场景——开学典礼上，这个戴着眼镜的女孩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声音冷静而清晰，像一泓不会泛起波澜的湖水。那时的苏江姜坐在台下，觉得这个女孩离自己很远很远，像天上的星星，只能看着，碰不到。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湖水会因为自己而掀起波澜，这星星会为自己落到人间。
“过来。”陆衿招手，笔尖在试卷上点了点，“这道题你错得最离谱，把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搞反了。”
苏江姜撇撇嘴走过去，两人肩膀相抵，一起看着那道电磁感应题。陆衿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熟悉的薄荷香——那是她用的洗衣液味道，苏江姜偷偷买过同款。苏江姜偷偷深吸一口气，感觉连日来的烦躁都被抚平了，像被雨水浇过的草地，只剩下清新的绿意。
“所以这里应该用右手定则...”陆衿在草稿纸上画着示意图，声音因为感冒还没好透，带着点沙哑，却依然耐心，“磁感线穿过掌心，拇指指向运动方向，四指就是电流方向...”
苏江姜突然伸手摸了摸陆衿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比陆衿的皮肤低一点：“还有点烫。”
陆衿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低头，让苏江姜的手掌能更好地贴住自己的额头，像只温顺的小猫：“没事，不耽误讲题。”
“谁担心这个了！”苏江姜缩回手，手心里还留着陆衿额头的温度，嘟囔道，“我是怕你烧傻了，到时候连洛伦兹力公式都记不住，怎么教我。”
陆衿轻笑一声，继续讲解题目。阳光慢慢移动，从床尾爬到床头，在试卷上投下长长的光斑，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渐渐拉长，像两棵依偎在一起的树。
下午回学校时，苏江姜在校门口遇到了吴霆祺和俞韵莞。吴霆祺正举着手机拍天空，俞韵莞在旁边吐槽他拍的云像棉花糖。
“姜姐！”吴霆祺夸张地挥手，手机差点掉地上，“陆学神怎么样了？好点没？我妈让我问问要不要带点补品过去。”
“好多了。”苏江姜简短地回答，脚步没停，想快点回教室拿书。
俞韵莞追上来，马尾辫在身后甩得老高：“听说她拒绝了保送？全校都传疯了！刚才我去办公室交作业，听到张老师在跟校长吵架，说陆衿不知好歹。”
苏江姜脚步一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皱了皱眉：“谁说的？别瞎传。”
“竞赛组的张老师啊，他在办公室大发雷霆，说陆衿放着好好的保送名额不要，非要跟别人一起挤高考这座独木桥。”俞韵莞压低声音，凑近了说，“他还说...还说肯定是被谁影响了。”
苏江姜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她想起病房里陆衿平静的表情，想起那句“我想凭实力考进去”，想起陆衿手背上还没消的针孔，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
“她有自己的理由。”苏江姜最终只说了这一句，声音有点硬，像冻住的河面。
晚自习前，陈锦霞把苏江姜叫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弥漫着茶香，陈锦霞的桌上摆着一盆绿萝，叶子上还挂着水珠。
“听说你和陆衿和好了？”陈锦霞推了推眼镜，手里转着红笔。
苏江姜点点头，手指绞着校服衣角，不明白老师为什么问这个。
“那正好。”陈锦霞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孩子太固执了。你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劝劝她reconsider保送的事。Q大那边还在等回复，说是周五之前给答复就行。”
苏江姜咬住嘴唇，牙齿陷进柔软的肉里：“老师，这是她的决定，她既然想好了，就有自己的道理。”
“你知道她为什么拒绝吗？”陈锦霞突然问，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苏江姜心跳加速，像揣了只兔子，摇了摇头。
“她说...”陈锦霞翻开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各班的情况，“‘有些路，我想和朋友一起走’。”
苏江姜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像被雨水打湿的玻璃。她想起高二那年体育课，自己跑800米时不小心摔倒了，膝盖磕出个大口子，是陆衿放弃比赛扶她去医务室。当时陆衿也是这么说的，说有些路一个人走太孤单，要一起走才有意思。
“我尊重她的决定。”苏江姜抬起头，声音虽然有点抖，但很坚定，“而且我相信她能考上，她那么厉害。”
陈锦霞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像盛开的花：“年轻真好啊，有冲劲，有念想。去吧，好好复习，别想太多。”
走出办公室，苏江姜在走廊上遇到了竞赛组的张老师。他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到苏江姜，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像冰锥子似的。擦肩而过时，他低声说：“希望你不要耽误了陆衿的前程，她本该有更好的未来。”
苏江姜僵在原地，那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疼得她喘不过气。直到晚自习开始，她还在发呆，面前的试卷一片空白，那些熟悉的公式像生了锈，怎么也看不进去。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凉意。陆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手里抱着一摞书。
“你...你怎么来了？”苏江姜惊讶地问，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医生同意出院了？”
