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苏江姜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窗帘没拉严,晨光顺着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谁伸进来的手指。她揉着眼睛踢掉拖鞋,头发乱糟糟地翘着,睡衣领口歪到一边,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陆衿。她穿着干净的白T恤和牛仔裤,帆布包斜挎在肩上,晨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毛茸茸的金边。手里捏着两张浅蓝色的车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是…?”苏江姜睡眼惺忪地接过车票,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上面的字,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瞪大眼睛,“B市的动车票?今天下午三点的?”
陆衿的镜片反射着朝阳的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只听到她平静的声音:“趁成绩出来前,先去兑现第二个约定。”
苏江姜的睡衣肩带还在往下滑,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肩膀,头发乱得像鸟窝,却已经忍不住跳起来,赤脚在玄关的地垫上踩出咚咚的声响:“你疯啦!这么突然?我妈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阿姨已经同意了。”陆衿侧身走进来,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盒,“她早上六点就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多照顾你,还准备了路上吃的饺子。”
苏江姜张着嘴愣在原地,嘴里还残留着牙膏的薄荷味。直到陆衿伸手帮她把滑落的睡衣肩带拉上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肩膀,像触电似的,她才猛地红着脸后退两步,撞到身后的鞋柜,发出哐当一声:“你、你什么时候计划的这些?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住院那天。”陆衿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早餐吃什么,弯腰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我查了车次和民宿,看了天气预报,说这几天B市都是晴天。”
苏江姜突然扑上去抱住陆衿,把脸埋在她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你这个…超级大笨蛋!”
陆衿僵了一瞬,肩膀微微绷紧,随即放松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炸毛的小动物:“快去收拾行李,十二点我来接你,别迟到。”
四个小时后,两人坐在北上的动车上。苏江姜把额头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田埂和树林,绿色的波浪层层叠叠。她突然转头,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苹果:“民宿订在哪?”
陆衿正在翻看一本泛黄的《时间简史》,书页边缘有些卷曲,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听到问话,她头也不抬地回答:“梧桐巷。三楼,带阳台。”
苏江姜啃苹果的动作顿住了,苹果核上还留着牙印。这正是她们在天台上幻想过的场景——高二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两人趴在天台栏杆上,苏江姜随手在草稿纸上画了栋带阳台的小房子,旁边写着“梧桐巷3号”,说要在那里养只叫麦克斯韦的猫。当时只当是随口说说的玩笑,现在居然真的要住进去了。
“房东说…”陆衿推了推眼镜,睫毛在镜片后轻轻颤动,“可以养猫。”
苏江姜的鼻子又开始发酸,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急忙低头扒拉饭盒里剩下的饺子,韭菜鸡蛋馅的,是她最喜欢的口味。饺子皮有点凉了,却还是透着熟悉的家的味道。正塞得满嘴都是,就听到陆衿补充道:“不过要等开学后,现在去买的话,路上不好带。”
列车刚好穿过隧道,忽明忽暗的光线在陆衿侧脸流动。她的下颌线很清晰,皮肤在光线下白得近乎透明,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苏江姜偷偷用余光瞥她,发现对方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涌起奇异的满足感——原来永远冷静自持、游刃有余的陆衿,也会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刻啊。
傍晚时分,动车准时到站。两人拖着行李箱走出车站,B市的晚风带着夏末的温热,吹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出租车穿过热闹的街区,最终停在梧桐巷口。盛夏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枝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像无数只手在轻轻鼓掌,仿佛早就等在这儿欢迎她们的到来。
“就是那栋!”苏江姜指着不远处一栋爬满爬山虎的红砖小楼,三楼阳台上摆着几盆绿萝和月季,叶子在暮色里绿得发亮。她突然撒开行李箱的拉杆往前跑,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鼓的,在身后扬起,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陆衿看着她的背影,帆布包带子在肩上勒出浅浅的红痕。她想起高二那年体育课,苏江姜也是这样跑向800米终点的——明明膝盖擦破了皮,血把白袜子染成了粉红色,却还是笑得那么灿烂,冲过终点线就栽进她怀里,带着满身的汗水和青草味。
民宿比想象中更温馨。推开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像一串跳跃的音符。原木色的地板被踩出轻微的吱呀声,米白色的窗帘垂到地板,阳光透过纱帘变得柔和,在家具上投下朦胧的光晕。书架靠着墙立着,上面摆着几盆多肉,还有几本物理竞赛题集,封面上有淡淡的指纹印,像是常被人翻看。
苏江姜光着脚在屋里转圈,脚趾蜷缩着感受地板的温度,最后扑倒在柔软的沙发上,陷进去半个身子:“天啊!这简直和我们说的一模一样!连沙发的颜色都一样!”
