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破碎，化为点点碎光弥散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撒拉弗急切追问缇妮。
刚才的幻象里是加尔曼夫人和陌生男人，撒拉弗能猜到男人就是魔导师，他们看上去关系匪浅，两人相处熟稔。
最后，加尔曼夫人想要杀掉男人？
“谁知道呢？感情欺骗、利用完抛弃、情杀，都有可能吧。”缇妮摇摇头，随口猜测道。
总之，加尔曼夫人从魔导师手里得到了天之魔法书，并试图破译其中奥秘。
至于她是为了获取力量，还是改变人鱼族的命运，都已不重要。
在追逐目标的过程中，伤害与纷争总是如影随形。
缇妮无意继续深究。她从手袋中取出魔导师与加尔曼夫人的往来信件，施展魔法将它们连同整栋房屋一起托起，化作一道流光飞向远方的巫师之家。
撒拉弗沉默不语。他明白缇妮的意思，只是静静站在她身旁，目送那道碧翠色的魔法羽翼渐行渐远。
海面归于平静，一道道浪潮卷起又落下，翻滚出白色厚实的花边，浸润干涩的沙石。
恶龙和魔女并肩伫立，前所未有的安宁笼罩着他们，海风微咸包裹着，浅浪轻吻足尖，一望无际的蓝遥远处相接一线。
撒拉弗缓缓合眼，从未有过这般平静，方才的噪杂战斗已然遥远，静下来，甚至觉得心底萌生一种隐秘的愉悦。
“这次的伤也无法治愈吗？”
缇妮的声音打破平静。
撒拉弗恍然惊醒般：“你可以试试。”
试试？缇妮疑惑地眯起眼睛，抬手汇聚魔力施展治愈魔法。
温和的魔力抚过撒拉弗身上细碎的伤痕。
仍旧无法愈合。
缇妮皱起眉头，加强治愈魔力，碧翠魔力波纹荡漾开来，草木气息混杂着海风的咸。
伤口仍无法愈合，顽固开裂着，仿佛在无声挑衅般。
“放弃吧。”撒拉弗轻声道。
缇妮收手，她敛下眉眼，指尖感受着收回来的魔力，触及到疑似诅咒的气息，暴虐血腥的力量反馈回来，让她心生厌恶。
“至少血止住了。”缇妮放开不悦，朝撒拉弗轻松笑了笑。
撒拉弗惊讶地发现伤口确实不再流血——这分明是龙族无法破解的诅咒。他正欲追问，缇妮却突然抛来一物。
“这是，珍珠！”撒拉弗接住那颗珍珠，雪白温润，比眼珠还大。
缇妮点点头，这是她从普利托那个傻子贵族手里拿的，据说是珍珠中品质极高的，另外她又将手袋里其他珠宝一股脑倒出来，都是她从沉船和加尔曼夫人那里搜刮的。
撒拉弗流露出震惊，甚至有点感动，抱着满满当当的金银，叮呤哐当作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他刚想开口。
只见缇妮转身摆摆手。
“走啦，以后有机会再去找你玩。”
话音刚落，她脚下展开魔法阵，阵中的人影化作一道绿火消失不见。
这就走了？
撒拉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她怎么说走就走，就这样分开了？
沙滩上，恶龙独自站了很久，久久无法回神。
……
缇妮这样告别是有原因的，她有预感，如果和撒拉弗多说几句话，两人就不会分开。
和撒拉弗相处很愉快，逐渐成为信任彼此的同伴，这种感觉很好。
日益亲密的关系让她既珍惜又惶恐。
正如恶龙不会透露诅咒的来历，魔女也绝不会诉说过往。同为世人误解的存在，他们各自都背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缇妮抚摸着破损的魔法典籍，纸张上岁月的痕迹仿佛随时会碎裂，她决定去一趟圣都，拿到属于她的红玫瑰，还有被大魔导师剥夺的资格。
七芒星与星月的图案在她脚下展开，碧色的魔力在空气中流淌，缇妮将魔法材料熟练地摆开。
放下头发的瞬间，魔法阵的颜色变得浓郁焦黑，地面被撕扯开一个巨大裂口，空间被切割扭曲，周围的景致被搅动旋转千百次，待到停下来的时候，缇妮落在一间宽敞典雅的茶室。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户洒进来，窗外是精致打理的花园，手工编制的羊毛地毯踩着柔软舒服，黄铜烛台后面挂着深红色壁毯，金线绣着伯爵家族的图腾。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乌木圆桌，桌布上勾勒着精致的蕾丝，旁边的天鹅绒座椅上，体态丰腴的伯爵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你，您是缇妮小姐？”伯爵磕磕巴巴开口，手中的茶杯剧烈颤抖，红茶泼洒在丝绒外套上。
欣赏完窗外景致的魔女转过身来，露出蔷薇般的容颜。
“您，您终于愿意回应我的仰慕了吗？”伯爵慌忙放下茶杯，单膝跪地，将手按在胸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缇妮唇角微扬：“上次的红宝石我很喜欢。说说看，你是从何处知晓我的？”
伯爵殷勤地为她搬来椅子，布置好茶具和点心架，温热的红茶搭配香甜的杏仁饼，缇妮很受用。
在红茶的氤氲香气中，他娓娓道来：
他年少时曾在魔法学院求学，碍于天赋不佳，不得不提前离校继承爵位。
正是在那段时光里，他第一次见到缇妮。
那时的她，墨绿如海藻般的长发高高束起，鸦羽眼睫下的碧翠眼眸清澈而锐利，少女周围萦绕着微凉的水雾，是她的魔力外溢。