“嗯，下午复查，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可以回去复习了。”陆衿简短地回答，把书放在桌上，“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苏江姜张了张嘴，想问她累不累，想问她有没有好好休息，想问她张老师有没有找她麻烦，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推过那张空白的试卷。整个晚自习，两人像往常一样一个讲一个听，陆衿的声音很轻，苏江姜的提问很认真，仿佛中间那些误会和争吵从未发生过，仿佛她们只是经历了一个普通的雨天，雨停了，一切就都好了。
放学路上，梧桐树的影子在路灯下摇曳，像跳舞的精灵。苏江姜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放弃保送？真的只是因为想凭实力考进去吗？”
陆衿脚步不停，白色的运动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不是说过了吗？”
“我要听真话。”苏江姜停下脚步，月光落在她脸上，眼睛亮得惊人。
陆衿也停下来，转身看着苏江姜，路灯的光晕在她头顶散开，像个温柔的光环：“真话就是，我想和你一起经历高考。一起熬夜刷题，一起担心考砸，一起等着放榜，这些我都不想错过。”
“可是...”苏江姜想说这太冒险了，想说Q大的保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没有可是。”陆衿打断她，语气很轻却很坚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更不是谁的责任。”
苏江姜想起张老师的话，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但如果...如果因为我耽误了你...”
“苏江姜。”陆衿罕见地叫了她的全名，声音像浸了温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苏江姜点点头：“开学典礼，你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穿着白衬衫，扎着马尾辫，紧张得手都在抖，却假装很镇定。”
“那天我紧张得手都在抖，腿也发软，站在台上往下看，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吓得差点说不出话。”陆衿轻声说，嘴角带着点笑意，“是你坐在台下第三排，冲我做鬼脸，挤眉弄眼的，像个小猴子，让我突然就不紧张了。”
苏江姜惊讶地瞪大眼睛：“你看到了？我以为那么多人，你根本注意不到我。”
“我一直都看得到你。”陆衿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像落在心湖上的雨滴，“就像你总是第一个发现我心情不好一样，我也总能在人群里找到你。”
夜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低声附和。苏江姜突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散开了，像被风吹走的乌云。她伸手拽了拽陆衿的书包带，书包带是苏江姜帮她缝过的，当时她不小心扯断了：“走吧，明天还要早起背单词呢，再不走就迟到了。”
高考倒计时10天，学校放了温书假。苏江姜和陆衿约在图书馆复习，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几乎不离开座位。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陆衿的笔记清晰详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重点和考点，苏江姜的错题本越来越薄，上面的红叉被一个个订正的对勾取代。
“休息一下吧。”午饭时间，苏江姜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轻响，“我眼睛都要看花了，再看下去，连字都认不得了。”
陆衿合上书本，揉了揉太阳穴：“想吃什么？去食堂还是外面？”
“食堂的糖醋排骨！”苏江姜眼睛一亮，像被点亮的灯泡，随即又蔫了下去，“不过这个点肯定没了，每次去晚了都被抢光。”
“等着。”陆衿起身离开，背影在书架间穿梭，像条灵活的鱼。十分钟后，她端着两份糖醋排骨回来，排骨上还冒着热气，撒着翠绿的葱花。
“你怎么做到的？”苏江姜惊讶地问，鼻子凑过去闻了闻，香味扑鼻。
陆衿推了推眼镜，神秘地说：“秘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后来苏江姜才知道，陆衿是跑去求食堂阿姨现做的。食堂阿姨一开始不愿意，说大师傅都下班了，陆衿就站在那里跟阿姨软磨硬泡，说自己朋友物理不好，只有吃了糖醋排骨才能记住洛伦兹力公式，才能考上大学。食堂阿姨被她逗笑了，才破例进厨房给她做了两份。
高考倒计时5天，最后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苏江姜的物理破天荒地考了89分，她拿着试卷在教室里转圈，差点撞翻顾清蒿的水杯。顾清蒿正在用水杯养多肉，吓得赶紧把杯子抱在怀里。
“淡定淡定。”吴霆祺从习题册里探出头，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考上Q大了呢，不就是一次小测嘛。”
苏江姜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举着试卷冲到陆衿面前：“看到没看到没？89分！下一步就是超越陆学神！”
陆衿坐在座位上，看着苏江姜像只兴奋的小松鼠在眼前蹦蹦跳跳，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伸手接过试卷，指尖划过那个鲜红的“89”，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进步很大，但这道题的步骤还可以更简洁，高考时能省不少时间。”