陆衿把两人的行李箱靠墙放好,拉链碰撞发出轻响。走到阳台上时,夕阳正把整个巷子染成蜂蜜色,远处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和小孩追逐打闹的笑声,混杂着隔壁窗台上飘来的饭菜香。她感到有人站到身边——苏江姜递过来一瓶冰镇橘子汽水,瓶身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瓶颈往下滑,沾湿了她的指尖,带来一阵凉意。
“敬未来。”苏江姜举起瓶子,眼里映着晚霞的光,亮晶晶的。
“敬现在。”陆衿轻声回应,瓶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声。
汽水在舌尖炸开无数甜蜜的气泡,带着橘子的清香漫到鼻腔。苏江姜忽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查了查,屏幕的光映在她兴奋的脸上。她猛地拉住陆衿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Q大后天有开放日!我们溜进去看看吧?就当提前踩点!”
陆衿的眼镜滑到鼻梁上,露出她微微睁大的眼睛,瞳孔里还映着远处的晚霞:“你确定?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
苏江姜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反正分数线还没出来,做梦又不犯法。就算考不上,先去看看也不亏啊。”
夜色渐深,巷子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晕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像满地碎金。两人挤在沙发上看老电影,茶几上摆着从便利店买来的零食和半个冰镇西瓜。苏江姜抱着西瓜,勺子插在最中间那块最甜的位置,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评论剧情。当电影里响起那首熟悉的插曲时,她突然放下勺子哼唱起来——跑调跑到十万八千里,却莫名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像夏日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凉风。
陆衿悄悄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对着苏江姜的方向按下了录制键。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照亮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她把这段走调的歌声设成了私密收藏,想了想,又设成了手机铃声。
第二天清晨,苏江姜是被阳光晒醒的。她翻了个身,发现身上盖着条浅蓝色的薄毯,是陆衿带来的那条,带着淡淡的薄荷香。茶几上摆着两碗豆浆和一碟油条,豆浆冒着热气,油条金黄酥脆,还带着刚出锅的温度。陆衿的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书桌上摊开着一个笔记本。
苏江姜揉着眼睛走过去,头发还乱糟糟的。笔记本上是陆衿熟悉的工整字迹,标题写着《B市值得去的书店清单》,下面列着七八家书店的名字,地址和营业时间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写了推荐书目。
“醒得真早…”苏江姜嘟囔着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外皮在嘴里裂开,芝麻的香味漫开来。突然,她瞪大眼睛——这油条的味道太熟悉了,是她家楼下那家老字号的,每天早上至少要排队半小时才能买到。
卫生间传来水声,陆衿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还在滴水,纯棉毛巾搭在肩上。看到苏江姜举着油条发愣的样子,她顿了顿,解释道:“晨跑的时候顺便买的。”
苏江姜的视线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略急促的呼吸,还有额角没擦干净的汗珠。她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从这到老字号往返至少五公里,你这‘顺便’可真够远的。”
陆衿的耳根又红了,像被夕阳吻过的颜色。她转身去整理帆布包,声音有点闷:“今天想去哪?”
“先去吃胡同口的炸酱面!”苏江姜蹦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然后去后海划船!晚上再去南锣鼓巷吃冰糖葫芦!”
她的计划被手机铃声打断。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苏江姜做了个鬼脸接起来,声音甜得发腻:“妈!我们到啦!房子特别棒!陆衿还买了…”
电话那头传来苏妈妈急促的说话声,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苏江姜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嘴巴微张着,手里的油条差点掉在地上。陆衿正叠着毛巾,听到声音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她,眼里带着担忧。
“成绩…提前出来了?”苏江姜的声音有些发抖,像被风吹动的树叶,“现在就能查?网址发我微信上?”