她鲜少与人交流，大多时候都在图书馆的书架间穿梭，或者训练场独自练习。
尽管身形比现在稍显娇小，却丝毫不显柔弱，反而挺拔如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锋芒与傲气。
他和许多人一样，默默关注着这位平民少女如何一步步攀登上学院最高名次，如何得到大魔导师和教皇的青睐，如何受封，又如何走向象征着至高造诣的魔法塔。
她曾是熠熠生辉的星辰，光芒刺破平庸的暗夜。
星光陨落时，伯爵寻到她的去向，他将这则信息私藏，等到数年后，人们淡忘那位令人惊艳的学生后，他才收拾行囊，前往那片沼泽地。
后面的故事，缇妮也知道。
伯爵闯入了她的沼泽地，说了一堆殷勤话，缇妮收下礼物就将人赶出去。
后面就是伯爵絮絮叨叨的追忆，表达着年少的仰慕巴拉巴拉。
缇妮：“嗯嗯嗯，你了解魔女教吗？”
伯爵思索片刻：“几年前有人自称魔女教徒向我募资，被我拒绝了。他们连真正的魔女踪迹都找不到，实在徒有虚名。”
缇妮点点头，打消了最后的顾虑。
“我这次来，有事想要拜托你。”
“您说，只要您需要，让我做什么都行。”伯爵热切地注视着她。
“我想当你的女儿。”
伯爵手中的茶匙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
洛瑟恩家族的庄园内，晨光透过玻璃花窗洒落在庭室。退役的老骑士正悠闲地在玫瑰园中修剪枝叶，女眷们则在茶室享用着晨间红茶。
作为圣都三大骑士团之一——洛瑟恩骑士团的世袭家族，他们以武勇与忠诚闻名，享受着皇室和教廷的尊重。次女洛佩斯统领着整个骑士团，长女塞蒂亚经营着跨境的商队，而三女蒙贾娅则醉心于古代遗迹的研究。
此刻，拜亚尔坐在茶桌旁，眉头紧锁。
他回到圣都后，先去圣殿完成了述职，满心期待回到家中能分享他的见闻，结果连一杯热茶都没人为他准备。
“你们真的没人关心我这趟出行经历了什么吗？”他忍不住开口。
母亲和三位姐姐连头都没抬。
“处理矮人暴动罢了，很稀奇吗？”蒙贾娅翻动着手中的古籍，目光始终未离开书页。
“你应该把经历写成报告呈给圣殿，而不是在这里寻求关注。”洛佩斯头也不抬地擦拭着佩剑。
母亲优雅地抿了口茶：“比起这些，我更在意你什么时候成家。我和你父亲都等着你搬出去呢。”
塞蒂亚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这个弟弟从小就是家族里最不受重视的那个，甚至有一次全家去参加宴会，梳妆打扮后，发现将他忘在家中。
面对家人的嫌弃，拜亚尔早已习以为常，他沿着母亲的话说道：“说到成家，这次我确实遇到了一位心仪的女士。”
话音未落，蒙贾娅啪得一声合上书，洛佩斯猛地转过头，塞蒂亚也收起笑意，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她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士，优雅端庄，偶尔会有些俏皮，心地善良，又很有责任心。”拜亚尔沉浸在回忆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茶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样的淑女会看上他？”
“不会是单相思吧？”
“我倒希望他能快点成婚。”
“整天挥剑的傻小子能讨姑娘欢心吗？”
几位女士交换着眼神，很快达成共识——必须想办法促成这段姻缘！
“那位女士现在何处？出自哪个家族？”母亲急切地打听道，已经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取得对方家族的认可。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塞蒂亚眼中闪过商人的敏锐，盘算着最近时兴的珠宝物件有哪些，是否能讨那位小姐欢心。
“你应该……”姐姐们对指点拜亚尔追求那位小姐侃侃而谈，拜亚尔却有些走神，缇妮现在回到沼泽地了吗？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见面的机会很快来了。
在次日的贵族晚宴上，拜亚尔端着酒杯，心不在焉地想着如何请示圣殿给他放个长假，他能去一趟沼泽地。
一抹魂牵梦绕的身影攥住他的视线，霎那间，他屏住呼吸。那双祖母绿般的眼睛穿越人群，与他交汇。
时隔两年，重生归来，我定要将这个坑填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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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③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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