“知道啦知道啦，陆老师。”苏江姜笑嘻嘻地抢回试卷，小心翼翼地夹进错题本，“等我高考也考这么高，你就得请我吃十份糖醋排骨。”
“好。”陆衿点头，从笔袋里抽出红笔，“不过现在得先把这道题的步骤改对。”
高考倒计时3天，学校组织放松活动，说是要缓解考生压力，其实就是让大家在操场上随便逛逛，或者去礼堂听心理老师讲些没用的鸡汤。苏江姜拉着陆衿逃掉了无聊的心理讲座，跑到天台看云。
天台上风很大，吹得两人的校服猎猎作响。苏江姜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嬉闹的同学，突然问道：“紧张吗？”
陆衿摇摇头，站在她身边，目光投向远处的教学楼：“你呢？”
“有一点。”苏江姜老实承认，手指抠着栏杆上的锈迹，“万一考砸了，辜负了你放弃保送...”
“没有辜负这一说。”陆衿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选择是我自己做的，结果也该由我自己承担。而且，你比想象中更优秀，只是总爱胡思乱想。”
苏江姜转头看她，阳光穿过陆衿的发梢，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真的？”
“嗯。”陆衿点头，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你只是需要有人推一把，而我愿意做那个推你的人。”
“那...”苏江姜犹豫了一下，手指绞着校服衣角，“大学你还会推我吗？”
陆衿笑了，阳光在她的镜片上跳跃，像撒了把碎金：“只要你需要，随时都可以。”
高考当天，清晨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把空气洗得格外清新。苏江姜站在考场外，不停地检查文具袋，铅笔、橡皮、准考证、身份证...来来回回数了不下十遍。
“别紧张。”陆衿按住她发抖的手，她的手心微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就像平时做题一样，把会的都做对，不会的蒙一个，正常发挥就好。”
“可是...”苏江姜的声音有点抖，像被风吹动的树叶。
“没有可是。”陆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包装纸是苏江姜最喜欢的粉色，“吃了这个，你就能想起所有公式，比平时发挥得还好。”
苏江姜咬了一口，熟悉的牛奶甜味在舌尖化开，里面还夹着榛子碎——是她最喜欢的那种夹心巧克力。她记得自己只跟陆衿提过一次，说这种巧克力能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做的榛子糕。
“你怎么...”
“秘密。”陆衿又推了推眼镜，但这次苏江姜看到了她泛红的耳尖，像被染上了朝霞的颜色。
考试铃响前，苏江姜突然抓住陆衿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不管结果如何，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我，谢谢你不嫌弃我笨，谢谢你为我放弃那么多。
陆衿回握住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很坚定：“加油。”
两天的考试转瞬即逝。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苏江姜长舒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走出考场，阳光刺眼，眯了眯眼才看清人群中的陆衿。她站在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背着书包，像等了很久。
“怎么样？”陆衿快步走过来，眼里带着关切。
苏江姜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稳了！感觉比平时发挥得还好，尤其是物理，那道电磁感应题我肯定没做错！”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梧桐树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缀满了星星。苏江姜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条，上面还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这个，还给你。”
陆衿展开一看，是那天她在图书馆留的便条：【晚自习后图书馆见，把错题带来】。字迹因为受潮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
“我留着它干什么？”苏江姜笑着说，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以后再也不需要错题本了！”
陆衿小心地把纸条折好放进口袋，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我需要。”
“啊？”
“留作纪念。”陆衿说，目光落在苏江姜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纪念我们一起战斗过的日子，纪念那个在图书馆等了我一整晚的笨蛋。”
苏江姜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白云像棉花糖一样飘着，轻声说：“陆衿，我们做到了。”
“嗯。”陆衿也抬起头，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笑容显得格外耀眼，“我们做到了。”
梧桐树的影子在阳光下交织，像一张温柔的网，将两个女孩的身影轻轻包裹。无论结果如何，这段并肩作战的时光，这些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的日夜，已经成为了青春最珍贵的礼物。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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