挂掉电话后,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嗡声,还有窗外偶尔飞过的鸽子翅膀声。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几乎是同时,她们扑向各自的手机,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苏江姜点开查分网址时,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要炸开。输入准考证号的手一直在抖,数字输错了三次才成功。页面加载的那个旋转图标转了又转,几秒钟的时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分数赫然出现在屏幕上——628分。
比去年Q大的录取线高出整整20分。
“我…我考上了?”苏江姜茫然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她看向陆衿,发现对方也刚放下手机,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落满了星星。
“687。”陆衿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也考上了。”
苏江姜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惊飞了窗外电线上栖息的麻雀。她像颗小炮弹一样扑过去抱住陆衿,力道大得差点把两人都撞翻在沙发上。陆衿的眼镜被撞得歪到一边,却难得地笑出了声,肩膀微微颤抖着,手紧紧回抱住她。
“我们真的做到了!”苏江姜把脸埋在陆衿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不用复读了…我们可以一起…真的可以一起去B市了…”
陆衿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安抚婴儿,就像高考前那个她因为紧张而失眠的夜晚一样。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谁用画笔点上去的斑点。
激动过后,苏江姜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就要拨号:“得赶紧告诉陈老师!还有那个张老师…看他还有什么话说!让他知道我们不用保送也能考上!”
陆衿按住她的手,掌心微凉。她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米白色的信封,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摩挲过很多次:“先看这个。”
苏江姜好奇地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两张Q大的明信片。一张印着物理系的教学楼,红砖墙爬满了爬山虎;另一张是图书馆的穹顶,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下来。背面都用工整的字迹写着:【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最重要的战友】。落款日期是高考前一天。
“你…”苏江姜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明信片上,晕开了墨迹,“你早就准备好了?不管结果怎么样都…”
陆衿难得有些无措地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耳根红得厉害:“只是以防万一…怕你考得不好难过…”
“笨蛋!”苏江姜又哭又笑,用手背抹着眼泪,“两个都是笨蛋!”
那天晚上,她们在胡同口的蛋糕店买了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金榜题名”。回到民宿,苏江姜趁陆衿去洗水果的功夫,偷偷挖了一大块奶油抹在她鼻尖上。陆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反手用沾了奶油的手指在她脸颊上画了个小胡子。
打闹间,陆衿的眼镜掉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苏江姜趁机挠她痒痒,知道她最怕这个。陆衿笑得喘不过气,蜷缩在沙发上,手忙脚乱地去挡,却不小心抓住了苏江姜的手腕。两人的笑声突然停了,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奶油的甜香。
夜深人静时,苏江姜趴在阳台栏杆上,望着满天繁星。晚风带着夏末的温热,吹起她的发梢,拂过脸颊有点痒。陆衿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牛奶,陶瓷杯壁暖暖的。
“在想什么?”陆衿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苏江姜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像静电一样。她低头抿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想我们第一次吵架的事。”
那是高二的冬天,因为一道物理题的解法,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苏江姜坚持用动能定理,陆衿说应该用动量守恒,谁也不肯让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冷战了整整三天。还是苏江姜没忍住,在陆衿的课桌里塞了张道歉纸条,上面画着个哭唧唧的小人,还附带了一包陆衿最爱吃的薄荷糖。
“你写错了两处公式。”陆衿突然说,声音轻轻的。
“什么?”苏江姜没反应过来。
“那张纸条。”陆衿的侧脸在月光下格外柔和,轮廓分明,“你写的动量守恒公式少了个矢量符号,但我原谅你了。”
苏江姜瞪大眼睛,差点把牛奶杯摔在地上:“你居然留着那张纸条?都快两年了!”
陆衿没有回答,但微微泛红的耳尖出卖了她。苏江姜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她赶紧低头喝了一大口牛奶,掩饰自己的慌乱。
第二天Q大开放日,两人混在参观的队伍里,像所有憧憬大学生活的高中生一样兴奋。校园里绿树成荫,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着,抱着书本,脸上带着笑容。经过物理学院时,陆衿驻足良久,橱窗里展示着最新的科研成果,有复杂的电路图和仪器模型。
“以后你也会在那里。”苏江姜碰碰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骄傲。
陆衿转头看她,阳光在她眼里跳跃:“我们。”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江姜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她想起高三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卷和背不完的知识点,好几次她都想放弃,趴在桌子上哭。但每次抬头,总能看见前排陆衿挺直的背影,像黑暗中指引她的灯塔。
回民宿的路上,苏江姜在一家饰品店看到两个钥匙扣,一个是圆滚滚的猫形,脖子上系着红绳;一个是书本形状,上面印着一行小字“物理改变世界”。
“给。”她把书本形状的递给陆衿,眼睛亮晶晶的,“提前庆祝我们成为Q大人!”
