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园的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某种陈砡说不清的、近乎金属的冷冽气味。
余槿霞走在前面，手指轻轻拂过锈迹斑斑的铁门，指腹沾上一层薄灰，她低头看了看，眉头微蹙。
"有人来过。"她低声道，"灰尘被擦掉了一部分。"
陈砡无声地靠近，肩膀几乎贴上她的后背，余槿霞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调——那是她昨晚给陈砡的安神精油，没想到她真的用了。
"摄像头。"陈砡的声音擦过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让余槿霞的耳尖微微发麻，"两点钟方向，树杈上。"
余槿霞没有立刻抬头，而是假装整理背包，余光扫向陈砡所说的位置——一个伪装成鸟巢的微型摄像头，镜头微微反光。
"还在运作。"她轻声道，"红外感应器亮着。"
陈砡的指尖不着痕迹地滑进她的掌心，快速写下几个字母：
C-L-O-C-K
钟表匠。
余槿霞的呼吸一滞，这个名字在陈砡的情报里出现过太多次——一个专门替权贵处理"麻烦"的神秘组织，十年前就盯上了她们的父亲。
"我们被监视了。"陈砡的声音很轻，拇指却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别怕，按计划来。"
余槿霞想反驳自己并不害怕，但陈砡的手掌已经松开，转身走向香料园深处，她跟上去，脚步踩在枯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突然，陈砡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一堵半塌的砖墙后，余槿霞猝不及防撞进她怀里，鼻尖蹭到她的锁骨，闻到一丝血腥气。
"别动。"陈砡的声音压得极低，手臂环住她的腰，"有人。"
余槿霞屏住呼吸，十米开外，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检查脚印——他们的脚印。
陈砡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温热而急促，余槿霞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又快又重。
"他腰间有枪。"陈砡的唇几乎贴在她耳廓上，"我数到三，你往左跑，我引开他。"
余槿霞抓住她的手腕："不行，太危险。"
陈砡低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在阴影里近乎黑色，她忽然笑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但手指却温柔地拂过余槿霞的脸颊，擦掉一滴不知何时溅上去的泥水。
"担心我？"
余槿霞瞪她，却被陈砡突然按住了后颈——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她的唇几乎贴上余槿霞的太阳穴。
"嘘，他过来了。"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枯枝被踩断的声响清晰可闻，余槿霞能感觉到陈砡的肌肉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远处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惊起一片飞鸟，灰衣男人猛地转身，朝着声源跑去。
陈砡松了口气，但没立刻放开余槿霞。
"你安排的？"余槿霞问，发现自己还攥着陈砡的衣角，连忙松开。
"微型炸弹，定时引爆。"陈砡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留下一枚小小的金属装置，"拿着这个，如果走散了就按下去，我会找到你。"
余槿霞低头看去——那是一枚精致的齿轮状追踪器，边缘刻着细小的数字：3 & 7
她心头一震，抬头看向陈砡。
"我们的编号。"陈砡轻声说，眼神罕见地柔软，"十年前就该给你的。"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陈砡的表情瞬间冷峻，一把拉起余槿霞的手："跑！"
她们穿过茂密的灌木，荆棘划破余槿霞的小腿，但她感觉不到疼，陈砡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力道大得几乎让她骨骼生疼，却又莫名让人安心。
"左转！"陈砡突然拽着她拐进一条隐蔽的小路，余槿霞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陈砡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自己的后背却狠狠撞上树干。
"陈砡！"
"没事。"陈砡咬牙，右肩的伤口显然裂开了，血渗出来染红了衬衫，"前面就是实验室入口，快！"
余槿霞没动，她盯着陈砡肩上的血迹，忽然抬手按住伤口，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止血。
"这次换我掩护你。"她直视陈砡的眼睛，声音坚定，"信任是相互的，记得吗？"
陈砡怔了怔，随即低笑一声："固执。"
但她没再反对。
当追兵的脚步声逼近时，余槿霞主动站到了陈砡前面，手指按在腰间的折叠刀上——那把父亲留下的刀。
陈砡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余槿霞。"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
余槿霞回头："嗯？"
陈砡却只是笑了笑，伸手将她拉近，额头抵上她的肩膀。
"没什么。"她低声说，"跟紧我。"
远处，钟表匠的人影已经隐约可见。
而她们十指相扣，冲进了黑暗的实验室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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