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里弥漫着各种香料混合的复杂气息，余槿霞站在工作台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几滴精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为她的狼尾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她微微蹙眉，将滴管中的液体滴在试香纸上，然后凑近鼻尖。
"还是差一点..."她低声自语，声音冷静而克制。
余槿霞的"槿香"调香工作室位于上海的一栋老建筑顶层，这里远离喧嚣，却又充满创意氛围，她为高端客户定制香水，每一款作品都如同她本人——表面温和优雅，内里却有着令人惊讶的深度和复杂性。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她的声音平稳而专业。
"您好余小姐，我是陈砡。"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音色低沉而富有磁性，"朋友推荐我来找您定制一款特别的香水。"
余槿霞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陈砡——这个名字她听说过，上海一位挺出名的珠宝设计师，作品大胆前卫，本人却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神秘得近乎传奇。
"陈女士，很荣幸，您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吗？"她保持着职业性的礼貌，手指却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画着圈。
"叫我陈砡就好。"对方轻笑，"我需要一款能唤起童年记忆的香水，具体我们可以见面详谈？我听说您不常接待访客，但这次委托...有些特殊。"
余槿霞确实很少直接面见客户，通常通过邮件沟通需求，但陈砡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让她无法拒绝——或许是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又或许只是职业好奇。
"明天下午三点可以吗？"她听见自己说。
挂断电话后，余槿霞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工作压力大，她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拉开抽屉，取出常备的胃药干吞下去，苦涩在口腔蔓延，医生警告过她饮食不规律的问题，但调制香水时的专注状态常常让她忘记时间，错过饭点是常事。
第二天下午，余槿霞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就开始整理工作室，她换上一件浅灰色的亚麻衬衫，将狼尾松松地扎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部，镜中的自己看起来足够专业，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板。
门铃准时在三点响起。
余槿霞深吸一口气去开门，然后怔在了原地。
站在门口的女人比她想象中更加...夺目，陈砡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内搭深V领口的酒红色丝质衬衫，锁骨处一枚造型奇特的银色吊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比余槿霞高出小半个头，蓬松的短发随意地散在耳际，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微笑，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锐利得惊人。
"余小姐？"陈砡挑眉，声音里带着调侃，"我吓到你了吗？"
余槿霞迅速回神，侧身让出通道："请进，陈女士。"
"陈砡。"对方纠正道，迈步进入工作室时，一阵淡淡的雪松混合着皮革的气息掠过余槿霞的鼻尖——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香水，更像是陈砡本人的气息。
工作室中央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香料瓶和试香纸，陈砡饶有兴趣地环视四周，手指轻轻拂过一排水晶瓶。
"你这里真不错，"她转头对余槿霞笑道，"比我的设计室整洁多了。"
余槿霞示意她坐下："茶还是咖啡？"
"茶吧，听说你这里有很棒的花茶。"陈砡的目光落在余槿霞正在整理的茶具上，"茉莉？"
余槿霞的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陈砡耸耸肩，笑容加深，"调香师的偏好。"
余槿霞不动声色地泡茶，却感到一丝异样。陈砡的举止看似随意，眼神却总在她身上停留得比礼貌所需更久，而且，她确实收藏了上好的茉莉花茶，但这并非广为人知。
"说说您的需求吧。"余槿霞将茶杯推向陈砡，决定直奔主题，"您提到童年记忆？"
陈砡啜了一口茶，突然正色道："我想重现我母亲的味道。"
余槿霞等着她继续。
"我十岁时，母亲在一场车祸中去世。"陈砡的声音平静，手指却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枚吊坠，"我几乎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但还记得她身上的香气，像是...雨后的栀子花，混合着某种药草的苦涩。"
余槿霞的胃部突然一阵绞痛，她微微绷紧身体，希望这只是暂时的痉挛。
"这个委托很有挑战性。"她保持着专业的语调，"气味记忆是最难重现的，尤其是童年时期的。您能描述得更具体些吗？"
陈砡歪头思考，阳光在她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夏天暴雨过后，湿漉漉的栀子花，还有...她总是胃痛，常喝一种中药，那味道混在她的气息里。"
余槿霞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胃部，疼痛没有减轻，反而随着紧张感加剧了，她必须集中精力才能继续这场对话。
"我需要更多细节..."她刚开口，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她的胃部，让她不得不咬住下唇。
陈砡立刻察觉到了异常："你不舒服？"
"嗯，有点，没关系。"余槿霞勉强微笑，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砡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她身边："你脸色很差，有药吗？"
余槿霞想说自己没事，但又一波疼痛袭来，她不得不弯下腰，手指紧紧抓住桌沿。
"抽屉...左边第二个..."她艰难地说。
陈砡迅速找到药瓶，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看了看她抵在胃部的手："胃疼？多久了？"
"老毛病..."余槿霞吞下药片，闭上眼睛等待药效发作。
陈砡的手突然覆上她的额头，温暖干燥的触感让余槿霞一惊。
"你在发烧。"陈砡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这不是普通的胃痛，你需要看医生。"
余槿霞摇头："不用，休息一下就好..."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陈砡已经一手扶住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膝弯，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余槿霞惊呼，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沙发比椅子舒服。"陈砡不容置疑地说，小心地将她放在工作室角落的沙发上，"躺好，别乱动。"
余槿霞想抗议，但陈砡已经转身去翻找什么，她听见冰箱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微波炉运转的嗡嗡声。
几分钟后，陈砡回来，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和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
"热毛巾敷在胃部会舒服些。"她将毛巾递给余槿霞，然后递上那杯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液体，"姜茶，加了一点蜂蜜。"
余槿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杯子，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确实缓解了一些不适。
"你...很熟练。"她低声说。
陈砡坐在沙发边缘，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母亲胃也不好，小时候经常照顾她。"
余槿霞惊讶地看向她，但陈砡已经站起身，表情重新变得轻松："你应该休息。我们可以改天再谈委托的事。"
"不，今天就可以继续。"余槿霞试图坐起来，却被陈砡轻轻按回沙发上。
"固执。"陈砡摇头，眼中却带着欣赏，"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交换——我选择你不仅因为你的调香技术，还因为我们的母亲认识。"
余槿霞睁大眼睛："什么？"
"照片。"陈砡指向工作台角落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余槿霞母亲年轻时与几位友人的合影，"左边第二个是我母亲。"
余槿霞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她从未注意过那张照片中的细节，母亲去世时她还太小，几乎不记得母亲的朋友们。
"所以这个委托..."
"不仅仅是为了香水。"陈砡的笑容变得柔和，"也是为了认识你，余槿霞。我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事。"
余槿霞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胃痛还是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所致，陈砡似乎看透了她的困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休息吧。我改天再来。"她站起身，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我的私人号码。胃痛加重就打电话，我认识一位很好的肠胃科医生。"
走到门口，陈砡回头看了一眼仍在震惊中的余槿霞，眨了眨眼："顺便说，你工作时皱眉的样子，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门轻轻关上，留下余槿霞一个人消化这些信息，胃痛已经减轻，但心跳依然不稳，她拿起那张名片——黑色卡纸上烫银的字体简洁有力，背面手写着一行小字："想知道更多关于我们母亲的事，随时找我。
——CY"
余槿霞将名片贴在胸口，突然意识到，这次相遇或许会改变她平静而规律的生活，而奇怪的是，这个念头并没有让她感到不安，反而有种奇怪的期待在心底萌芽。
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工作室里的香料气息依然浓郁，但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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