陆衿接过钥匙扣,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冰凉的金属带着细微的凹凸感:“谢谢。”
“别客气!”苏江姜蹦跳着往前走,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等开学了,我们要一起去图书馆占座,一起去食堂抢糖醋排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民宿楼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碎花连衣裙,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妈?!”苏江姜差点咬到舌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别担心吗?”
苏妈妈笑眯眯地走过来,把手里的袋子往她怀里塞:“来给你们做饭啊!两个小姑娘在外面吃不好怎么办?我带了好多你爱吃的腊鱼和香肠。”
陆衿礼貌地问好,伸手接过苏妈妈手里最重的那个袋子,里面装着一罐子腌菜。上楼时,苏江姜小声问:“是你叫来的?”
陆衿摇头,眼神里带着同样的疑惑:“不是我。”
直到看见阳台上晾着的两件校服,苏妈妈才不经意地说:“陈老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们考得都很好,让我别担心。我想着你们俩肯定在外面瞎凑合,就买了车票赶过来了。”
晚饭时,小小的餐桌被家乡菜摆满了。腊鱼泛着油光,香肠切片码得整整齐齐,还有一盘清炒时蔬,绿油油的看着就有食欲。苏妈妈不停地给两人夹菜,筷子在盘子里来回穿梭,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争气…想起你们高三熬的那些夜,我这心就揪着疼。”
苏江姜鼻子一酸,赶紧低头扒饭,米粒混着眼泪咽下去,有点咸。桌下,陆衿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指尖微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江姜反手握紧,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的酸涩渐渐被暖意取代。
那晚,苏妈妈睡在客厅的沙发床,睡前还在念叨着让她们明天穿厚点,说B市早晚温差大。苏江姜和陆衿挤在一张床上,像小时候在外婆家过夜那样,盖着同一条薄被,小声聊天。
“开学前要准备很多东西。”陆衿说,声音压得很低,怕吵醒客厅的苏妈妈,“被子、床垫、台灯…我列了个清单,明天发给你。”
“嗯,还有笔记本和笔,对了…”苏江姜突然想起什么,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来,“对了!麦克斯韦怎么办?我们什么时候去挑?”
陆衿在黑暗中微笑,声音里带着笑意:“已经联系好一家宠物店了,八月中旬去挑,那时候天气凉快些,小猫也不容易生病。”
苏江姜翻身面对陆衿,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你真的…什么都计划好了。”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陆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两颗年轻的心脏在静谧的夜里以相同的频率跳动,像一首无声的歌。
一周的B市之旅结束前,她们在民宿楼下的梧桐树下埋了个时间胶囊。是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两套洗得发白的高中校徽,苏江姜的上面还沾着点墨水;几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有苏江姜画的小猫涂鸦,也有陆衿工整的解题步骤;还有陆衿保送拒绝信的复印件,上面那个大大的“拒”字格外醒目。
“等毕业了回来挖。”苏江姜用小铲子认真地把土拍实,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到时候我们说不定都读研了,或者…已经工作了。”
陆衿点头,指尖划过树干上模糊的刻痕:“一定。”
回程的动车上,苏江姜靠着陆衿的肩膀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头发蹭得陆衿脖子有点痒。陆衿小心地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风景上,绿色的田野和蓝色的河流像被打翻的颜料盒。
她想起高一开学第一天,苏江姜迟到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进教室,怀里还抱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当时班主任刚安排好座位,她旁边正好空着。那个莽撞的女孩放下书包,从笔袋里摸出块橡皮递过来,笑容灿烂:“借你用用?我叫苏江姜。”
谁能想到,这块橡皮会擦出如此绚丽的火花。
肩头的重量让陆衿回过神来。她轻轻拨开苏江姜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女孩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陆衿在心里默念: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将她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很长,就像她们即将共同书写的人生篇章——漫长,温暖,且充满希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